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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400章-401章 再走一次 文 / 蝶兒蝶兒舞

    400章-401章再走一次

    「姑奶奶,我求你說句話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我的氣,讓我做什麼都成。」孟副統領實在是想不出贖罪的法子來了了,把劍拔出來放到紅鸞的手上:「要不你殺了我?」他又道:「不成,我要寫個血書為你做證才成,不然只會害了你。」

    紅鸞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不過她的眼中卻閃過笑意:「我說的,你定能答應?」

    「答應,答應。」看到紅鸞肯開口了,孟副統領幾乎要謝天謝地:「你說,只要你說出來我定會答應你。」他現在只想能得到紅鸞的原諒,紅鸞所要求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千肯萬肯的的。

    聽完孟統領的話紅鸞笑了笑:「大丈夫一言可是駟馬難追哦;」她也不敢說得太多,因為孟副統領太過聰明了:「那就,不要再逼我出宮,除非是我想出宮。」

    孟副統領猛得把臉垮下來:「此事不成。」他現在當然明白紅鸞沒有生他的氣,可是他倒底是做了對不起紅鸞的事情:「換一個好不好?」

    紅鸞沉默了好久,然後長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孟副統領:「父母的仇、鄉親們的仇,我要自己來報,必須要自己親手來報,不然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她的眼中浮現了水霧:「你知道父母就在眼前被大水沖走時的感覺嗎?你知道父母把唯一生還的希望給自己而落得死不見屍的感覺嗎?」

    她握緊了雙手:「我救不了我的父母,大水退去後連讓他們入土為安都做不到,哪怕尋到他們的衣衫做個墳頭,讓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能尋到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做不到——那場大水連片衣角都沒有留下!」

    「如果身為兒女再不能為他們申冤,不能為他們報仇,我又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就算是死掉也無臉看自己一眼的——父母生我養我,可是我問過自己多少遍,我為他們做過什麼?什麼也沒有做過,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孟大哥。」

    紅鸞的淚水慢慢滴下來:「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

    天空的雨更加的細密,就如同是紅鸞的淚水,都落得那麼急;只是一個是冰涼的,如同這個無情的世界、與那天帶走紅鸞父母的無情大水,另外一個雖然是暖的,卻苦澀至極。

    孟副統領站在風雨中一動不動,看著紅鸞也沒有再說話。

    風,依然在吹著;雨,依然在下著。就如同他和她初遇的那一天晚上,不同的只是那天他是躺在地上的,而今天他站得筆直。

    紅鸞好一陣子也沒有說話,她想她說得已經足夠多了;等了這麼久也不見孟副統領說話,她再次開口輕輕的道:「如果我不能親手報仇,當真生不如死,這話絕不是騙你的,孟大哥;人這一輩子,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做的,就算是親如——,夫妻也不能代勞。孟大哥,對不起。」

    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就算是發現自己喜歡孟副統領又如何,她要做得事情是什麼她最為清楚;在開始之初就讓它結束,對她和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轉過身去的同時,她的淚水再次滑落;有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她能控制的話她不想喜歡上孟副統領,也不希望孟副統領喜歡她的。就當那一吻,從來沒有發生過、存在過,而她要走得路只在她的腳下。

    傘,紅鸞輕輕的鬆開,任它飄落在地,因為她很想淋淋雨;做出的決定也許會讓她每每想起都微微發痛,但是她絕不會後悔。

    孟副統領的身體沒有動,伸出一隻手拉住了紅鸞的一隻胳膊,他要如何做才是對的?那樣的仇人,留紅鸞在宮中真得是九死一生之局;就算是紅鸞能手刃仇敵,到那時他和她是不是還是今天的模樣?

    世事難料,宮中之事更是難說,很多時候很多人所為之事都是迫不得已;這些年來他聽得太多、看得也太多了。合上眼睛,任冰涼的雨水抽打在臉上,他啞聲道:「我,可以答應你。」他的心在流血,在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彷彿已經把紅鸞推進了火坑,卻讓那火把自己燒得遍體鱗傷。

    「可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孟副統領眼睛猛得睜大,炯炯有神:「以後你所做的事情,都不能瞞著我,要由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紅鸞回望他,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更不知道是雨水落得急些還是她的淚水湧出來的快些;只是她的眼睛已經完全模糊:「孟大哥,你、已經是單傳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孟副統領猶豫了,不是為惜命而是因為他死去的父母、尤其是因為把他一手帶大的姨娘:如果他有個萬一,日後有誰年年為他們送衣送錢?有誰去看看他們、陪他們說說話呢?他又如何對得起姨娘的含辛茹苦,如何對得起父母的養育之恩。

    紅鸞輕輕的掙脫了他的手:「孟大哥,就當今天我們沒有見過面,以後我們還是朋友、還是兄妹。」不痛嗎?不澀嗎?就算現在的結果就是她的所求,可是她的心依然苦澀、依然痛楚,但她不怪他。

    「是,如果有個萬一我就是最不孝之人;」孟副統領開口了:「可是真有那個萬一的時候,你也一定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就算是答應了你、答應了在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姨娘,到時候我會做出什麼來,我自己也不知道。」

    紅鸞全身一震,邁出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真得不能對不起父母、尤其是我的姨娘,可是我也做不到看著自己關心的人、想保護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有過一次;」他微微一頓:「已經足夠。我真得不知道我在那種時候會做出什麼來,是會以孝為先還是……」

    「所以,我不能答應九泉之下的父母什麼,也不能答應你什麼;」孟副統領抹了一把臉笑了笑,揀起地上的雨傘來:「小心,不要著涼再病到;要報仇,首先就要比仇人要活得久、活得壯,你才能有機會、有力氣手刃仇人。」

    紅鸞呆呆的接過傘來,此時她真得說不出什麼話來,可是心底卻有著深深的感動;世上的女孩子都喜歡問她的男人一個傻傻的問題:我和你母親同時遇難,你會先救哪個?做乞兒的時候她就聽人拿來當笑話聽,此時想起來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心底酸上來,酸得她眼中的淚水就是止不住。

    「走吧,傻丫頭;」孟副統領拉了她一把:「我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想讓我著涼病倒的話,就快些走。」看一眼紅鸞絲毫不在意天上落下來的雨絲,以及傘上流下來的雨水——衣服早已經濕透了,再濕也就是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好在意的:「當然,如果你能在路上給我個答案,我絕對不會受涼病倒的。」

    「什麼、什麼答案?」面對眼前這個比較熟悉的孟副統領,紅鸞的腦子不好用了,呆呆的問了一句。

    孟副統領一臉的受傷:「求婚,求婚啊;我的老天,紅鸞你不會真得想拒絕我吧?我對你說啊我有多好,你肯定還是不夠瞭解我啊;你看,我單身一人,你過門就是當家的主母,而且我這人很像我父親,有懼內的傾向……」他還是喋喋不休的說起來,其實也是因為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紅鸞,而到宮奴院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紅鸞聽著聽著笑起來:「孟大哥!」天底下還有如此誇獎自己的人,懼內也敢拿出來說,不怕人笑話嗎?她聽到耳朵裡卻暖在心頭上,雖然衣衫大半濕掉了她卻並不覺得冷,就連腳下的路她也不覺得長;不,是她很想它能再長些、再長些。

    就這樣走到地老天荒也不錯。

    孟副統領馬上正經起來:「我真得想、得到一個答案。」他極為認真的看著紅鸞。

    紅鸞低下頭過了半晌才道:「讓我,想一想好不好?」她真得很想答應,她喜歡孟副統領的性情,兩個人的脾性很相投的;可是,她有家仇未報,此時談婚論嫁只是平白拖累人,最好是能拒絕。

    但是那拒絕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她只能向後稍稍的拖了拖;她是知道這樣拖著不是辦法,對孟副統領也不好。

    風雨又有些急了,可是風雨中的兩個人手握著手,都握得很緊很緊誰也沒有感覺到寒冷;不再說話的兩個人偶爾的相視一眼,那唇邊的微笑就已經是整個的世界。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就算你走得再慢;宮奴院的大門終於模模糊糊的進入兩個人的眼睛,孟副統領只是又緊了緊握著紅鸞的手:「回去記得泡個熱水澡,喝碗薑湯。」

    紅鸞輕輕的答應著:「你也一樣。」她真得想這路能再變得更長,忽然她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再走回去吧?」

    「啊?」孟副統領聞言也看向來路,他真得很想點頭:「不行,你會生病的。」

    紅鸞提起裙子:「今天晚上,你當值?」如果孟副統領當值,那麼就不必管落宮鎖的時辰,否則她只能乖乖回去宮奴院讓孟副統領回侍衛房。

    「嗯,我當值;就算我當值也不成,你必須要回去……」孟大人還是抵住了誘惑,以紅鸞的身子為由要拒絕同流合污。

    可是紅鸞不給他多少掙扎的機會,已經轉過身向來路跑去:「跑一跑就不會生病了,我又不是紙糊的,你放心好了我說不會生病就不會生病的。」

    孟副統領連忙追上去,看著紅鸞臉上的笑意他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話,想想一會兒給她度些真氣,明天應該不會病倒才對,就由著她去吧;只是他看紅鸞的眼裡閃過了苦澀,卻因為掩飾的好,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紅鸞又把小手伸過來,牽住孟副統領的手兩個人並肩在小路上慢跑,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只是想共同走一條路而已,而話有太多想說的可是有太多的理由阻止了它們出口,有太多可以說出口的,此時他們卻不想再說那些廢話。

    風雨此時雖然比剛剛更大,可是在兩人對視的目光裡只有陽光、只有彩虹,就算是有風雨也是在太陽彩虹的後面,至少不是在他們眼下。滿天的風和雨,就被他們甩在身後,雖然沒有笑聲,可是有那默默對視的一刻就讓兩人很滿足了。

    就算回頭再走一次,路依然還是有盡頭;再一次宮奴院的大門出現在他們的眼中,紅鸞合了合眼睛:「又,到了。」

    「是啊,到了;」孟副統領把手抵在紅鸞的背心上,給她送真氣過去:「記得泡熱水、喝薑湯。還有,這兩天最好是不要讓宮奴們出來當差,只怕宮中就要有大變了。」最後一句話是他貼耳對紅鸞說的。

    紅鸞輕輕的點頭:「送我,到門前吧。」她沒有放開孟副統領的手,反而握得有點緊。

    孟副統領微微點頭,伴著紅鸞到了門前。

    門前已經沒有宮奴守門,紅鸞叫開門把宮奴打發走了,回身把雨傘遞給了孟副統領看著他的眼睛輕輕的道:「孟大哥,你要的答案——,對不起。」最後三個字雖然說得極輕極輕,可是卻用盡了紅鸞全身的力氣,致使她都無力抬起頭來再看孟副統領一眼。

    風雨更大了。

    孟副統領接過了紙傘默立良久輕輕的道:「你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覺;記得,泡熱水、喝薑湯。」說完對她露齒一笑轉身走了。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步履不輕鬆也不沉重,就連那背影彷彿同平日裡也沒有任何的變化;紅鸞扶著門目送他消失在風雨中,淚水流滿一臉。

    就在風雨越來越大的這個晚上,皇帝還用了宵夜,奉元殿的人都很高興,大家都在等著第二天一早收到太后及皇貴妃、皇子們的厚賞。

    紅鸞把身子放在熱水的時候,皇帝也讓人給自己淨了淨身體;當紅鸞喝薑湯時候,皇帝也服了一碗藥,幾乎是和紅鸞同時睡下的。

    皇帝當然不會和紅鸞事事處處相同的,比如紅鸞把自己沉到浴桶裡落淚,在她透不過氣露出水面時讓人看不出來她在哭泣,而同一時間的皇帝卻在臉上帶著微笑和宮女說話;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是,在天不亮的時候紅鸞醒了過來卻不想起床,而皇帝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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