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章-395章出宮
太后對太子妃的不滿因為太子妃幾次掩飾不住的怨恨、或是惱怒而更多,聽到紅鸞的話看看她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因為她並不想拿太子妃的人下手,總要給太子妃留幾分體面,也是為皇家留幾分體面。
可是太子妃卻偏在這個時候叫得比誰都響,如果太后什麼都不做倒真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聽完紅鸞最後的話很滿意的點頭,對紅鸞更加的滿意起來:這才對,永遠知道分寸,並且同時還給她一個很好的解圍法子。
諸妃都要賞個宮人出去,自然是有她們的想法,那想法她是最明白的;太后只要答應諸妃就差不多會告退了,畢竟有些事情是不適合說得太過明白,事情只要解決沒有人會窮追不捨。至於以後太子妃的處境,那卻不是太后關心的。
誰讓太子妃在宮中還沒有站穩腳跟,就做出如此事情開罪了滿宮的宮妃呢?太后看著紅鸞輕輕點頭:「誰能怪哀家多疼你呢,實在是你這孩子太懂事明禮了;嗯,太子妃怎麼也要留下一兩個人,依哀家來看你身後的那個就不錯。」
太后當然也看到和太子妃耳語的宮人,她指的正是那位宮人。
宮人立時上前依禮叩頭:「奴婢冰兒給太后請安。」
太后輕輕點頭:「還是個宮人嗎?自今日起你就是勤侍了,以後要好好伺候你們太子妃知道嗎?」她輕輕揮。」再看向太子妃又道:「冰兒是吧?哀家看你和她最為親近,就留下她好不好?所有人都賞出去雖然是賢明可是總要有個人相伴才好。」
太子妃還有什麼話好說,她只能應道:「謝太后娘娘。」賢明兩個字就把她牢牢的綁了起來,除了硬著頭皮答應太后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兩句話的功夫太子妃身後的宮人終身就定了下來,這讓幾個宮人臉色大變;原本是想看著他人的痛苦作樂,不想事情會落到自己頭上,她們當真是笑不出來了。可是現在她們就算是求懇也是無用的,因為是由太后的旨意。
尚宮看到紅鸞的目光在心中歎息:倒真是一刻也等不得,那就再幫她一把;尚宮明白紅鸞是怕夜長夢多再有變故:「太后,既然楊典工是今天下得旨,不能厚此薄彼啊。」
對於紅鸞的謹慎她是欣賞的,如果她當年有這份小心在意,沒有被太過順遂而沖暈了頭腦的話,現如今也不會是如此淒涼的一個人吧?她輕輕的歎息,看著紅鸞輕輕點頭,知道這個宮奴出身的丫頭可以走得比她平安,雖然看上去每一步都比她當年要驚險萬分。
太后對尚宮的話幾乎是沒有駁斥的,當即就點頭:「對。」然後看向麗妃等人:「你們也把人名備好,一會兒就使兩個太監去宣旨吧。」
麗妃等人高高興興的答應著,而太子妃和良嬪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白;她們家族用了多少心思在那些人的身上啊,可是現如今因為宮中貴人們的插手,只怕這些人不會再為她們家族所用了;同時她們家族以後要面對是京城中幾大權貴家族的合力打壓,其中的這份苦澀掩蓋了眼前的難堪。
太子妃把宮中的諸妃幾乎都開罪了,可是紅鸞卻借此賣了一個好給眾妃,讓眾妃有機會把她們要做的事情,正大光明的對太后說了出來,還沒有引起太后的不快來。
安皇子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結束,不必太子為難什麼,太子妃賜婚的事情變成了眾妃一起賜婚,更是沒有傷到紅鸞半點;他的手在袖中緊了緊,然後鬆開靜靜的站立著,看不出他有過什麼樣的心緒變化。
終於再沒有其它事情,諸妃起身告辭讓太后和皇子們閒話;紅鸞當然也隨著行禮退出大殿,天空中那細細的彎月居然不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來。
皇貴妃看看紅鸞,笑了笑帶著人走了沒有再對紅鸞開口;倒是柔妃和麗妃停下來,看著她輕笑道:「其實出宮於你來說是極好的事情,你為什麼非要留在宮中呢?」尤其是麗妃的目光有些過於冷。
比夜風還要冷三分,顯然她也動了某種疑心。
紅鸞躬身:「如果貴妃娘娘肯賜奴婢自由之身離宮,自行婚配嫁娶奴婢定會給貴妃娘娘立長生牌位,天天祈求上蒼讓娘娘心想事成、身體安康。」
麗妃眼中的冷色終於消失:「你雖然有些可惡之處,卻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記住,不要自尋死路。」她只有兩個兒子,可不想他們日後會反目成仇。
柔妃卻笑著搖頭:「我們可做不了那麼大的主兒,你的事情只有兩個人能做主;」她回頭看一眼大殿,然後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太子殿下。唉,這一天累得,還是快些回宮吧,三天後一樣離宮,怎麼也要給她們添個妝才成。」
麗妃點頭答應和柔妃輕聲商量給些什麼東西,太輕了是不行的,賞出宮去的宮人那可是她們家族的眼線,如果將來她們所嫁男人在外廷進入六部做事,就會是她們的耳目:不知道外廷的變化如何能得帝王之心?
紅鸞行禮恭送麗妃等人遠去,又躬身避到道旁任諸妃盡皆離去她才直起腰來,躬著身子還真是不好受啊;她還沒有來得伸個懶腰就聽到有人喚她:「紅鸞。」
回頭她就看到了良嬪,連忙上前行禮:「娘娘有何吩咐?」
良嬪上前扶起她來:「今天讓你受了委屈與驚嚇,你不要放在心中;太子妃,唉,她也是被小人左右,日後定會明白過來——要知道,太子妃人還是極好的。」她能如此對紅鸞可當真是恩遇非常了。
紅鸞跪下去:「娘娘言重,太子妃是極賢明之人。」
「唉,算了。」良嬪把手中的一隻鐲兒褪下戴到了紅鸞的手腕上:「你只要記住一句話,以後不管有什麼為難之處都可以來尋我,尤其是東宮的事情,我定不會讓你過於委屈的。」
說完她拍拍紅鸞的手沒有再說什麼,也不容紅鸞開口說話,就帶著人離開了慈安宮遠去了。
等到宮燈遠遠的不見了,紅鸞還呆立的在當地,身上早已經是一層細細的冷汗。
「鸞兒。」輕輕的、細聲細氣的喚她,只有一個人會這樣,那就是古安平。
紅鸞緩緩回身,看著多半個身子都隱在暗影中的古安平,在這個沒有月色星光的夜晚她的心就好像那陰暗的天空,空得只有烏雲而已;兩個人也不是多久沒有見面,只是見面不是有人在場,就是兩個人都有意避開對方,這還是他們自古安平說要成親後的第一次單獨相見。
「安、平哥。」聲音有些澀,但喚出這一聲來並不是那麼的艱難,至少比紅鸞相像中要簡單很多;只是喚完之後,她便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和他站得並不遠,可是兩個人之間好像只有默默吹過的冷風,讓人不沉默都有些困難;曾經的未婚夫妻,曾經的青梅竹馬,曾經的那些海誓山盟,在他們兩人之間都不見了;而兩個人明顯還都沒有準備好自己的新身份。
古安平咳了兩聲,把目光自紅鸞身上移開:「天,要變了。」回頭再看一眼紅鸞:「起風了,雨,就要下來了。」
紅鸞輕輕的「嗯」了一聲,抬頭看看漆黑的天空,就算明知道那烏雲在卻並看不清楚,就好像她至今無法看清楚古安平:「是啊,快要下雨了。」風,更涼了一些,相信雨絲就要飄下來。
古安平也看向天空:「你出宮吧,馬上出宮。」這就是他來尋紅鸞的目的。
紅鸞聞言看向古安平:「你知道我會答你什麼,安平哥;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除非是我能尋到那個害死我父母、害我們全村的壞人,並且要讓他以死來贖罪。」她說得極為平淡,此事她和古安平說過不是一次了,沒有什麼需要激動的,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了。
至於古安平為什麼忽然來尋她,並不難以理解;他跟在太子身邊伺候,太子和福王所為他應該知道的不少,這兩天來發生的事情,還有皇帝病情的忽然好轉等等,都表明宮中已經很危險;可是紅鸞偏生在這兩天被人謀算,使她成為宮中眾所周知的太子的人。
而福王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還有那一吻,相信古安平是不知道的,不然現在他定會抓住她,要求她離開宮中;因為福王那是極為危險的人,沾染上於紅鸞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古安平長歎:「你必須要離開,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你就聽我這一次好不好?」
紅鸞搖了搖頭:「其它的事情還行,此事是絕不可能的。」她看一眼慈安宮:「你不伺候太子殿下?」她不想和古安平再談離開皇宮的事情,如果古安平願意陪她走走,說說他們過去的一些事情,她還是很有願意和古安平多呆一會兒。
沒有其它的意思,也不是想把古安平據為己有,她清楚的知道雙福,那才是古安平的妻、伴古安平一生的人;而她只是想有人能和她說說那些永遠消失在世間的人與事,能讓她的心得到些真正的安寧,感受那早已經遠去再不可能擁有的歡樂與幸福,能讓她生出勇氣與力量來,不至於在晚上不自知的時候,淚濕枕巾。
古安平卻上前一步:「不,你一定要走!」
紅鸞看著他微微皺起眉頭來:「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明白今天的古安平為什麼如此堅持,看得出來他今天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古安平搖頭:「答應我,馬上離開皇宮;只要你願意,我就有法子的,雖然多少會受些苦,但是只要能離開就可以了。」
紅鸞見他不肯說,轉轉眼珠:「就算是出去了又能去哪裡?我們的家人、朋友、親戚都已經在九泉之下,我一個弱女子離開了皇宮,安平哥,你讓人我如何安身?外面的世道並不好,而我會進宮你忘了嗎?我就是被人拐了賣進來的啊——這還是好的,如果我不想法子的話就被賣去那種地方了,豈不是生不如死?當真那樣真不如死了痛快。」
相信古安平聽完這番話不會再那麼堅持,然後她只要再問上幾次就能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會讓古安平如此著急的把她弄出宮去。
古安平卻大力的搖頭:「有地方可去,你出宮就住到孟大人家裡,有孟大人照顧你我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了。」他的話中隱隱有把紅鸞托付給了孟副統領的意思,讓紅鸞更為奇怪了。
「倒底出了什麼事兒?」紅鸞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古安平的衣襟:「說啊。」
「讓我來說吧;」雙福自不遠處走過來,走近了紅鸞才看清楚她的臉:「因為福王殿下,也因為太子殿下,更因為四殿下;這宮裡予你來說當真不是善地,還是早早離開是正經;像我們這樣只能守著宮裡終老,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藉機離開呢?」
雙福很著急的樣子,她是真得不明白:「報仇不是還有你安平哥,不是還有我嗎?」
「你?」紅鸞微微一愣。
「我已經是古家的人,公婆的大仇當然有份要報。」雙福看著紅鸞:「你還是聽我們的,離開這吃人的地方吧;為了報仇不能搭上我們所有的人,不然就是九泉下的公婆、鄉親們也要怪罪我們的。」
「你安平哥不容易離開,而我因為是罪人的關係也不能離宮;」雙福握起紅鸞的,算我們求求你。」她說完看一眼古安平:「快一些,時間太久被人撞到可不好;我還要去永福宮就先走一步。紅鸞,算我這個做嫂嫂的求你,不要辜負我們好不好?」
雙福過去給古安平整理了一下衣服,古安平把手中的傘給她:「小心,不要淋了雨。」
紅鸞看著心中有些澀,卻並不傷心也不嫉恨反而有些高興:至少,古安平是幸福的;至少他們兩個人,有一個人幸福了,這就足夠了。
古安平回過頭來:「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的,此事絕不會是假的,你還是盡快離宮才好。」
紅鸞聞言四下看了看:「孟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