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章-379章隱藏的危險
皇子們的晨昏定省是有時辰的,今天晚上眾皇子都已經來過,四皇子不會是來問安的;而且他來得時機實在是太巧了些,太后的眉頭微微一動:難道也是為紅鸞那丫頭而來?
安皇子進來看到滿殿的妃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上前給太后行禮後便坐到一旁:「孫兒只是有點私事,沒有想到慈安宮今天晚上如此熱鬧,孫兒要不改日再來。」話雖然這樣說,不過他猶猶豫豫的沒有起身。
太后聽到後倒笑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是她們陪哀家說閒話罷了;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誰的事情也大不過哀家的孫兒去不是?」她笑得很溫和:「你倒是第一次有私事,說給哀家聽聽吧,不然哀家猜來猜去的晚上也睡不好的。」
她笑得雖然和氣但是眼底卻有絲冰冷,好像安皇子所說得話讓她極為不高興;不過她對安皇子向來並沒有多少關注,更是鮮少像眼下如此和謁的說話,倒讓安皇子有些受寵若驚。
安皇子看看眾妃,好像太后的話給了他不少的勇氣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孫兒是想向太后求個人的,您答應了我再去求皇兄;是這樣,自上次之後見過那個叫紅鸞的恭侍,就感覺她很對孫兒的脾性,孫兒、孫兒想把她收到身邊。」他微微停頓:「孫兒還沒有身邊人,請太后允孫兒所求。」
他說完抱拳行禮,十分的懇切:「孫兒知道所求讓太后為難了,紅鸞恭侍是您賜給皇兄的人;可是、可是孫兒實在是忘不掉她。」他在心中咬牙,只要紅鸞不死他永遠都不會忘掉她的,刻骨銘心啊。
太后笑著取了茶盞低頭喝茶,她所有的神色與眼神都被茶水的熱氣所遮掩,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紅鸞啊,倒也正好,她一會兒就來,哀家可以為你問問她的意思;要知道,」她說到這裡把茶放下抬起頭看著安皇子:「今兒可不是一個人到哀家這裡向紅鸞提親呢。」
皇貴妃馬上把剝好的桂圓放到了她的面前:「那能怪誰呢,只能怪太后您啊,還不是因為你調理的人兒太好了,比起那些大家的千金來還要好上三分——如果妾不是女兒身,妾都想討太后身邊的人長伴左右呢。」
太后瞪她一眼:「偏你多話。」她吃一粒桂圓:「倒是極甜的,雖然是好東西但也不能多吃;有時候好東西也是會害人的,比起梨那種人人都知道的不好的果子來,桂圓傷人可要重多了。」
麗妃笑道:「所以才要看節氣吃東西;倒是皇貴妃的話極合我們姐妹的心思,哪個不知道太后您身邊的人好呢?只是平日不敢來向太后討要就是了。」此話才當真是陰毒異常。
平日裡不敢討為何今日敢討呢?答案人人都知道只是卻沒有人敢說出口,也不敢讓太后看出來,眾妃都各做各事彷彿對殿上的對話漫不經心,其實是人人都悄悄的、牢牢的把心思放到了太后的身上。
皇帝病情大好的事情宮中只有殿上這些人剛剛知道,其它人大半應該不知道,頂多也就是太子知道罷了;麗妃此時的話就是暗指太子妃和四皇子別有用心:以為皇帝命不久矣,才敢來圖謀太后的人。
尤其是太子妃在向太后進言時,皇帝病情好轉的事情還沒有被送到太后面前;而四皇子現在顯然還不知道皇帝已經好轉了。
太后看一眼麗妃:「皇帝常對哀家說你是個懂事的,今天晚上你的話,不嫌多了些嗎?如此多話豈能算是個懂事的。」她訓斥了麗妃卻沒有看四皇子和太子妃,取了一瓣桔子放到嘴巴裡細細的品味起來。
安皇子神態自若,彷彿根本沒有聽出麗妃話中的意思來;倒是太子妃的臉色有所變化,抬頭看看太后,倒底沒有蠢到開口分辯什麼,自然把麗妃恨到了骨子裡。
伴著再一次的公鴨嗓子,急匆匆進殿的人卻是康王;他進來行禮也是匆匆的,然後就坐到太后身邊抱住了太后的胳膊:「老祖宗,老佛爺,孫兒想……」他附耳對太后悄悄說了幾句話。
太后看看他,然後一指四皇子和太子妃:「你這事兒就是叫哀家王母娘娘,哀家現在也不能應了你;因為紅鸞只有一個人,可是向哀家來求的你卻是第三人。」
康王聞言臉色猛得一變,看也不看太子妃直直盯著安皇子:「我說四弟你那麼好心讓人給我送信,說什麼紅鸞救我們兄弟免於被太后責罰,讓我快些來救紅鸞;原來你早就安了這般的心思,可惡至極!」
「我不是真得看上了那個丫頭;」康王回頭看向太后眼神純淨:「不過上次我和四弟有誤會動了手的事情,多虧了紅鸞那個宮人才讓我免得做出更大錯事來,所以我欠她個人情;至於太子妃提議的親事——真得有那麼好嗎?太后的人,可不是能讓人輕辱的,要知道辱了太后的人,就等於是辱了皇家、辱了太后。」
太后的眼神微微一變,看一眼安皇子拍打康王:「你這個性子什麼時候才能不闖禍?哀家真是拿你沒有辦法了。」
安皇子的臉色變了幾變,可是看看康王再看看太后,最終長長歎息著沒有開口;可是他的神態變化並沒有做掩飾,不要說是太后就是殿上眾妃都聽到了他那聲輕歎。
「有話就說,有什麼可吞吞吐吐的?你是皇子,要知道體統。」太后的話很有些不快:「在哀家面前,像康王這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說錯了哀家也不會降罪的;哀家最不喜的就是在哀家眼皮底下動小心思,既然有話要說卻不開口又要作出為難的樣子來,是想讓哀家問你嗎?」
安皇子嚇了一跳連忙躬身回話:「太后不是的,不是的;」也不知道他分辯的是康王針對他的話,還是太后責問他的話:「孫兒也是想還紅鸞恭侍一個人情,但是孫兒和三皇兄不同的時,孫兒真得很喜歡紅鸞恭侍。」
他說完深施一禮豁出所有的閉目咬牙:「請太后允孫兒所求。」他竟然是擺出非把紅鸞討到手的樣子,於他平日裡的不爭、不言大不相同。
安皇子在皇子們當中排行第四,不大但絕對不小;因為其母早逝皇帝不知道什麼原因不是很喜他,所以宮中自上到小的人都不怎麼懼怕四皇子,就算他已經要成年了還是一樣。
不過他在宮的日子過得並不是很艱難,皇帝雖然不待見他,可是先皇后在的時候對他還是有諸多的照顧,宮中也因為先皇后的賢明沒有哪個人敢明目張膽的為難安皇子:該他有的東西他都有。
再加上他自生母死掉後,被皇帝重罰過一次之後,性子一下子就由原來的張揚變成現在的隨和,在宮中從來不惹是生非,從來不和任何人爭什麼東西:只要是其它皇子們想要的,就算是他的心愛之物他也會雙手奉上。
多年來他就是這樣在宮中生活,幾乎讓人遺忘了宮中還有位排行為四的皇子;如果不是節慶日他必須要和眾皇子一起出現,就真得要被大多數的宮中貴人忘掉他了。這樣一位從來不引人注目,近十年不曾與人爭執過一次的皇子,今天為了紅鸞女侍幾乎要跪倒在太后面前,而且還和太后最為寵愛的康王有了爭執。
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是殿上眾妃人人都清楚安皇子的確在和康王、太子妃爭執:紅鸞他就是不放棄,就是和太子妃過不去了,而且康王明顯也是為了紅鸞而來;同時開罪兩位宮中炙手可熱的實權之人,實在是很不明智的。
就算安皇子不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可是多年來宮中的眾人都知道他不是個傻子,知道審時度勢、知道放棄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而保護自己,怎麼會是個傻子呢?可是今天他的所為,實在是有些太過蠢了。
尚宮沒有開口,她只是悄悄的打量了一番安皇子,好像在重新認識他一般;當真是要重新認識安皇子的,如此毒計如果只是不傻怎麼能做得到?
太子妃也是在針對紅鸞,可是她也不過是要把紅鸞趕出宮去,頂多是捏在她的掌心裡不快時折磨一下紅鸞為樂罷了,沒有存心想要紅鸞的命,至少眼下還沒有;可是安皇子不同,他自一進殿開口就要置紅鸞於死地。
尚宮只是不明白安皇子為什麼要如此對紅鸞,依紅鸞現在的情形,無論是在眼前還是將來,紅鸞於皇子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啊;安皇子當真是沒有其它事情可做,才在紅鸞身上浪費這麼多的心思嗎?
就算是太子對紅鸞有些不同,就算是福王表現出了對紅鸞的意思,可是依尚宮在宮中多年的經驗而談:女子於這些龍子們來說,連那把椅子的一根腿都不如;對,就是如此的。不管是太子還是福王,他們都是極為出色的皇子絕不可能會為一個女子亂了心神,也絕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子而讓他們放棄什麼。
安皇子的所為,太讓人費解了。
那是因為尚宮不知道紅鸞做過的好事,看看安皇子現在還是面目全非的臉,就知道當日紅鸞真得沒有吝嗇自己的力氣;受此大辱的安皇子怎麼可能會放過紅鸞呢。
尚宮看看太后,目光掃過康王心中微動:皇子還真是沒有簡單的人啊,就連這個在所有人當中魯直的只知道揮拳頭的王爺,居然也能有如此的急智。
也因為康王的急智,相信太后在得到提醒後不會由安皇子擺佈了:就像她知道太子和福王對紅鸞有些不同,這一點看來安皇子也是知道的;但是安皇子還是怕那兩位絕世聰明的皇兄,不會直接向太后開口討要紅鸞,所以他還拖了康王進來。
他是想把水攪得越混越好,把紅鸞的終身大事擺到眾人面前,讓太子和福王再也無法迴避,從而讓太子和福王離心離德,同時引得太后大怒而賜死紅鸞——皇家最忌諱的就是兒孫們為女子而起爭執。
如果真有那樣國色天香讓眾皇子動心的女子,如果不是被皇帝看中收到了宮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而現在皇帝的病雖然有好轉但是卻還要靜養,再者紅鸞也不是那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到現在還沒有見過皇帝,又如何會被皇帝收到後宮中?
也就是說,「引」得眾皇子相爭的紅鸞,今天晚上只有死路一條:如果太子和福王看破了安皇子計策——這幾乎是肯定的,那麼放棄相爭就只能看著安皇子把紅鸞收到身邊。
安皇子會如何待紅鸞那是不必問不必想的,紅鸞的性命在丟掉前定會過得生不如死;而且安皇子還會不停的用紅鸞試探、謀算太子和福王二人:安皇子是完全不介意今天晚上紅鸞會活命的;因為紅鸞活下來的話就只能從了他。
而且他還讓太子和太子妃在今天晚上反目成仇,就算是太子不會立時發作但是他們夫妻自此之後只會相互提防、算計:這是他很樂意看到的吧?
尚宮想明白安皇子所有的心思之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低下頭飛快的思索著應該如何救紅鸞,她叫紅鸞到慈安宮來時,可沒有算到有這種變故。
無解。尚宮的眼底深處閃過冰冷,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同樣也是無解!她的手在袖中緊緊的握住,好不容易才物色到一個可用之人,好不容易有希望可以解開先皇后死的謎團,現在眼睜睜又要放棄,一切要重頭再開始嗎?
多年來她重頭開始過不是一次,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她越來越不能接受重頭再來,因為她的時間不多了:先皇后的事情要查清楚需要時間,如果再重新開始她們有那麼長的命嗎?
這兩年裡尚宮總是感覺好像有些危險在逼近,連尚勤也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偏就是找不到具體的人與事,讓她們防無可防,也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裡:那感覺只是在宮中生活久了而生出的本能。
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察覺到她們在查的事情;所以紅鸞幾乎是她們唯一的機會,讓尚宮就這樣放棄掉如何能接受?而紅鸞此時還不知道慈安宮裡等著她的,是隱在暗處能要了她命的危險。
紅鸞,現在快要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