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章-309章動心魄
柳兒看看手中的腰牌,再看看紅鸞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她只是想給自己找條路,不想被麗妃放棄之後在宮中再無依傍,因為她眼下也沒有其它的好選擇,而紅鸞的性子與手段也深深讓她佩服,所以才動了認主的念頭。
心想以後跟在紅鸞身邊,她做個女官自己也能水漲水高,比起跟在貴妃娘娘那裡做個無職司宮女,能得到的好處可多得多;最主要是紅鸞把她認定的自己人時的那股勁兒頭,更是讓她心動。
可是她也沒有想過認定紅鸞之後就得到什麼好處,要得到好處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情了:她認為幾年的時間已經不算長了;沒有想到宮奴院的掌院的腰牌就這樣隨隨便便就落到她的手中,也就是說日後她也有可能成為女史。
她現在還只是個平常的宮女,連勤侍也不是,從來沒有想過一躍成為女史;在她想來日後跟在紅鸞身邊就好,做勤侍或是恭侍跟在貴人們身邊,當真不如在六局裡平安自在呢。
「大人,這個奴婢不敢接。」柳兒喜色褪去把腰牌放回紅鸞的手上:「奴婢沒有那份才能與威望,奴婢也沒有那個野心。」她很快想清楚了眼下的情形,她的宮籍在宮奴院裡,如果換她成為女史,紅鸞反而在她之下。
到時宮籍就白換了,紅鸞在經歷過李女史之後如何還會信她、又怎麼敢信她?憑她的才能就是成為女史,想在宮中立穩腳跟實在是太難了:依靠麗妃?大位之爭已經到了眼下的程度,她依靠麗妃那簡直就是找死。
所以她很冷靜的把腰牌推了回去,她還是老實的跟在紅鸞身邊,不去做那種出頭的鳥兒;宮奴院因為有咒術之事未解,早晚還是會引來貴人們的注意,她可不想成為下一次被綁到宮正大人面前的人。
要權和要錢,也要有命在才有用;柳兒從來不貪的,所以在永樂宮中雖然得麗妃的賞識,卻幾年來並沒有做到勤侍或是恭侍,她永遠先考慮的是位子她坐上之後,可以保得住性命嗎?
自現在開始,她主要依賴於紅鸞所以並不能居其上,且還要努力讓紅鸞信任她,把兩個人的命綁在一條繩上;如何會貪女史之位忘掉她的初衷?她是柳兒不是李大妞。
紅鸞看著她拉過她的手來:「我說過了,我現在可沒有本事把你推到女史之位上,但是我們院中怎麼也要有個名義上的人,才不會再給她人惦記的機會;腰牌你拿著,以後做事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再說貴妃娘娘那裡你也好交待不是?我們要同心做事,便不能猜疑來猜疑去,你說是不是?」
柳兒睜大眼睛:「大人肯相信我?」
紅鸞微笑:「你可曾害過我?」這也是她相信柳兒的原因之一;柳兒在她有危險的時候,也避過躲過,卻從來沒有謀算過她,且從來她要對麗妃回的事兒都與紅鸞打過招呼。
柳兒看看那腰牌還是有些為難:「可是奴婢真得怕這個燙人的位子。」她也實話實說。
紅鸞斜睨她:「你既以宮奴院為家,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只要有了事兒,就算是沒有這個牌子,你還能推脫的掉?你真有那個心就要真把心用在宮奴院上,齊心協力我們才能走得遠些。」
柳兒終於收起了牌子來:「這牌子拿給貴妃娘娘看了之後,相信定會得些賞賜。」她說完苦苦一笑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問腰牌來自何處:「大人,奴婢有一件心腹事要說。」
紅鸞點頭,柳兒低語;兩個人商議了好一番後紅鸞起身:「好,那就分頭行事。」她說完還無奈的歎口氣,忽然想到孟副統領說過的話打起精神來——她人在宮中,就要以宮中人來行事,眼下的事情要如何利用才對她有力,就應該如何積極的去做才對。
孟大人的身子如何了?紅鸞帶著二丫等人離開宮奴院的大門忽然間決定,等她回來的時候要去孟副統領那裡瞧瞧,所以又把小順子二人叫上了。
行到永福宮門前,紅鸞笑意盈盈:「貴妃娘娘可在宮中?」
守門的宮人看到紅鸞卻沒有半點好臉子:「不在。」其有一人氣不過道:「你不是病得差點死掉,現在居然就可以到處走動了?我們娘娘因為你病倒而被太后娘娘請去了,你還好意思來問——你是不是認為我們真不敢把你怎麼樣?」
紅鸞收起了笑容來:「哦,那我就在這裡,看你能把我怎麼樣;你做完了,我再去慈安宮尋貴妃娘娘也不遲。」
那宮人氣黃了臉卻也只以扭過臉去不理會紅鸞:她還真不敢把紅鸞怎麼樣的,永福宮的人誰也沒有碰紅鸞一個手指頭,她病倒在床上還有人嚼舌根子害得她們貴妃被叫到慈安宮去;如果她當真敢把紅鸞如何如何一番,不用等到明天今兒她就會被她們貴妃娘娘剝了皮。
紅鸞見她不說話,甩甩手帕拍打衣裙:「你當真不動手那我可就不等你了;我去裡面的小亭坐著等貴妃娘娘回來,你們可有水——不勞煩你們,我的人自會去取用的。」
說完話也不理會守門的宮人,她自管帶著人就進了亭子,由小順子和小平子去取茶水;那兩個宮人氣得要命,黑著臉指給小順子二人地方,一人轉身進去殿房顯然是找人去了,一人站到門外不想看到紅鸞等人反客為主的樣子氣到自己。
不多時看門的人和另外一人急急的出來,也沒有理會紅鸞急急向門外奔去;而殿房那邊出來一名女官,卻向小亭走去。
紅鸞看著那急急而去的人笑顧走過來的內人女官:「內人大人。」見過禮後她起身:「不知道宮中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大人千萬不要同我客氣。」
沈內人聞言也心中暗氣卻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的道:「恭侍客氣;還沒有恭喜恭侍,沒有想到沒有一點消息,你就已經換了衣裙,剛剛遠遠看到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了。」
她的話中暗譏諷:「這身衣裙一換果然同原來不一樣,倒也不是我眼拙。話說今天才看清你的眉眼面相,果然是有幾分福貴相。」
紅鸞淡淡一笑:「大人誇獎了。」再不多言,她料定這位沈內人不敢發作她,也不敢拿她如何;所以也不等沈內人說話,她就自己坐了下來。
沈內人的臉色變了變,她是六品的女官兒,而紅鸞不過是個宮女卻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可是眼前宮中有大事發生,太后又因為這等小人發作自家娘娘,她就是再氣也只以忍為上,便把一口怒氣硬生生的壓下去,取茶來吃當作沒有看到紅鸞的無禮舉止。
可是她忘了這茶並不是什麼名品,吃了一口到嘴中才發覺也只能皺著眉頭嚥下去,心中的不快又加重幾分;再也沒有多少耐心的她直接道:「你來倒底有什麼事兒?我們貴妃娘娘不在,就算是回來了也不一定能有那個功夫——我們娘娘協理內宮很忙的,來來往往全是女官請示事情的,什麼時候能輪到你還真難說。」
「不如你把事情告訴我,由我轉告給我們娘娘好了。」沈內人看著紅鸞,她能屈尊降貴的來見紅鸞,就是不清楚紅鸞要來做什麼。
紅鸞平平的答道:「不敢勞煩大人;大人事務繁忙還是不必理會奴婢了,奴婢在這裡等娘娘回來,如果娘娘真得沒有時間——」她拉長了聲音。
沈內人盯著紅鸞一眨不眨。
「奴婢就自回去,也不敢勞大人相送。」紅鸞終於說出下文來。
沈內人目光閃爍:「我倒是沒有什麼事兒,今天也只是處置小圓罷了。」她說完拿起茶盞假裝喫茶,其實是等紅鸞發問。
紅鸞卻只是「嗯」了一聲就自顧去觀賞亭邊的花兒,完全沒有把小圓放在心上般;這讓沈內人有些不知自何下手,可是如此做罷她又不甘心;接下來她又是旁敲側擊、又是威嚇、又是哄騙都沒有讓紅鸞說出所為何來。
沈內人最終拂袖而去,不過她卻留下了人來陪著紅鸞,因為紅鸞越是不說她越是擔心。
在沈內人走了不久,柔貴妃回宮了。
紅鸞帶著人步下小亭跪倒在道旁迎柔貴妃,和永福宮中的人一般無二;在柔貴妃走過她身前時也沒有開口多說一個字,就好像她並不是特意來尋柔貴妃的。
柔妃進入大殿後,女官和宮人進進出出忙碌著,紅鸞還是回到小亭坐等;過了一會兒看看太陽已經西斜,便起身道:「走吧,看來貴妃娘娘是太忙了,我們去慈安宮吧。」說完她帶著人和永福宮相陪的兩個宮人作別,就向永福宮的宮門行去。
在紅鸞踏出永福宮的大門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的嘴角閃過笑意,腳下卻並沒有慢半分;直到聽到有人喚她才回過頭去:「這位姐姐喚我有什麼事兒?」
那宮人跑得氣喘吁吁:「貴妃娘娘召紅鸞恭侍進殿。」
大殿上柔妃的神色很平靜,看紅鸞的目光還像原來一樣柔和:「起來吧,不必多禮。」她開口也沒有什麼不同。
紅鸞躬身後看著柔妃:「能不能請娘娘摒退左右,奴婢有幾句話要回。」
柔妃淡淡的道:「有什麼話說吧,在本宮這裡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
紅鸞微笑跪下叩頭:「那奴婢給娘娘請安,也向七皇子請安;奴婢告退了。」她叩完頭起身倒退而行,看來是一時也不會久留。
柔妃的神色微一動擺手道:「小圓的事兒正想對你說,還有太后叮囑了兩句話本宮也要說與你聽——你的病已經大好了,御醫怎麼說?」她說著話的時候,大殿之上的人都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現在,你可以對本宮說了。」柔妃的臉色有點冷:「太后娘娘可是因你的病責問了本宮兩句,此事本宮也正想問個清楚明白呢。」
紅鸞回來跪倒在柔妃腳下:「娘娘對奴婢有大恩,奴婢一日不敢或忘,現在有幾句心腹話要對娘娘說,以證奴婢對娘娘絕無二心之意。」
柔妃看著紅鸞面色冷冷的沒有說話。
紅鸞當然不指望著她兩句話就讓柔妃回心轉意:「娘娘現在危矣娘娘不自知嗎?」看一眼柔妃不相信及有些不耐的臉色,她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來:「娘娘和麗妃娘娘等人合謀之事,成了有娘娘的什麼好處?只怕到時娘娘就成為人家的肉中刺、眼中釘,必除之而後快了。」
柔妃神色一震,看著紅鸞的眼神轉為凌厲,想要把紅鸞生吞活剝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柔和之氣質,完全就是一個美羅剎。
紅鸞卻不為所動:「娘娘們所謀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只是奴婢能猜到,滿宮上下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是卻沒有人說出來罷了——因此奴婢才說娘娘危矣;所謀被人所知成算還有多少,如果事不成後果如何不需要奴婢多言。」
柔妃眼中的凌厲少了些許,她喃喃的道:「皇上知道,太后知道,皇貴妃知道,太子也知道了?」她並不是在問紅鸞,所以紅鸞也沒有作答。
她原就是聰明之人一點之下立時想通,全身的冷汗浸透了衣衫,不過對紅鸞並沒有生出感激之心反而有滅口之心。
紅鸞卻道:「娘娘的心思奴婢猜不到,宮中之人也猜不到,可是其它人在謀什麼人卻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怕有人也如奴婢猛然間所想的一般,而誤會了娘娘啊。七殿下尚幼,娘娘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心思,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只是娘娘如此太過行險,為國謀大事總還是要讓皇上和太后知道,免得被小人所乘而害到娘娘,到時萬一連累到七殿下才當真讓人後悔莫及。」紅鸞的言辭很是懇切:「奴婢心知如此話說出就是大罪,為娘娘故奴婢是抱定必死之心而來,請娘娘三思。」
柔妃的神色終於柔和下來,臉上的笑意也如初春吹開寒冰的暖風,雖然有些涼意卻並不徹骨:「倒是本宮錯怪了你,生生被小圓給蒙騙,本宮當初沒有看錯你;快起來吧,地上涼你的身子又不好。」
紅鸞卻並沒有放下心來,貴妃殺人卻並只會有怒容的;她所言都是極誅心的話,想要保命卻並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