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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8章 賭坊 文 / 浮波其上

    秦晨風執棋子的手微微一頓。

    他雖然已經上交了軍權,咸寧帝到底是怕朝臣說他兔死狗烹,也怕寒了那些臣子們的心,所以在秦晨風交軍權的時候推脫了好幾次,待最後因為秦晨風的「堅持」而「迫不得已」收回軍權的時候,還賞了秦晨風一個閒職,讓他掛著職位,領朝廷俸祿。

    其實認真說起來,咸寧帝對秦晨風也是蠻不錯的了。

    「……是嗎。」

    秦晨風沉默了片刻,輕輕看向楚彧:「皇上是這樣的打算,那你呢?」

    「我同意了。」

    楚彧言簡意賅地回道。

    秦晨風有些意外。

    他們曾經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又是大舅子和妹婿的關係,彼此之間自然是相互的瞭解的。秦晨風不認為楚彧會為了一個所謂的「太子妃」之位,而把自己的女兒從西嶺送到大晉來。

    大晉的現狀楚彧不會沒有絲毫瞭解,他不至於腦子發暈。

    即便他腦子發暈,看不到大晉朝堂的波雲詭譎和暗湧沉浮,他也不是一個賣女求榮的人。

    「皇上用什麼條件,威脅你了?」秦晨風聲音更低了。

    楚彧微微一笑。

    「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下了一子,眼睛盯著棋盤,一邊和秦晨風說著話,手上卻並沒有停。

    秦晨風也與他一個接著一個地下著子,不時插嘴問上一句。

    待聽到最後,秦晨風不免輕歎了一聲。

    楚彧既然和他說了,自然是沒有隱瞞的。

    秦晨風極通透,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是沒可能拒絕這門婚事的了。

    「捨得嗎?」他輕聲問道,問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楚彧再下一子,抬起頭來對他笑道:「我贏了。」

    秦晨風擺了擺手,開始撿子。

    「當然捨不得。」楚彧忽的說道:「可至少,離她真的要出嫁,也還有好些年。再者……」

    秦晨風微微抬起頭來看向楚彧,只聽他說道:「與其把女兒交給一個將來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倒不如現在就認定了會負責她一輩子的人,從現在起,就把那孩子當做未來女婿一樣培養。」

    秦晨風一愣,哭笑不得:「你是說,要親自調教大晉的太子?恐怕皇上他不會應允吧。」

    楚彧倒是看得開:「也不需要他應允。」

    「太子倒的確是個好孩子。」秦晨風微微頓了頓,說道:「我剛回來的時候,太子的賢名才開始冒出來。那孩子極聰慧。怕的就是,有人引他走了錯的路。」

    「皇上雖然不會讓他真的登基為帝,也不可能坑自己兒子吧。」楚彧輕笑一聲:「皇上應當會讓他做一個賢王的。」

    秦晨風倒是有些不明白,將黑子白子都收歸到了棋盒裡去了之後,不由道:「皇上的那些個皇子裡頭,就瞧著太子是個比較聰明明理,心裡又裝著黎明百姓的。皇上怎麼會……不中意他呢?」

    「這個要解釋,其實也很簡單。」

    楚彧道:「因為太子的性格,太柔了。他缺乏一種殺伐決斷的帝王之氣,皇位要是到了他的手裡,恐怕他守不住。」

    「守不住?」

    「對。」楚彧道:「皇上寧願扶一個殘暴點兒的兒子做皇帝,也不會讓太子那樣性子的人登基。皇上兒子多,太子出身不高,要是即位,難保他的那些個兄弟不會跳起來想要取而代之。而太子又明顯是個講兄弟情義的人,別說依著他那性子,掌不了權,就算是掌了權,恐怕也會心存善意,放自己的敵人一碼。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江山落在太子手裡,必是一大隱患。對內,對外,都是。」

    秦晨風眉眼一動。

    楚彧最後那句「對內,對外」,讓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你想的沒錯。」楚彧莞爾:「他何嘗不是在防著西嶺。康康的行為處事,他又豈會不關注。」

    秦晨風歎了一聲。

    「康康……恐怕是古往今來,做皇帝的一個曠世奇才了吧。小小年紀便能撐起偌大的一個國家,著實是讓人驚歎。皇上的這些個兒子裡,若太子是個心腸硬一些的人,想來還能和康康一較高下。可惜,可惜……」

    秦晨風搖了搖頭,真心實意地低聲說道:「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要是龍馭殯天,大晉定會不穩,西嶺若有心,恐怕……」

    楚彧立刻抬頭打斷了秦晨風的話。

    「這些話,我們心裡知道就行了。」楚彧道:「此事,不用再提。」

    秦晨風輕輕點頭。

    二人看向初霽和長虹,初霽便是聽到什麼,也有分寸,不會宣之於口。

    而長虹呢……

    「你這小子!」

    秦晨風起身,又氣又笑地伸手狠狠拍了下長虹頭上的遮陽草帽。

    「哎喲,誰打我!」

    正靠著廊柱打瞌睡的長虹頓時瞪圓了眼睛,見到秦晨風站在自己面前,那股凶悍的氣勢頓時少了些。

    「大哥,你跟姐夫下完棋啦?」

    「我們就下一盤棋的功夫,你也能睡成這樣?」秦晨風嫌惡地指著他的嘴角道:「都流涎了!」

    長虹忙伸手去擦,手背上赫然一條亮晶晶的水線。

    他立刻將手背到身後擦了個乾淨,然後若無其事地道:「下完棋了,那我們回去了吧。」

    「回哪兒去?你就給我在這兒待著!」秦晨風惱道:「你昨個很早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了,今兒又是日上三竿了才起來,睡這麼多個時辰,你還沒睡夠?還是你昨晚上又偷偷跑出去了!」

    長虹縮了縮脖子,咧了嘴伸手撓自己的後腦勺:「誰看見了?大哥,沒證據你可不能污蔑我。」

    「你還有理了?我的棍子呢!」

    秦晨風反身便要去尋棍子,長虹見勢頭不對,忙朝掉頭反方向飛奔出去。

    「快把三爺給逮回來!」

    秦晨風聽得動靜,轉身邊指著長虹跑掉的方向喊道。立刻有兩名下人追了出去。

    天兒熱,秦晨風擦了把額上的汗。

    「還沒見過誰把你氣得這樣。」楚彧好笑道:「長虹也沒說什麼啊。」

    「你是沒跟這小子住在一起,你要是和他住在一起,保證你也焦頭爛額。」

    秦晨風坐了下來,對楚彧道:「他性子太野,常常大半晚上的跑出去。怕別人說我們秦家家風不正,這事兒也不敢往外傳。但他那惡名,那可是遠近皆知。」

    秦晨風道:「娘覺得他性子野,怕他收不住,便想著給他娶個媳婦兒,想著他成了家便能收斂些。可說呢,別人聽著是他,媒婆都跑了幾個,愣是不敢給他做媒,就怕自己家閨女跟了個不學無術的無賴。」

    楚彧意外道:「長虹瞧著雖然是有些無法無天,但也不至於是個無賴吧?他這麼大了,家裡就沒想給他找點兒事兒做?」

    「找了,他都不去做。」

    秦晨風搖了搖頭,猶豫了下才道:「你知道我和扈爺做生意的事兒吧?」

    楚彧點點頭。

    「扈爺前些年在皇上面前是十分說得上話的,現在他也隱隱有些要退下來明哲保身的意思了。從西嶺回來後,我們倆便搭伙做了生意,明面上的,大家也都知道。還有些私底下的生意……」

    楚彧有些意外:「私底下的生意?」

    「賭坊。」

    秦晨風道:「扈爺說他本就是野路子出身,正經的生意,京城裡的大家族都在做,一個產業接著一個產業,我們拼不過,只能是做個面子,維持一下體面,真正要賺錢,便只能是靠賭坊。我們家好在還有當初筱雨留下來的那個藥膳館,也算是京城裡的獨一家。而扈爺,便是靠著賭坊掙大錢。」

    楚彧點點頭,想了想又是不明:「這和長虹有什麼關係?」

    秦晨風便歎道:「也是我當初不該多貪心,扈爺做那賭坊的時候,我聽著利潤可觀,便也放了點兒錢進去。如今賭坊做大,扈爺也不獨吞,偏把我也給列為幕後老闆之一。我去過賭坊一兩次,長虹也跟著去過,然後他便自己同扈爺說了,要在賭坊裡掛個名兒。扈爺只當他是玩兒,也沒多管,沒想到倒讓他真的在賭坊裡混了起來。」

    楚彧頓時正經道:「在賭坊裡混可不是好事。雖說這賭坊也是做生意,但到底『賭』這個東西,是沾染不得的。要是賭上了癮……」

    秦晨風見他面色嚴肅了起來,忙道:「我說長虹在賭坊裡混,倒不是說他沾染上了賭。」

    「那是……」

    「賭坊總要防著人賴賬、鬧事,所以會養一批打手,這個你明白吧?」

    楚彧點點頭。

    秦晨風歎道:「長虹他便是那賭坊裡的打手頭子。」

    「……啊?」楚彧有些目瞪口呆。

    秦晨風點了點頭。

    「這事兒外頭沒太多人知道,爹娘不管外面的事,我也不讓人在他們面前說,生怕把他們給氣著。長虹那小子是真喜歡打架,賭坊沒人鬧事,他還不高興……我也是拿他沒轍。」

    秦晨風重重一歎:「你說他不喜歡賭吧,他偏還另闢蹊徑,把那些賭坊裡頭出老千的手法,全都給學了來。只要他在賭坊裡巡邏,出老千耍詐的保管沒一個能跑掉。」

    楚彧張了張口:「那……你說他大半夜的跑出去……」

    「還能是去哪兒?」秦晨風氣道:「還不是去賭坊『坐鎮』了?」

    楚彧哭笑不得。

    長虹的事兒,可真有些棘手啊——12875+520xs57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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