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江塵有些狐疑不定,看著孔雀大帝的目光,也是多出了幾分凝重,如果孔雀大帝當真可以打開諸天慧眼,那孔雀大帝就太可怕了。這種人,絕對不應該只是在一個世俗位面裡廝混的!
孔雀大帝一直在觀察江塵,見他反應激烈,孔雀大帝心中也是驚訝之極。他作為一方大帝,從未和年輕人談過什麼氣運。
有時候,就算和關係密切的大帝討論氣運之說,大部分大帝好友,都是將信將疑的。
或者說,大部分根本就對他這一套不以為然。
在大多數人看來,氣運便如天機,根本無法推測。
孔雀大帝雖然心如明鏡,但也不會強行向別人灌輸自己的這一套。可是,經過孔雀大帝千年摸索,他的確總結出了一套氣運的觀摩術。
雖然,孔雀大帝覺得自己這方面的能力,也只是半桶水,似通非通。可是,他私底下以此觀摩一些氣運深厚的人,卻幾乎沒有出錯過。
而江塵,雖然是萬象疆域的人,孔雀大帝暗中卻是收集了許多資料,印證出江塵是有大氣運之人。
好多次,孔雀大帝想去萬象疆域親自看看,但又擔心自己破壞了江塵的命運,一直隱忍不出。
直到不滅天都發出通緝令,說江塵在逃往琉璃王城的路上。
這讓孔雀大帝心中沒來由一陣高興,更加相信一切自有天意。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待這個集天地大氣運於一身的天才出現。
直到那一天,江塵進入琉璃王城。
而那一天,正好是樊少主出殯的日子。
這又是一個預示,送舊迎新。
而江塵進城,攜帶的那種強大氣運,也對孔雀大帝形成了極大的衝擊。讓他終於確信自己的這一套理論。
最讓孔雀大帝吃驚的是,自己提到氣運之說,江塵露出的表情,竟然不是不信,而是問他懂得觀看氣運?
這麼說,難道這江塵,竟然信奉這氣運一說?
孔雀大帝歎道:「我一直修煉瞳術,一千多年前,瞳術忽然開竅,朦朦朧朧形成了一種觀看術。一開始並不知真假,觀摩千年,雖沒有成一套體系,但用來觀看氣運,卻是少有失手。而你進城後,那強大的氣運,卻是我生平從未見過。這等氣運,和當初萬象疆域那沖天而起,勢動雲霄的氣運,也暗暗吻合。因此,老夫幾乎當場斷定,你就是那個從萬象疆域來的少年。你就是不滅天都拚命追殺,卻始終不得的江塵。」
瞳術?
江塵不由得朝孔雀大帝雙目望去。
卻見孔雀大帝雙目如深潭,如星空,深邃而不可探。時而一汪碧綠,時而一片蔚藍,給人一種極為奇特的視覺衝擊感。
「江塵,沒看錯的話,你也修煉瞳術。而且是極為高明的瞳術!」
孔雀大帝笑道。
江塵也不否認,點點頭:「陛下法眼如炬,真是什麼都瞞不了陛下啊。可笑我還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幸好我沒有在陛下的地盤興風作浪,不然陛下直接一巴掌拍死我算了。」
「哈哈哈。」孔雀大帝爽朗大笑,「要說你沒有興風作浪,那也不全是。不過,你沒有主動作惡,這倒是真的。你若是有過主動作惡之事,心術不正。那麼我也不會有今日之行。」
江塵冷汗直冒,心想這孔雀大帝太厲害了。明明沒有活著他眼皮底下,可是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陛下,你不會在我生活的圈子周圍,寄宿了一道神念吧?」江塵哭笑不得。
「哈哈,本帝是那種喜歡窺私之人麼?」孔雀大帝也被江塵這些話說的哭笑不得。
這孔雀大帝,江塵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至少,這孔雀大帝的氣度和胸懷,絕對不是一般的那種梟雄霸主可以比擬的。
從這孔雀大帝的言談中,江塵也可以分析出來,孔雀大帝對自己瞭解這麼多,其實還是從大方面觀察,並不是靠那種細節上的窺視。
如果真的是細節上的窺視,江塵肯定想都不用想,馬上離開琉璃王城。
畢竟,誰都不希望,一直有那麼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每一個生活細節。
那樣的話,簡直就是一種變態的折磨。
「陛下,這麼說來,我在琉璃王城做的每一件事,你都瞭如指掌?」
「未必。大方向的事,都能掌握。比如,這次砸神農街市那些丹藥鋪的場子,應該是你所為吧?」
這件事,江塵也知道瞞不過明眼人。
笑道:「我這也是被逼無奈,誰讓他們欺人太甚。說起來,這也是為陛下您分憂啊。」
韋家是蟠龍大閥的人,而蟠龍大閥又是孔雀大帝的勢力,間接來說,的確是為孔雀大帝分憂。
孔雀大帝悠然一笑,卻是不置可否。
過了片刻,才緩緩道:「琉璃王城的局勢,一切盡在老夫眼皮底下。王庭大閥的挑釁,修羅大帝的試探,以及他們對琉璃王塔會的期待,對我第一大帝位置的虎視眈眈……這一切,連下面的人都瞞不住,又如何瞞得過我?」
江塵倒是一愣:「陛下早就知道?」
「沒錯。」孔雀
大帝露出一絲笑意,「換句話說,哪怕是修羅大帝,那能夠弄出這般聲勢,壯大到這個級別,以至於外界認為他已經有資格取代我了。這一切,都在老夫的料算之中。或者進一步說,是老夫暗中推動。」
「什麼?」江塵一下子有些繞不過彎來,「你的意思,你是故意養虎為患?」
「養虎是養虎,但未必是為患。」
孔雀大帝笑容深邃:「我只怕他壯大的太慢。」
「此話怎講?」江塵眉頭一皺,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一千多年前,老夫朦朦朧朧開啟了慧眼,隱隱感悟到天道,捕捉到天地規則的蛛絲馬跡。」
「你要突破了?」江塵陡然抓到了一點什麼,腦子裡靈光一現。
「對的,我已經壓制了一千多年,遲遲沒有去深入把握。這些年,我感覺已經有些壓制不住。恐怕,不出百年,我定要離開琉璃王城。到時候,這偌大攤子,總需有一個虎狼之士,才能鎮得住。內憂外患,非常人所能勝任。」
孔雀大帝輕歎一聲,語氣也微微有些蕭索。
「陛下,恕我直言。多少人無法感悟天道,得不到天道認可。陛下既然感悟到天道妙理,為何反而刻意壓制?」江塵真的有點無法理解。
「老夫如果說是為了監視魔族動靜,你信麼?」孔雀大帝忽然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容。
江塵心中陡然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孔雀大帝。不知道為何,他竟然懷疑,因為,在孔雀大帝的臉上,江塵看到了一絲真正的憂慮。那是一種悲天憐人的大慈悲,大智慧。
這種表情,江塵當初在葉重樓和丹池宮主臉上,都曾看到過。
只是,葉重樓老爺子純粹只是擔心,他對大局沒有深刻的認識,也不知道魔族的危害到底有多大。
而丹池宮主,雖然比葉重樓老爺子更深入一些,但他的出發點,更多是站在宗門的立場上。
唯有這個孔雀大帝,江塵不但看到了慈悲,還看到了智慧。那是一種曲高和寡的智慧。
是真正的先天下之憂而憂,沒有半分私心。
江塵恍然,隨即也便理解了。
以孔雀大帝的修為,既然都已經感悟到天道了,世俗的這些爭鬥,這些權力紛爭,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他看世界的角度,早就已經超越了琉璃王城的視角,超越琉璃王城所有人的視角。
只是,他的視角太高,太遠。
以至於其他人根本跟不上他,也就根本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他的這番心情了。
魔族?
對於普通修士而言,不是真正魔劫爆發,他們哪有時間,哪有興趣去考慮這些?
千劫萬劫,終究不如自己提升實力那麼實在。
也正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是這般麻木,這般得過且過,為自己著想,無人在意大局。
所以,才會有孔雀大帝這種曲高和寡的孤獨。
他的悲天憐人,他的擔憂,反而顯得有點不合時宜。
忽然間,江塵覺得心裡有點堵得慌。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親。
父親也是這樣一個人,居於諸天天帝的高位,卻常常苦無知音。
為太淵諸天大世界操碎了心,到頭來,卻終究還是阻擋諸天破碎的浩劫。
這種人,或許可以稱為英雄,稱為先驅。
可是,他們的命運,卻大多數不盡如意。
相比之下,江塵覺得,自己這一世活得太卑微。若是前世的天帝父親看到自己如今這樣,恐怕心裡也不會高興吧?
想到這裡,江塵心中慚愧之餘,也是湧起了一股熱血:「陛下立意高遠,江塵佩服之極。或許我做不到像陛下一樣偉大。但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定會為神淵大陸出一份力量。」
雖然沒有明確承諾什麼,但是江塵心中也有了決定。
自己以前,活的那麼謹慎,最終結果又怎樣?還不是宗門破碎,無家可歸?
既然如此,又何必活的那麼壓抑,何必處處拘束?為什麼不放開手腳,肆意地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