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信件末尾的落款,那的確是父親的筆跡,不是作假。
江塵怔怔望著手裡的信件,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轉生在這個江塵身上,繼承了他的記憶,繼承了他的血肉,對江楓這個父親,對這份父愛,江塵一直非常珍惜。
轉生以來,兩年不到的時間,這份父子之情,更是在數次共患難之後,得到了昇華。
可以說,在江塵心裡,江楓的地位,並不會輸過前世的天帝父親。
至於母親,江塵的記憶裡,一直以為母親已經不在人世,反而是沒有任何感覺。
忽然從信件裡得知,母親竟然沒有死,竟然還活在世上,江塵雖然驚愕,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是,江楓留書而去,甚至連上八域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便如此義無反顧提踏上了尋妻之路。
這份血性,這份情深意重,讓得江塵對這個父親,更是讓江塵肅然起敬。
原本留在心裡頭的那些疑團,隨著這封信的出現,也徹底揭開。
江楓為什麼一直縱容兒子?為什麼不像其他父親那麼嚴厲?
那是因為江楓心中對妻子有愧。
薛同的血脈裡,為什麼找不到共鳴的地方?
那是因為,江塵的母親,和薛同的母親,根本不是姐妹。她的身世離奇,赫然是來自什麼上八域。
聽起來,是一個比十六國聯盟強大很多的地方。
從父親的信件中,江塵看出了父親的決心,那是帶著一種必死信念去的。
如果找不回母親,江塵相信,此生恐怕也不可能再見到父親。
他在信件中反覆強調,讓江塵不要去找他。
很顯然,這上八域,絕對不簡單,他江楓沒有任何把握,不想兒子去送死
江楓甚至不惜以自殺威脅江塵,這說明此行的危險程度,幾乎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父親,你真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江塵合上書信,兩手一搓,那信件便在他手中,化為了灰燼。
關於母親的消息,既然父親一直將它視為一個秘密,江塵自然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
「少主,侯爺去了哪裡,這信裡提到麼?」薛同有些戰戰兢兢,見到江塵的表情那般沉重,他也感到很是自責。
如果早一點通知少主,事情會不會不至於這麼糟糕?
江塵輕歎一聲:「我父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暫時是不會回來了。薛同,這件事不怪你,你先下去吧。」
薛同見江塵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更是自責的很。
江塵知道薛同這人重感情,自己的一舉一動,恐怕都會影響到他的情。
不過,江塵倒真的沒有怪罪薛同的意思。父親顯然是去意已決。就算這次沒有走,以後也會離開。
只要他心中那個執念沒有打消,任何時候,他都有可能離開。
這根本不是薛同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這是一個男人對妻子的愛。是一種偉大的力量,驅使著父親踏上這段未知的征程。
這種力量,就算江塵修築十道圍牆,也是根本阻攔不了的。
薛同選擇沒有驚動他閉關,作為親衛隊長,他這個選擇是正確的,無可厚非。
雖然從信件中,江塵已經知道薛同實際上和他並非表兄弟,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不過江塵卻不計較這一點。
先不說他是轉生之體,保留了前世的記憶。就算是他前任的江塵,對血緣關係,也並非那麼看重。
他江塵器重薛同,是欣賞薛同的為人,欣賞薛同的潛力。
這就跟江塵照顧江雨一樣,宗親血緣關係固然有點,但最根本的,還是投緣。這種投緣,才能激發他的情感。
甚至說,和父親江楓的關係,也是如此。
如果他轉生的那一刻,父親江楓麻木不仁的話,江塵也許對這個父親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可是,江塵轉生那一刻,江楓已經準備糾集人馬和東方鹿拚命了。
正是這份不顧一切的父愛,勾起了江塵前世今生的情感漩渦,讓江塵一下子就接受了這樣一個父親。
因為,前世今生,這兩個父親幾乎是如出一轍,父愛如山。
「諸天凡俗,人間天上,如果非得說有一種東西,不管是是人還是神都參不破的,那便是這個『情,字了吧?」
一個丈夫對妻子的情。
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
這情,這愛,正是人間天上,一脈傳承的紐帶。
天若有情天亦老。
諸天崩亂,秩序崩塌,難道也是因這一個「情」字?
江塵輕歎苦笑,決定還是忍住去尋找父親的衝動。
以他對江楓的瞭解,一旦讓他發現自己去找他,也許他真的會立刻自殺。
這不是江楓性格偏執,也不是江楓殘忍。而恰恰是江楓對兒子的溺愛,不想兒子去冒險,不想兒子捲入。
「父親在信件中,也沒把話說死。他說我實力未大成之前,不要去找他。那麼實力大大成的界限,就比較模糊了。」
江塵一時間,產生了無窮的緊迫感。至少,這大成的界限,應該是達到元境。
達到元境,在父親眼裡,應該算達到大成了吧?
「父親,雖然我對所謂的生身之母,沒有什麼感覺。不過,你對母親這份偉大的愛,讓我更加有去找你的理由。既然你不放心我,我就遵照你的意願。如果我實力大成之前,你還沒有回來。那麼,你也沒有任何理由不讓我去找你
江塵心中念頭想通之後,整個人也輕鬆了起來。
上八域,不知在何處,父親一路過去,想必也不會那麼快到達。而且,就算到了上八域,沒有任何憑證,沒有任何信物,要找到母親,那是千難萬難。
相信,以父親的性格,也不會那麼冒失。
他的目標,是找回母親,卻不是去送死。
想到這裡,江塵對父親的擔心,略略減輕了一些。
他知道,以父親的謹慎和忍辱負重的城府,應該會有一定的分寸。
只要這一路上低調一些,不要惹太多是非,至少生命是有保障的。
父親的突然離去,倒是給了江塵更多的緊迫感。
讓得江塵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盡早達到父親對他的「大成」要求。
耽擱的越久,父親去闖那上八域的危險,就會多一分危險。
江塵在這個世界上,牽掛的人不多,父親江楓無疑是排在第一位的。
「少主。」
江塵正凝思間,忽然一道有些羞澀的聲音傳來。
一道細碎的腳步從後面走來,不見其人,只聞其聲,江塵就知道是那個害羞的隨從溫子琪來了。
「子琪,什麼事?」江塵對溫子琪,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他知道這個害羞的少女臉皮薄。
溫子琪那斯斯文文的臉上,果然浮起幾片紅霞。這羞澀之中,還帶著幾分驚慌失措,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怯生生地站在角落裡,雙手有些無助地捲著衣角。
「少主,出……出事了。你讓我照顧兩頭銀月妖猿,子琪無能,它們……它們……」
「怎麼了?」江塵笑了笑,「不要緊張,無非是兩頭靈獸幼崽而已。別緊張,慢慢說。」
溫子琪拍了拍胸口,努力讓自己不那麼緊張。
「那兩頭銀月妖猿的幼崽,前幾天開始,開始學會了打架撕咬。一開始,我沒在意,以為它們是鬧著玩的。可是……可是剛才……」
「剛才怎麼了?」江塵眼中冒出精光,「是不是越打越凶?」
「呃?少主你怎麼知道?」溫子琪一愣。
「太好了,看來這銀月妖猿終於開始覺醒了。打,打得越凶越好。銀月妖猿,注定是沒法共存的。」
江塵笑道:「子琪,哪天銀月妖猿打得只剩下一頭,那就是你天大的功勞了。」
「啊?」溫子琪萬萬沒有想到,江塵會是這般態度,她一路上還自責著,患得患失,生怕少主怪她沒有把銀月妖猿照顧好。
她卻不知道,銀月妖猿是靈獸,而且是那種唯我獨尊的靈獸。
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在銀月妖猿身上,同樣適用。
就算一窩的銀月妖猿,最後必定只能生存一頭。如果性別不同,則最多留下一雌一雄。
銀月妖猿,絕對不允許同性的同類盤踞在自己身邊。
最強大的銀月妖猿,統治一片區域,就絕對不會有第二頭同性的銀月妖猿存在。
即便是幼崽長成,也會挑戰它們血緣上的父親,挑戰父親的王座,直到一頭殺死另外一頭為止
這種生存法則,看起來不可思議,卻是諸天世界很多族群的生存法則。
不單單是銀月妖猿,還有很多族群,都是這般。
「走,我們看看去」江塵聽說銀月妖猿覺醒,因為父親的事而感到鬱悶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這些日子,每天用各種靈藥餵養,總算是得到回報了。
銀月妖猿的窩裡,兩頭銀月妖猿幼崽,明顯長圓了一圈,個頭也比剛來的時候大了一倍多。
彼此攻擊起來,也是更加的凶悍,更加的凌厲。
顯然,它們血脈中的天性,已經慢慢在覺醒,開始在為生存奮鬥,為擊敗競爭對手而搏殺。
這是它們的生存法則,是宿命,無法逃避。
自血脈覺醒後,它們就不再是兄弟,而是仇敵,不死不休的仇敵。
事實上,靈獸族群,大多數也根本不存在什麼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