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放開我!」掙扎間,終於釋放了一隻手臂,曉冉不加思考的揚起手臂,重重落在他英俊的側臉上,啪的一聲脆響,結束了一切的動作。舒榒駑襻他伏在她身上,俊顏隱藏在暗影之中,曉冉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卻感覺到冰冷的肅殺之氣從他身上傳來。
呵,她真是不要命了,敢一次又一次甩陸軍長巴掌。
她身體發顫的看著他,胸腔中,心臟狂跳的厲害。她不知道,下一刻,陸霆鈞會不會失控的掐死她。
然而,他不僅沒有想像中的失控,反而格外的平靜,寒氣在空氣中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悲涼。他緩緩伸出手掌,將掌心攤開在她面前,接著昏黃的微光,她看到他掌心間安靜的平躺著一枚白金鑽戒,戒指適合的十分巧妙,是一支展翅欲飛的蝴蝶,翅膀上,鑲嵌著無數顆璀璨的碎鑽,光彩奪目。
「你說:蝴蝶飛不過滄海。但是,南美洲有一種蝴蝶卻是可以飛過滄海的。我本來想告訴你,只要有勇氣,只要值得等待,沒有什麼是無法面對的困難,這個世界是有奇跡的……」他頓了下聲音,唇邊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再次開口的聲音,沉重而淒傷。「可是,現在,它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彖」
他說完,一把推開緊閉的窗欞,用力將手中的戒指丟了出去。
「不要,陸霆鈞。」曉冉下意識的撲上去阻止,卻根本來不及挽留住什麼。她眼睜睜看著那枚鑽戒在月光下閃動著微光,沿著漂亮的弧度墜落了下去。
砰地一聲摔門聲後,陸霆鈞奪門而出,將曉冉獨自一人留在了清冷的房間中。曉冉的身體癱軟在冰冷的地面上,雙手摀住面頰,無聲的哭泣著,淚水順著指縫不停的留下來,無助而可憐咪。
偌大的別墅,死一般沉寂,清冷的夜風從大敞的窗欞吹進來,讓曉冉從傷痛中清醒。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的向別墅外的莊園走去。
夏末,夜晚的天氣涼薄,曉冉穿著單薄的裙子,在莊園內不停的尋找著,她記得,陸霆鈞盛怒中丟棄的那枚鑽戒,應該是丟向了這個方向的。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找不到。長髮被胡亂的抿在耳後,曉冉一直低著頭,在潮濕的泥土地上不停的尋找著,那枚鑽戒,似乎承載著她所有的希望一樣。
汗水混合著淚水,不停的從面頰上落下來,她用髒兮兮的手背胡亂抹掉,然後,繼續埋頭尋找。而面對偌大的莊園,想要尋找一枚小小的戒指,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曉冉卻不曾有半分放棄的念頭。
水杉林旁,是室外游泳池,一池淡藍池水,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波光。莊園幾乎被曉冉翻了個遍,除了這個水池。
曉冉穿著單薄的白裙,一步步向水池靠近,尚好,池水不深,她試探性的下水,冰冷的池水,讓她下意識的顫動著身體。曉冉咬牙站在水中,等適應了池中的寒冷後,才開始挪動腳步,伸手去尋找那枚小小的戒指。
清冷月光,在女子單薄的身體後,映出纖長的倒影,寂寞而淒傷。
而此時,另一處,陸霆鈞開著大奔車在高速路上疾速的行駛著,後視鏡中,倒映出一張冷漠無情的俊顏。他有些煩躁的取出手機,撥通了周皓的電話,但是,電話沒有接通,那一端一直是機械式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陸霆鈞不耐的摔下電話,心情越發煩悶了。風流的周少過的都是夜生活,凌晨之後他會關機,破天荒的頭一遭。
車子又開出一段路,他再次拿起手機,將電話打給了林進。總之,今晚一定要拉個人出來喝酒,並且,不醉不歸。
「陪我出來喝一杯吧,我在皇朝萬豪等你。」
電話那一端,林進支支吾吾了半響,才回了個字,「是。」也真是難為了他,凌晨抓人出來,陸霆鈞這領導當得的確不地道。
陸霆鈞在皇朝萬豪的vip包房中定了位置,他剛到不久,林進就來了,但他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呂薇。真趕上呂參謀一家來他家吃飯,天晚了,林母就將呂薇留下來聊天,知道他出來找陸霆鈞,呂薇軟磨硬泡,才跟了出來。
「軍長,呂薇她……」林進吞吞吐吐的想要解釋。
「既然來了,就坐吧。」陸霆鈞淡漠的指了下一旁的位置。
服務員小姐端著托盤走進來,盤中放著各式各樣的酒,白酒紅酒都有,在閃爍的霓虹之下,色澤耀眼奪目。陸霆鈞悶聲不語,自斟自飲著,一旁的兩人,和屋內的擺設倒也沒什麼區別了。
「軍長,還是別喝了。吃點菜吧,都是您平日裡喜歡吃的海鮮。」但陸霆鈞再次端起酒杯時,林進終於看不過去的按住了他的手,兩瓶白的都見了底,陸霆鈞這種喝法,簡直就是不要命,何況,他身上還帶著傷呢。
「小薇,出去買些解酒藥回來。」他又側頭對身旁呂薇說道。
「嗯。」呂薇悶悶的點頭,推門走了出去。
陸霆鈞唇角揚著冷魅的笑,隨意推開林進的手臂。微揚起墨色的眸子,眸光深幽如寒潭,「林進,你有用心的愛過一個人嗎?」
他的問題,讓林進有片刻的懵冷,他沒想到陸霆鈞會毫無預兆的問這樣的問題。「有。」遲疑了片刻後,林進有些勉強的點了下頭。
陸霆鈞又是一笑,帶著嘲弄,「呂薇?」
林進不語。
「她不適合你,也不是你能養的住的女人,她心氣兒太高,想要守住這種女人,太累。」陸霆鈞平淡的說著,一雙墨眸清明,沒有半分酒醉的樣子。
林進苦笑了下,帶著些許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和呂薇也算是青梅竹馬,她是什麼樣的性子,我最清楚。但感情的事,從來由不得我做主。明知道不應該,但還是止不住想要靠近,被傷的鮮血淋漓,還是忘不掉。」
陸霆鈞笑著,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大有一副同病相憐的模樣,「林進,你說我們是不是犯賤啊,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擁有。外人眼中,我是天之驕子,是一軍之長,在她面前,我tmd什麼都不是。我把心扒給人家,她嫌棄的丟在地上,還不忘記補上兩腳,生怕我傷的不夠重。」
林進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將慢慢一杯白酒一飲而盡,大有一種難遇知音的架勢。「軍長,今天林進說句不該說的話,我林進就是個小人物,得不到的也不敢奢望。但您卻不同,依著您的身份地位,想要的就奪取,何必苦著自己。」
陸霆鈞用手指了指他,唇邊笑靨更慵懶無奈,「如果真那麼簡單就好了。我將她困在懷裡又如何,不過是一具空殼而已。我想要的,是她的心。」
林進歎了聲,給自己於陸霆鈞的杯中分別斟滿了酒,兩人一碰杯,又是各自飲盡。
「林進,你信命嗎?」
「信,怎麼不信啊。」林進又是苦笑,他林進天生就是個小人物的命,連心愛的女人都不敢表白。
陸霆鈞一雙墨眸幽幽暗暗,高濃度酒精,已經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我不信,我陸霆鈞只相信自己。」他低聲呢喃著,兩指按住發疼的太陽穴。***的酒液順著咽喉流入腹中,火燒般的難受,胸前的傷口,也歇斯底里的疼痛著。
「林進哥,解酒藥買來了。」呂薇推門而入時,陸霆鈞已經昏昏沉沉的半靠在位置上,一旁的林進還算清醒,卻也是一身的酒氣。
「首長怎麼了?」呂薇脫口而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從進門到現在,她的眼裡只有陸霆鈞,這多少讓林進有些傷感。
「喝醉了。」林進回了句。
聞到他身上熏天的酒氣,呂薇下意識的蹙起眉頭。「你怎麼也不勸著點,還陪著首長喝。」她責備的嘀咕了句。
林進笑,眸中儘是苦澀,卻玩味的說道,「難道你沒聽過,酒不醉人人自醉嗎。」
「懶得理你。」呂薇嘀咕了一句,將手中的藥丟在他懷中,「你吃點解酒藥,應該能自己回去吧。首長就我負責送吧。」
林進拿著她塞過來的解酒藥,半響沒有回應,更沒有任何動作。呂薇的這點小心思,任誰都看得清楚。酒後亂.性,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概率最高。「還是我送軍長回去吧,你一個女孩子,我也不放心。」他伸手想要上前攙扶起陸霆鈞,卻被呂薇擋住。
「林進哥。」她嘟唇喚了聲,一雙小手已經牽住了林進手臂,下巴揚起,眼中都是渴求的光暈。「林進哥,這或許是我最後的機會了,你,你不是連這個希望都不給我吧。」
「小薇,我是為你好。」林進長歎一聲。
呂薇卻固執的不肯讓步,撒嬌的搖晃著他的手臂。「林進哥,我已經長大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林進哥,從小到大你都是最疼我了,你就幫我這最後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林進凝望了她許久,才默默的點了下頭,他強迫自己放開她的手,轉身的瞬間,眼眸已經濕潤了。他強忍住聲音中的顫抖,再次開口道,「小薇,從小到大,只要是你想要的,林進哥都會給你。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只是,小薇,這件事關係到你的人生,一定不要做錯了選擇。」
「他就是我的選擇。」呂薇固執的回答。
林進幫他扶起陸霆鈞沉重的身體,艱難的將他塞入大奔車中,呂薇坐上駕駛位置,雖然極力掩藏,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雀躍的神色。看在林進眼中,越發諷刺了。
他覺得雙眼疼痛的難受,只囑咐了句,「小心開車,軍長別墅的地址我會發到你手機中。」
「知道了林進哥,謝謝你。」呂薇回道,迫不及待的搖下了車窗玻璃。而此時,陸霆鈞靠在副駕駛位置上,沉沉的昏睡著。
呂薇將車子開的飛快,按照林進提供的地址,很快駛入了陸霆鈞的別墅中。莊園兩側路徹夜的亮著,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呂薇按下車窗,驚奇的四處觀望著,夜色中,視線略微模糊,辨不清四周全部的風景,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小小的王國,眼前的城堡讓人心馳神往。
「首長,您小心些。」呂薇吃力的將他扶入別墅中,陸霆鈞的意識仍處於昏沉狀態,只機械的跟隨著她的腳步。
進入臥室後,呂薇已累的滿頭大汗,兩人胡亂的滾到在大床上,陸霆鈞沉重的身體將她緊壓在了身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視線卻是迷茫的。
「冉冉,別離開我,我會娶你的,我會的……」陸霆鈞低低呢喃,胡亂的吻著身下的女子。放縱而熾烈,溫熱的手掌沿著她身體的曲線遊走,本能的去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霆,霆鈞。」呂薇聲音止不住的顫抖著,心臟不停的狂跳著。被他忘情的擁吻,呂薇只覺得體溫在不斷升高,一種莫名的渴望在體內升騰著,口中溢出細碎的呻.吟。她顫抖著去解開他胸口的襯衫,生澀的回吻著。
在這方面,呂薇並沒有經驗,但在現代這個開放的社會,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她的小手如濕滑的泥鰍一般滑入陸霆鈞胸膛,並一路向下撫摩著,她感覺的到他身下堅.挺火熱的溫度,即便那並不是為了她,但此時的呂薇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再顧不得那許多,只想著,只要他們有了實質性的關係,陸霆鈞就一定會對她負責人的。
她急躁的去解他腰間的皮帶,因為雙手都在顫抖,解了半天還是沒有成功。
這邊,呂薇奮力的對付著陸軍長腰間的皮帶,而另一處,曉冉依舊站在冰冷的池水中,雙手伸在池底,一點點摸索著她要尋找的東西。一雙柔軟鉛白的小手,已經被水泡的發白,都出現了紅腫的痕跡,雙腿更是麻木的失去了知覺,只知道機械式的前行著。
「在哪裡,究竟在哪裡啊?為什麼我還是找不到,霆鈞,我找不到你給我的戒指,怎麼辦?」曉冉一邊向前摸索,一邊可憐兮兮的抹著眼淚,一頭烏黑的長髮,早已凌亂不堪了。
「啊!」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雙腿一軟,她便滑到在池水中,冰冷的池水瞬間將她淹沒,還好水不深,她分離的掙扎了幾下後,便站起了身。除了慢慢的忐忑與害怕,漂亮的眸中同時閃過一抹驚喜的神色。她知道,剛剛讓她滑倒的東西,就是她找了幾乎一個晚上的戒指。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踩壞,還能不能修補好。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痕,低身站在原地,將雙手再次伸入水中,雖然確定了大概的位置,曉冉還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摸到那沒小巧的鑽戒。漂亮的臉蛋露出雀躍的神情,比天上一輪明月還有動人三分。兩個青蔥的指尖捏住戒指,將它帶出池水,手臂在半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戒指上的鑽石在月光中閃動,如同璀璨流星,指尖濺出幾滴水中,劃出異樣的斑斕色彩。
「終於找到你了。」曉冉將那枚鑽戒握在掌心間,如同珍寶一般的呵護著。她有些吃力的爬出泳池,身體在夜色中瑟瑟發抖。抬頭,臥房的燈竟然亮著,是他回來了!曉冉清澈的眸中難掩欣喜,他終究是放不下她的吧。
她跌跌撞撞的走進別墅,又不敢弄出太大聲響,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安安。
臥房的門半虛掩著,裡面不時傳來細碎的呻.吟與低喘息聲,曉冉的身體幾乎被凍得麻木,以至於腦袋也不太靈光,一時間竟沒有反映出那是什麼聲音。她仍處於興奮的階段,一心盼著將戒指拿給他,然後告訴他:我願意為你而等待,因為,那個蝴蝶飛過滄海的美麗誓言。
「霆鈞,我找到……」她伸手將房門推開的剎那,整個人驚呆在原地。
大床上,一男一女滾倒在一處,衣衫半裸著,女人的面孔很陌生,但那男人,她卻是再熟悉不過的,陸霆鈞,那個幾個小時前還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此刻卻和別的女人摟抱在一起。
她呆滯的站在原地,冰冷的水滴不停的從頭髮上和裙子上滴落下來,她的腳下,早已積了一歎水跡。手掌緩慢的鬆開,那枚被她視若珍寶的白金鑽戒自由落體的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鬼啊!」呂薇突然尖叫一聲,的確,屋子裡突然出現這麼一個滿身是水的女人,又披頭散髮,髒亂不堪,深更半夜,還真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她的一聲尖叫,也驚醒了陸霆鈞。他按了下疼痛不止的額頭,當看清身旁衣衫不整的呂薇與房門口失魂落魄的曉冉時,酒醉也徹底清醒了。
「冉冉,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你聽我解釋好不好?」陸霆鈞慌亂的爬下床,快速的套上襯衫。
「解釋?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曉冉冷笑,一步步踉蹌的後退,此情此情,所有的解釋都變得蒼白無力。她可以強迫自己不去計較他與王媛之間的一切,可是,他前一刻還在感天動地的說著『我愛你』,下一刻,就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與別的女人滾床單,她還要聽他解釋嗎?她還能再相信他嗎!
「陸霆鈞,謝謝你讓我看清你的所謂『真心』。我才是天下第一的傻瓜。」曉冉淒涼的笑著,轉身跑了出去。
「冉冉,冉冉。」陸霆鈞不顧一切的想要去追,卻被呂薇突然扯住了手臂。她上身只穿著一件內衣,脖頸與胸口都是深淺不一的吻痕,那是他剛剛的傑作。往日,這些吻痕印在曉冉身體上,常常讓他欣喜不已,如今,換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卻莫名的讓他覺得噁心。
「首長,我……」她欲言又止,一雙漂亮的大眼擎著淚,楚楚動人。但陸霆鈞向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他一把甩開她,怒吼了一聲,「你給我滾!」
這邊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吵醒了熟睡中的寶貝,小東西趿拉著小拖鞋,穿著卡通睡衣走出來,只看到曉冉哭著跑了出去。「媽媽,媽媽。」他跟在後面追趕。
片刻後,陸霆鈞也追了出來,一把將安安抱住,「陸寶別亂跑,我去將媽媽追回來。」
「爸爸,我看到媽媽在哭,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寶寶奶聲奶氣的問道。
「沒有,是你看錯了。」陸霆鈞胡亂的搪塞了句,轉身追了出去。
走出莊園大門,他看到曉冉正不要命的跑在道路中央,入夜車輛少,但能見度也低,何況,別墅區的道路平坦,一般車速都很快,陸霆鈞看著她,一時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冉冉,別跑,危險。」陸霆鈞一邊喊著,一邊大步的追趕。曉冉一個嬌弱的女子,又在水中站了一整個晚上,早已筋疲力盡,自然比不得陸霆鈞的體力,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著。但他越是追,她越是不要命的向前跑著。
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曉冉已經分辨不出東西南北,更沒有留意到十字路口處,那不停閃爍著的紅燈。她快速衝到了道路中央,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風聲呼嘯,緊接著是刺目的燈光,恍痛了人眼。
她呆滯的停住腳步,伸手去遮擋眼簾,刺耳的剎車聲震動著耳膜,她尚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身體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她感覺自己好像飛起來了一樣,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冉冉!」陸霆鈞嘶吼了一聲,眼睜睜看著不遠處飛馳而來的卡車將曉冉的身體撞飛。
「冉冉!」他跑過去,將曉冉從地上抱起,好在,她摔在了道路兩旁的草坪上,夏末秋初,草坪之上堆積了一層厚厚鬆軟的落葉,人摔在上面,並不會有致命的危險,只是,她的身下卻不停的在流血,曉冉躺在血泊中,雪白的裙擺染紅了一片。
「冉冉,你醒醒,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匆匆的將她抱起來,攔了車,將曉冉送去了醫院。
暗夜無聲。
醫院的手術室外,陸霆鈞孤獨的站在窗口邊,微風吹動他額前零亂的碎發,更顯幾分蒼涼。他的身上手上都是血,鮮紅的顏色駭人。
那位肇事司機就站在一旁,一看就是個本分人,一直低著頭不敢吭聲。此時,他害怕的厲害,如果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個掙辛苦錢的司機,根本是賠不起的,只能進去蹲個幾年了。他倒是什麼都不怕,只是家中老婆孩子都指著他一個人養,他進去了,家裡人要怎麼辦。
「那個……」男人有幾次都想開口解釋,他撞上人並不是他的錯,是那女孩不要命的衝出來,他來不及剎車,才會將人撞飛。如果鑒定事故責任,他未必要付全責。
當然,他看到陸霆鈞冷的駭人的一張俊臉時,半個字也不敢多說了。
也不知挨了多久,手術室門上的燈終於熄滅了。醫生和護士陸續的走出來,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我太太怎麼樣了?」陸霆鈞急切的問道。
醫生動作緩慢的摘下了臉上的口罩,有些惋惜的說道,「大人沒事,只是,孩子沒有保住。病人剛剛小產,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吧。」
「你說什麼?什麼小產!」陸霆鈞震驚的看著醫生,下意識的太高了聲線。
「你太太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難道你們不知道嗎?」醫生蹙眉問道,就沒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父母。
陸霆鈞只覺得腦袋翁的一聲震響,高大的身體下意識的搖晃了幾下,踉蹌的後退了步,若不是身後的男人及時的扶住他,陸軍長只怕要栽倒在地。手上還沾染著粘稠的血液,他只覺得燒的肌膚生疼。那是他的孩子,尚未成形,就化成了一灘血水。
是他的粗心,是他的不負責任,才會發生這場意外,才會讓冉冉承受這樣巨大的痛苦。
「兄弟,別太傷心了,大人沒事兒就好,你和那妹子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男人一口外地口音,卻是個實在人,說出來的話倒也不讓人反感。畢竟,孩子已經沒有了,再傷痛又能如何,好在大人保住了。
陸霆鈞勉強的平靜下來,但劇烈的疼痛卻佔據著心口。「只要冉冉沒事就好,孩子,孩子還會再有的。」他低聲呢喃著,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而醫生卻歎息了一聲,再次出口的話,幾乎將他推入了嚴寒地獄。「你究竟是怎麼做人丈夫的,妻子懷孕了不知道,她在冷水中站了幾個小時你一定也不知道吧?她這輩子,只怕再也做不了母親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陸霆鈞再也無法淡定下去,發瘋的扯住醫生的領口,「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的冉冉不會有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們這群庸醫,到底會不會看病?」
「你做什麼,你冷靜一點。」醫生神色驚慌的看著他,在醫院工作,情緒失控的家屬他見得多了,這麼野蠻暴力的,這還是第一個。
「大兄弟,你冷靜一點,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什麼病都能治好。你還是想看看大妹子要緊啊。」男人也出聲勸道。
好說歹說,陸霆鈞才鬆開了醫生,在護士的帶領下,走進了手術室,此時,曉冉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一張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她的頭髮還是濕漉的,醫生說,她在水中站了幾個小時,按時間上來算,他離開後不久,她就站在水中了。這個女人究竟想幹什麼,是懲罰他,還是懲罰她自己。
小產後的曉冉只是身體虛弱,並沒有什麼大礙,很快被轉入普通病房。陸霆鈞命人安排了高級vip室,兩室一廳,條件環境都說得過去,但那肇事的男人卻不幹了。拉住陸霆鈞不放。
「大兄弟啊,做人可不能這麼不厚道,剛才護士都跟我說了,這個什麼vp病房,一天就三千塊錢,還不算醫藥費,我一個月也掙不出這麼多的錢啊,還是轉到普通病房吧,該賠償的,砸鍋賣鐵我也賠給你。」
陸霆鈞冷淡的撇了他一眼,那男人一看就是個本分人,手掌都是繭子,黝黑的肌膚上滿是愁容。
他的孩子沒了,他傷心,他憤怒,卻還不至於失控到去遷怒他人。造成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不是面前這個忠厚老實的男人,而是他自己。
「我陸霆鈞還不差這幾個小錢,何況,也不是你的責任。你走吧。」
「真,真的?我真的可以走了?」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陸霆鈞淡淡的點了一下頭,轉身走進了病房中。
病房中只亮著一盞昏黃的檯燈,陸霆鈞躡手躡腳的走到曉冉床邊坐下來,單手撐著頭,靜靜的凝望著他。此時的曉冉,睡顏安詳,純淨的不然世間半分塵埃。
他輕輕的竟她冰涼的小手護在掌心間,劍眉緊蹙,帶著凝重。他不知道明天曉冉醒來的時候,他要怎麼跟她解釋他們的孩子沒有了,並且,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就這樣被帶走了。犯錯的是他,為什麼要懲罰他的曉冉,為什麼要傷害他的孩子。
天濛濛亮的時候,曉冉醒了過來,一雙漂亮的瞳眸由迷茫逐漸清澈清晰,她呆呆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極是平靜。病房內死一般的沉寂著,輸液瓶中的液體順著輸液管流入曉冉身體內,陸霆鈞半靠在他床邊,呼吸都是輕淺的,溫熱的溫度順著兩人交疊的雙手傳遞到曉冉身體。
窗外,東方啟明星升起,天空露出魚肚白。
陸霆鈞從半夢半醒間醒來,看到睜著一雙大眼的曉冉,一時間,驚喜與悲慟同時閃過眸底。「什麼時候醒來的?怎麼不叫我?冉冉,餓了沒有?我買些吃的給你好不好?」
對於他一連串的問題,曉冉置若罔聞,甚至連眼簾都沒有眨動一下。她依舊發呆的看著頭頂天花板,清澈瞳眸茫然一片,沒有絲毫情緒波瀾,平靜的可怕,連陸霆鈞此時都讀不懂她眼中的情緒。
而越是無法掌控,就會越慌亂。
「冉冉,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叫醫生來好不好?」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放在唇邊親吻。
「別碰我。」曉冉終於有了反應,一把甩開他的手臂。甚至嫌棄的在被單上蹭了又蹭。而她如此的舉動,對於陸霆鈞來說,卻是傷人的。
「冉冉,別這樣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陸霆鈞慌張的半跪在她身前,再次握住她的手,也再一次,被曉冉甩開。
「別用你碰過別的女人的手碰我,陸霆鈞,你好髒,你不要碰我。」曉冉掙扎著爬起身,身體萎縮成一團縮在角落中。觸動了懸掛著的輸液管,手背上傳來細微的疼痛,曉冉失控的用力拔掉輸液針頭,手背皮肉連著撕扯開,流出鮮紅的血液。
「冉冉,別胡鬧了。」陸霆鈞驚慌的上前按住她身體,制止她激烈的行為。
「放開,放開我,陸霆鈞,別用你骯.髒的身體碰我,你滾開。」曉冉激烈的掙扎,但剛剛小產過的身體,虛弱無力,額頭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
「好,我不碰你,冉冉,只要你不繼續傷害自己,我就放開你。」陸霆鈞溫聲哄著,俊顏沉重,難掩疼痛。
曉冉已經無力反抗,在他身下嚶嚶哭泣著,「陸霆鈞,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她的聲音很低,問的小心翼翼,蒼白的小臉上劃過輕淺的淚痕,模樣極是無助,陸霆鈞心口止不住又是一陣刺痛。
「嗯。」陸霆鈞艱難的點頭,「對不起,冉冉,對不起……」
曉冉睜大了一雙空洞的大眼,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他,大嘀的淚珠不停的從眼眸中滾落。落在他手背的肌膚上,灼熱的疼痛著。
這個月那個沒有來,她也曾懷疑過的,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一時間無從顧及。是她一時粗心,才會將孩子弄沒了。她的孩子,停留在她身體中才短短的一個月,她還來不及感受他的存在,他就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曉冉痛苦的抱住頭,手臂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身體,痛苦的哽咽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粗心的母親,她是最沒有責任感的媽媽,她連一個脆弱的小生命都保護不了,她真的很沒有用。
「寶寶,我的寶寶……」
「冉冉,求求你別這樣,我知道你痛,你打我罵我都好,只要別傷害自己。」陸霆鈞握住她的雙手,反鎖入懷。
「放開,你走,我不想見到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曉冉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在她懷中不停扭動掙扎著。粉拳與雨點般落在陸霆鈞胸膛,卻沒有絲毫殺傷力,反而將自己弄得筋疲力盡。
由於過度的掙動,手背上的血一滴接著一滴,不停的順著針孔處流淌下來,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如同雪地上盛開的梅花,絕美卻淒涼。
鮮紅的顏色映入陸霆鈞瞳眸之中,一雙墨眸都染了血紅的顏色。他緊抓著曉冉手腕,大聲的喊著醫生。
很快,醫生和護士都走了進來,兩個護士手腳利落的將曉冉重新按回床上,醫生拿著細小的針管,將藥物注射如曉冉體內,很快,她就安靜了下來,微合著眼簾,平躺在病床上,如同一具沒有生命與靈魂的屍體。
「冉冉,冉冉。」陸霆鈞擁著她微涼的身體,不住的低喚著,但曉冉卻沒有絲毫甦醒的痕跡。
「你們給她注射了什麼?」他對醫生與護士嘶吼了一聲。
「她情緒太過激,所以,我們給她注射了鎮定劑。」醫生職業的回答。
陸霆鈞沉默了片刻,又問,「那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但她醒來之後還會不會失控,我們不敢保證,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所以,盡量不要刺激到病人。她的身體很虛弱,不能再受任何傷害。」醫生說完,吩咐護士處理好曉冉流血不止的手背,然後,在另一隻手上重新插上輸液。當輸液針***手背上的肌膚時,睡夢中的曉冉終於有了反應,眉心微微的緊蹙著,但並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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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飄過,繼續求票票啊,這段有點虐,親們的小心肝都繃緊啊,麼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