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搖頭。
不會。鬼手千隻是一個擅長偷盜之術的普通人,一個普通人不可能活幾千年。可既然他是普通人,他又是如何打聽到還原丹之事的?而且,還瞭解的這麼清楚。是了,他是當代的千面人,一定是得到了五千年前那個千面人的傳承,才會知曉還原丹的事。
但既然他是一個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會如此清楚的知道我的心思?難道,真的只是巧合?被他碰巧猜中了而已?
一念及此,無奇發現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想努力思考,得出一個完全合乎邏輯又能說服自己的答案。
可惜,想破了腦袋,也沒有答案,無論他怎麼想,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自己在什麼方面想錯了,但到底是哪裡不對,哪一部分想錯了,卻絞盡了腦汁也發現不了。
就在這時,鬼手千開口,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了一絲不滿之色,晃了晃手中的丹藥,道:「快挑吧,小子。機會我只給你一次,如果你現在不挑,我可要收回這次機會啦?」
「哦。」無奇聞言,頓時一愣,但隨即就回過神來,點頭說道。
下一刻,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鬼手千手中數十個光芒璀璨的丹藥之上,仔細的觀察每一顆丹藥的色澤,為了能把握住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他刻意用鼻子去嗅每一顆丹藥的味道,想從氣味上辨別出哪些是毒藥,哪一顆才是真正的還原丹。
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一分鐘而已,但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裡,無奇所花費的精力卻相當於整整一年的時間,他不但看的口乾舌燥,而且,連眼睛都疼的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淚。
與此同時,他的精神也都不知不覺間萎靡了,由於過於專注的辨別丹藥與丹藥之間的區別,導致最終神疲體乏,累的像是條死狗一般,癱坐到了地上。
可饒是如此,無奇也沒有任何的怨言,更沒有後悔與放棄,身子即便已經站不住,不得不坐在地上,他還在繼續觀察,用那雙已然佈滿了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看著鬼手千手中的丹藥。
直到時間剛好過去了一分鐘,他才終於做出了判斷,抬手一抓,直接從鬼手千手裡拿走了最小,最不起眼的一顆黑色丹藥。
鬼手千見狀,收回了手掌,點了點頭,道:「你終於選好了。那麼,我走了,小子,保……」
他想要和無奇告別,可才走了沒幾步,就被無奇攔住了,無奇開口打斷了鬼手千的話,道:「老爺爺,請等一等。」
「怎麼了?你還有事?」鬼手千不解的看著無奇,問道。
無奇輕輕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鬼手千,道:「老爺爺,您能在這裡等我一會嗎?」
「有什麼事快說,我還忙著呢!」鬼手千聞言,嘴角立時一撇,像個頑皮的小孩一般,露出了明顯的不悅之色,說道。
無奇搖頭,歉意的回道:「不好意思,我現在還不想說。但的確找您有事,希望您能等我一會,只要一會,我保證,不會耽誤您太久的。」
「那好。你快點。」
聽到這話,鬼手千還是選擇留了下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杵著枴杖又重新回到了無奇的身邊。
無奇見狀,連忙向對方躬身道歉,真心誠意的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才開始自己的事,不再廢話,伸手在自己手中的丹藥上輕輕一點,挖下一小塊,放入了口中,開始試藥。
這是一顆黑色的丹藥,橢圓形的外觀,看上去很像一粒普普通通的黑米,但是,它絕對不是黑米,因為黑米是不會發光的,色澤也不會如此的完美,自己之所以最後選擇它,也正是因為這兩點,特別是那完美無瑕的外表。
還原丹,顧名思義應該就是能讓服用之人達到還原過去,還原完美的丹藥。這樣的丹藥,藥性必定應該就是完美的,不然,就與這樣的名字不相稱了。而且,外表也應當是完美的。
因為這個名字一聽就應當具有還原的功效,即便丹藥有損毀,也絕對能修復到完美無暇的狀態,只有這樣才配叫還原丹。這些丹藥裡,只有這一顆黑色的丹藥的外表完美無瑕,所以,一定就是它!
看著手中的還原丹,無奇對自己的判斷很是自信,而且,挖下一小塊放入口中吞服之時,他也看到了和自己的想像一致的畫面,手中的黑色丹藥正在自我修復,慢慢癒合那處自己留下的缺口。
能自行癒合!這一定就是真正的還原丹!
注意到這一點,無奇激動的大笑,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後了,足足在原地傻笑了十多秒,才緩過勁來,沖鬼手千拍手,分享自己的喜悅,道:「鬼手千老爺爺,我選中了還原丹!
多謝您的慷慨相贈,請您稍等片刻,我把丹藥磨成粉末,給我的朋友和親人分別服用後,就把剩下的部分還給您。雖然我不知道您到底要這些毒藥做什麼,但我知道,您也一定需要還原丹,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等我!我想對您說的事,就是這件。」
話到這裡,無奇的情緒才徹底平靜下來,手指微微一用力,「啪!」手中的黑色丹藥立時就在一聲輕響中,直接化成了粉末狀。
無奇見狀,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些,想去小蝶身邊,讓她第一個服下,可才走了一步,腳步就瞬間停住了,身子則劇烈的一震,眼眸之中一下子現出了異色。
與此同時,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嗓子一甜之下,「哇!」的一聲,身體竟然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直接噴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液,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下一刻,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痛出現了,就像是開閘之水一般,從四肢百骸之中齊湧而出,來得毫無預兆,卻暴力而又突然,折磨的人痛不欲生,根本承受不了,無奇直接仰頭栽倒,發出了如同野獸一般,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在這一刻,他有種很深的感覺,自己的體內彷彿像是突然間出現了數以萬計的跗骨之蛆一般,正在同時下口,凶狠而又瘋狂的啃食骨髓,筋脈與血肉,他難以忍受這樣的折磨,不由自主的慘叫,連靈魂也都快支撐不下去了,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劇烈。
「啊……啊……啊……我快受不了啦……」
可即便如此,他的神智也沒有崩潰。因為,無奇還想堅持,想堅持到底,將這種痛苦挺過去。可惜,這樣的折磨根本不是人能夠忍受的,沒過多久,他的神智就變得恍惚了,精神幾乎崩潰。
但就在這個時候,體內來自於無名古卷的藍色氣體卻突然出現了,像是一頭沉睡多年的雄獅一般,剛一睜眼,就散發出了一股天上地下無人能擋的可怕氣勢,直接把體內的所有劇痛全都驅散了個一乾二淨。
無奇轉眼間就沒有了任何痛苦的感覺,但藍色氣體驅散的只是劇痛這種感覺而已,並沒有將黑色丹藥中蘊含的劇毒一併清除。
所以,此刻無奇雖然不再鬼哭狼嚎了,但臉色卻並沒有恢復,還是特別的蒼白,而且,在這一刻,體內毒性竟然發作的更猛了,許多血肉,筋脈與骨頭都受到了破壞,發出了「砰砰砰砰……」的悶響。
不過,沒有了潮水一般洶湧而來的劇痛,無奇的精神相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他現在感受不到痛苦了,只是能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很不妙。
雖然藍色的氣息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吞噬體內的劇毒,但要全部清除卻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快,因為毒已深入骨髓,而且,擴散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一般的劇毒,要徹底清除,恐怕一時之間很難。
可再難,也不是不能清除,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自己一定能重新恢復正常,這一點,無奇有著絕對的信心。不過,他現在卻很失望,甚至是悲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情緒低迷。
「唉……我真是太沒用了!觀察了那麼久,想了那麼多,還以為自己真的挑中了還原丹,沒想到,到頭來才發現,只是自己自作聰明。」
說完這話,無奇的腦袋無力的垂了下來,轉頭看了看身邊橫屍在旁的夥伴與親人,終於心如刀割的流下了一行眼淚,他覺得對不起他們,想再次開口,求鬼手千給他一次機會。
可是,思緒剛一轉到此處,他就笑了,自嘲的搖頭。
在這一刻,無奇忽然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可笑,明明對方說好了只給自己一次機會,而且,這一次機會已經是對方大方了,如果換了一個人,也許自己連一次機會都沒有。可如今,這一次機會已經被自己浪費了,難道自己還要死皮賴臉的再向對方索要一次機會嗎?
當然不能!如果自己真這麼做了,那自己也就失去了做人的根本。自己的夥伴與親人是人,對方也是人。
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卻肯冒這麼大的生命危險來聚寶山的山頂偷還原丹,一定有大用,說不定也是為了救人,就算不是救人,也必定是因為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既然如此,自己還能再開口嗎?自然不能了。
如果再開口索要一次機會,那自己和一個無賴還有什麼區別?
我為了朋友可以不要尊要,甚至可以不要性命,但卻絕對不能視他人的性命如草芥,尤其是像鬼手千老爺爺這樣曾經還救過我一命的好人。
一念及此,無奇放棄了再向鬼手千索要機會的想法,但與此同時,這麼做也就意味著,他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希望與動力,又有了輕身的念頭。而且,這一次,無奇真的下定了決心,誰都別想再阻止他了,他已經徹底準備自我了斷了,連靈魂也打算一併摧毀。
但在自我了斷前,他卻還有一個最後的心願未了,想為鬼手千做些什麼,來報答對方的恩情,於是,他做出了行動,突然出手,二話不說,將鬼手千手中的所有丹藥都一併搶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後,一個又一個的品嚐。
每一顆丹藥,都只挖一小塊,他要以身試毒藥,用自己的特殊體質來確定到底哪一顆才是真正的還原丹。這樣,對方就不用回去之後,自己涉險去確認到底哪一顆才是還原丹了。
「小子!你幹什麼?」鬼手千被無奇的動作吃了一驚,神色瞬間一變,顯得很是惱怒,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