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走的並不快,但步伐卻很大,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巫山之頂的東側懸崖,羅德果然就在這裡。
此刻的羅德,正獨自一人靜靜的站在懸崖邊,默默吹著晚風,思緒隨著髮絲與衣角的飛揚不斷跳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顯得很是孤寂與蒼涼,就如同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一般,雙眸中沒有任何年輕人該有的自信與希望,有的居然是失落與挫敗。
儘管在寒風中,羅德一人昂首獨立,放眼眺望遠方,樣子很是傲然與不凡,但他的雙眼之中卻會時不時的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哀之色。悲哀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唉……」
就在這時,羅德歎了一口氣,彷彿胸中積壓了太多太多的無奈與辛酸,失落的搖了搖頭。
無奇見狀,並沒有出聲,而是一步上前,悄無聲息的來到對方背後,在對方的肩頭輕輕拍了一拍,才安慰道:「輸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德,振作起來。」
羅德聞言,慢慢轉過身來,一臉驚訝的看著無奇。片刻之後,他臉色一沉,低哼一聲,道:「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說完,他一甩衣袖,身形微微一晃,作勢就要離開此地,可卻被無奇攔住了。
無奇上前一把拉住了羅德的手臂,道:「老德。你不要這樣。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比賽的輸贏,可以把白天受的所有悶氣都出在我身上。現在,這裡正好沒人,我不會還手,也不會閃躲,任你攻擊,就算你現在殺了我,那也沒關係,我不在乎。」
「為什麼要這麼做?」羅德聞言,臉色上的不屑之色漸漸變淡了一些,雙目一凝,不解的問道。
「很簡單。」
無奇嘴角一挑,臉上一下子露出了和太陽一樣燦爛的微笑,道:「就是剛才我說的那句話。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變得像以前一樣張狂,不屑,甚至是目中無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消沉。」
此言一出,羅德頓時笑了,不過,卻不是微笑,而是不屑的嘲笑,道:「無奇。你真的願意為了讓我解氣,而被我現在殺一次,也不在乎?」
「正是如此。」無奇朗聲回道。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真的關心我,還是只對我耍耍嘴皮子而已。」
此言一出,羅德不再廢話,結實有力的右臂猛地在眼前一甩,一道銀光立刻從他的腰間毫無預兆的一閃而出,向著無奇的腰部快如閃電的衝去。
「噗嗤!」
噹一聲利刃切割血肉的悶響在四周迴盪而起,無奇的腰上立刻就多出了一個手指粗細的窟窿,窟窿上正插著一柄普普通通的長劍,汩汩的鮮血正帶著濃烈而又刺鼻的血腥味滾滾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無奇的身子頓時一震,臉色瞬間蒼白,雖然這一劍普普通通,只是速度快而已,但也不是快到閃避不了的地步。
他之所以會被長劍貫穿腰部,正是應了剛才的那句話,沒有閃躲,也沒有抵抗,更沒有還手,一看到劍芒出現,就把自己當成了稻草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對方處置。
看到這一幕,羅德冰涼的內心不由得一跳,但也只是一跳而已,這種程度還遠遠無法彌補他自尊心受到的傷害,所以,一瞬間過後,羅德就冷哼了一聲,右手一甩,又從空間手鐲中抽出一柄利劍,速度驚人的向著無奇刺去。
無奇沒有閃躲,「噗嗤」一聲過後,大腿被完全刺穿了,流出了更多的鮮血,但卻沒有施展醫療術療傷,而是任憑鮮血汩汩而出,臉色越來越蒼白。
「哼。」
羅德內心再次一跳,但他依舊沒有動容,再次冷哼一聲後,又第三次出手,一劍「噗嗤」把無奇的另外一條大腿也刺穿了。
無奇身子一震,整個人立刻由精神煥發,變得虛弱起來,臉色不但只是蒼白而已了,在蒼白之中,還有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萎靡。如果繼續下去,那就算羅德不真的擊殺他,他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無奇自然知道這一點,但饒是如此,他也沒有放棄的打算,更沒有後悔,羅德是他這輩子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更是和他感情最深厚的摯友。他又怎麼忍心看著羅德,因為和約翰之間的一次小小的勝負,就深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呢?當然不行。
所以,此刻無奇仍舊一聲不吭,任憑羅德繼續用劍刺自己。「噗嗤……噗嗤……噗嗤……」連續數聲過後,他的全身上下都插滿了大大小小的長劍,簡直就像一個活生生的刺蝟。
不過,中了這麼多劍,無奇也終於有些體力不支了,臉色早已不能用蒼白形容,而是完全變成了慘白,與此同時,血花不斷飛濺,他的身下早已流了一大灘鮮血,精神狀態更是變得虛弱不堪,距離垂死之境不久矣。
看到昔日的夥伴居然為了自己真的心甘情願變成這樣,羅德終於動容了,不忍心再下手。可這卻並不表示,他的心底已經不生氣了,對於今天的落敗,他還是在意的,實在不能忘記,自己輸了的事實,仍舊耿耿於懷,心中不快。
但羅德畢竟還是明事理之人,看到無奇快要不行了,雙手齊出,「噗噗噗噗……噗噗噗噗……」一瞬間就把插在對方身上的所有長劍,一把不漏的拔了出來。
做完這些,他又毫不猶豫,將自己的能量分出一大部分給無奇,讓無奇恢復了一點神智,道:「快發動醫療術吧!你可別真的死了。我已經欠你兩條命了,我可不想再欠你第三條命。」
聽到這話,無奇終於笑了,雖然笑容很勉強,五官都因為全身上下劇烈的痛楚變得扭曲不堪,早已分不清鼻子與眼睛了,但他還是笑的很開心。因為羅德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表明,對方原諒了自己,在心中徹底與自己冰釋前嫌,而不會再因為今天的事起摩擦了。
時間不長,一分鐘後,無奇在醫療術與自身體內藍氣的強大修復能力下,終於恢復了正常,身上的傷口完全消失不見,就好似從來都沒出現過一般,神奇的讓人不可思議。
羅德儘管早已知曉結果會是這樣,但再次看到同樣的一幕,他還是不由得一驚。因為,在他的印象裡,無奇的醫療術雖然神奇,對方身體本身的恢復能力也異常的強大,但要在一分鐘的時間裡讓傷痕纍纍的身體恢復原樣,還是不可能的,最快也要好幾分鐘才行。
可是現在,對方居然只用了一分鐘就做到了以前需要好幾倍的時間才能做到的事,實在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你……你的醫療術又變強了?」羅德驚呼。
無奇微微一笑,立刻將自己身體恢復能力變強的事仔仔細細解釋了一遍,羅德這才恍然。其實,這件事無奇早就在白天說過了,但那個時候的羅德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與約翰的比試之上,所以,才會不知不覺忽略了這個信息,好像沒有聽過一樣。
不過,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那他也就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興趣,於是,羅德轉身,作勢又要離開這裡。
然而,他卻才走了一步,就又和不久之前一樣,被無奇拉了回來。
「你還想幹什麼?」羅德再次不解的問道。
「我想問,你現在,還在生約翰的氣嗎?」無奇認真的問道。
「約翰?」羅德搖了搖頭,道:「他又沒有作弊,是靠真本事贏了我。我為什麼要生他的氣?」
「那也就是說,你已經誰的氣也不生了?又重新恢復鬥志了,對嗎?」
「不。我不生你們的氣,但我生自己的氣。修煉到如今,居然輸的這麼慘。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事,無法原諒自己。」
「為什麼?老德!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比賽而已!而且,勝負並不能表示雙方的實力強弱。」
「不。對你來說也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比賽。但對我來說,卻不是,這場比賽的結果不但讓我失去了臉面,還讓我喪失了一直以來的信心。我怎麼可能輕易的就淡忘了它?我做不到!也不想忘!」
「老德!你不要這樣,我來找你,就是想讓你解開心結,恢復信心。你這樣,只會越陷越深,意志越來越消沉。還是聽我的話,忘了它吧。臉面這種事,哪裡比得上你今後的前途重要?」
「你說的對。前途是比臉面更重要。可臉面不要,我連尊嚴也能不要嗎?你知道今天比賽過後,那些弟子都怎麼在背後議論我嗎?他們都說我是一個誇下海口,卻兌現不了承諾的人。平日裡看上去厲害,原來只是一隻紙老虎。」
「老德,我只能說,這些弟子也許本來就心術不正。不然,他們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嘴長在他們臉上,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們都沒必要在意。因為,這種弟子,你不收也罷。我相信那些品性優秀的弟子,還是會看好你,尊重你的。」
聽到這話,羅德的內心起了一絲波瀾,想起了那些背地裡不但沒有對自己說三道四,反而還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與品性不正的弟子對立,甚至是開戰的弟子,心中不禁一熱,認同的點了點頭。
無奇見狀,鬆了一口氣,替夥伴能解開心結而暗自高興,但他還沒高興多久,就聽羅德話鋒一轉,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就算我能忘了這場比賽的結果,我心靈受到的傷害也不可能彌補。除非,我能重新找回超越任何人的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