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了?」無奇見狀,不由得一愣,下意識的問道。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先知的肩膀,情緒激動的問道:「先知大人!後面呢?難道我的未來到這裡就結束了?你不要告訴我,我後面死了!」
「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不過,這些就是我從你身上能夠看到的未來。再往後,我就看不到了。有股力量阻止我繼續看下去。」
先知的回答很平靜,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情緒表露,但她的話卻剛一落地,無奇的內心就立刻一沉,彷彿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一般,神色哀痛的轉頭,向著還沒清醒過來的小蝶看去。
這一眼,無奇的眼中除了悲傷,更多的是不捨。
不會吧?小蝶這麼好的姑娘,竟然……竟然只有一天的時間了。一天之後,她就將靈魂死亡,被抹去所有的記憶,然後,成為另外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她這麼善良,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我……我……我為什麼幫不了她呀!!!
一念及此,無奇的情緒一瞬間又再次變得激動起來,但卻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無力的咆哮,無奈的長歎。當然,其中還有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自責。
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小蝶至少還能再多活一年,可是現在,她只剩下了一天的時間了。一天啊!!!我整整剝奪了小蝶三百六十多天的生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下一刻,無奇不由得長吸了一口氣,身子立刻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與此同時,他的眼角也在這一刻溢出晶瑩剔透的淚水。與此同時,無奇的身子一軟,整個人立刻好似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原本緊緊抓住先知肩膀的雙手也無力的滑落而下。
什麼是內疚,什麼是無力,無奇現在終於體會到了。而且,現在的感受特別強烈。原本實力達到聖域之時,他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夠強了,可是現在呢?
明顯不是。雖然自己可以一掌輕易的摧毀一座山峰,能依靠神奇的醫療術,輕輕鬆鬆將一個將死之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但自己卻連一個善良的小女孩都救不了,如此無能,自己還能算是強者嗎?
一念及此,無奇的情緒變得更加低落起來,腦袋也無聲的垂了下來。但卻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他就好似想到了什麼重要之事,猛地一抬頭,雙目發亮的說道:「對了。先知大人!有件事,我忘記說了。
小蝶詛咒發作,變成豬之後,我記得她嘴裡吐出過一個白色的珠子。後來,這顆珠子被她重新吞回肚子裡,她就恢復了人形。您知道這種珠子,在哪裡,還能找到嗎?
只要多收集一些這樣的珠子,我想,小蝶一定還能多活幾年,不,珠子如果夠多的話,說不定撐個十幾年都不是問題。」
說到這裡,無奇的臉上這才泛起一絲憧憬的微笑,興奮的繼續說道:「先知大人!您看不出我和小蝶的未來,可總應該知道被小蝶吞入體內的那顆白珠的來歷吧?這珠子既然能讓小蝶恢復人形,就說明它能壓制小蝶的詛咒。
我不求別的,現在只求先知大人您能告訴我,我去哪裡能找到這樣的珠子就行!這方法絕對可行!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它們,只要先知大人你能告訴我,它們在哪。」
「它們在哪?更多的白色珠子?」先知聞言,笑了。不過,這種笑容卻不是無奇希望看到的微笑,而是冷笑,帶著一點嘲諷的冷笑。
「怎麼了?先知大人,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還是,您要告訴我,這些珠子的來歷,您也不知道?」無奇見狀,內心頓時一顫,心情忐忑的問道。
先知聞言,搖了搖頭。不過,她的臉色卻並沒有就此恢復正常,而是低哼一聲,繼續諷刺的說道:「你以為那些白色的珠子能壓制小蝶的詛咒?我告訴你,根本不能。」
此言一出,無奇立刻毫不猶豫,直接搖著腦袋,出言反駁:「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小蝶把那顆珠子吞了之後,就恢復人形了!您不要騙我!」
「無奇啊!你也算是聰明之人。為什麼不好好用腦袋想一想呢?如果那白色的珠子能救小蝶,為什麼我不早點告訴你?你以為我先知是浪得虛名的嗎?」
「那我看到的那一幕怎麼解釋?」
「很簡單。是你自己想錯了而已。」
此言一出,無奇的內心頓時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刻升騰而起,遊遍全身,使得他的身子一陣發涼,但無奇並沒有就此輕易的放棄,仍舊不相信的搖著頭,說道:「不可能!如果那白色的珠子真的無法壓制小蝶的詛咒,那為什麼小蝶吞入白色珠子之後,能恢復人形?」
「我都已經說過了。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測,事實並不是這樣。」
「那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
「事實是,那白色的珠子根本就沒有任何壓制小蝶詛咒的作用。之所以你看到小蝶吞入它之後,能恢復人形,那是因為,這顆白色的珠子不是別的東西,就是小蝶自己。換句話說,這顆白色的珠子,其實就是小蝶的靈魂,或是說是小蝶的人心。
從這一代的小蝶出生的那一天起,她的體內就已經擁有了這顆白色的珠子。每過一年,這顆珠子都會變小一些,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小。當小蝶的詛咒之日來臨之時,也就是白色珠子消耗殆盡之時,那時小蝶就會徹底失去人心,變成一頭真正的豬。
然後,她就會立刻死亡,進入下一個受詛咒的輪迴之中,變成另外一個小蝶。」
先知的話講完了,雖然內容聽上去有些複雜,甚至還有些冗長,但卻把無奇之前的不解與疑惑全都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然,這段話也同時只是一瞬間而已,就把無奇心中最後的希望之火吹滅了。
下一刻,無奇靜靜的看著先知,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小蝶,整個人完全就陷入了一種頭腦空白,不知怎麼辦的呆滯狀態中。
但,這種狀態並沒持續太久,無奇的眼淚就再一次流了下來,仍舊無聲,仍舊情不自禁,當然,也仍舊悲痛欲絕,心痛如死。
原來……原來那是小蝶的靈魂!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
接著,無奇的情緒就變得越發的悲痛起來,忍不住仰天咆哮,向著蒼天怒吼,想把胸中的不快與悲痛全都一股腦的發洩出來。
可還沒等他開口,無奇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背後緩緩的響起。
「咦?我怎麼會在這裡?大哥哥,是你嗎?你在幹什麼呢?」
不用說,一聽這聲音,無奇就知道是誰了,除了小蝶,不會是別人。因為這裡只有三個人而已,一個是先知,另一個是自己,至於最後一個,就只有小蝶了。
此刻,無奇的內心已經痛的死去活來,幾乎就快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發作了。可無奇並沒有這麼做,即便自己的內心已經不堪重負,就連精神也垮了,他也不願讓小蝶看到自己傷心的一面。
因為他瞭解小蝶,要是讓小蝶看到自己這樣,那只會讓小蝶陪著自己傷心而已。
所以,無奇迅速抹去了臉上的眼淚,然後,閉上雙眼,強行把悲痛的情緒壓了下去,才緩緩轉頭,露出笑容,故作輕鬆的說道:「沒什麼。是我把你帶到這裡的,這是先知大人,她已經把你治好了。對吧?」
先知聞言,有些意外的看著無奇,但她畢竟是先知,只是和無奇對視了一眼而已,就明白了無奇的意思,沒有選擇說破無奇,而是配合著露出笑容,對一臉茫然的小蝶點了點頭。
不過,這已經是自己的極限,做完這些,先知不等小蝶追問,也不等無奇反應,就立刻一轉身,虛空踏步而起,向著山林的最深處走去。她走得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很遠,竟然只是幾步而已,人就徹底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之中,沒入了山林的最深處。
看到這一幕,小蝶的臉上頓時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奇之色,連忙轉頭看向無奇,想要詢問,可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無奇幾步來到自己身前,一臉關切的說道:「小蝶,放心吧。先知已經把你治好了,你現在已經不會再發病了。」
也許是無奇靠的自己太近了,也許是無奇第一次和自己如此近距離的說話,也許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無奇用這種關切的目光看著自己。
雖然小蝶對這個結果激動的想要大聲歡呼,卻始終都因為緊張而開不了口,過了好久,才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但聲音卻小的如同蚊鳴一般,輕聲輕語的問道:「大哥哥,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你說對不對?」無奇聞言,笑容立刻變得更加燦爛,說道。
「嗯。」小蝶見狀,立刻開心的笑了。雖然此刻,小蝶的模樣還是和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時一樣的醜,但對方現在的笑容,卻是那麼天真爛漫,那麼光彩照人,就像夢中的花兒一般,有著一種夢幻般的美感。
可惜,如此美麗的笑容,自己已經見不到幾回了。
一念及此,無奇的身子頓時一顫,立刻暗罵自己愚蠢,將心底的負面情緒又強行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無奇不放心的看著小蝶,確認對方並沒看出自己剛才的異樣後,這才暗鬆了一口氣,又重新露出笑容,故作開心的說道:「小蝶,這裡環境不錯。現在反正還早,我也沒什麼事。要不,我陪你在這裡走走,散散步,你看怎麼樣?」
此言一出,小蝶的雙目頓時瞪得大大的,一雙浮腫的大眼睛立刻一眨不眨的看著無奇,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自己可是一個醜八怪啊!即便對方現在已經和自己相處了很久,成為了朋友,但自己也很清楚,這已經是自己和對方關係的極限了,雙方的關係不可能再進一步。
所以,約會這種事,自己絕對是從來都不敢奢望的,但剛才對方竟然主動邀請自己約會,我這是在做夢嗎?
一念及此,小蝶的臉雖然又黑又腫又難看,但卻一下子紅了。與此同時,小蝶的頭也羞澀的低了下來,兩側的眼角竟然還出現了因為激動而泛出的淚光。
下一刻,小蝶的身子頓時輕輕的顫抖起來,與此同時,她的眼淚也彷彿掉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而落,無奇還以為對方不願意,連忙緊張的問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不是……我……我是太高興了。」小蝶聞言,立刻抬頭,對無奇露出了花兒一般燦爛的笑容,說道。
聽到小蝶這樣的回答,無奇的內心這才再次一安,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燦爛起來。但小蝶並沒有察覺到,在剛才的那一瞬間,無奇的目光不是開心,而是悲傷。不過,就算她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無奇臉上,也發現不了。因為無奇掩飾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旁人根本無法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