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千惠聞言,下意識的順著無奇的目光看去,只見自己的手腕之上,原本自己的那只黃銅手鐲還安安穩穩的在那裡,並沒有消失。
恩?
上杉千惠一愣,頓時再次抬眼看了看無奇手中的手鐲,然後,又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鐲,終於恍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可她卻僅僅明白了一瞬間,就立刻又不明白了起來。自己這隻手鐲是主人收養自己之時,死去的父母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
上杉千惠這個名字,也是根據這只黃銅手鐲上所刻的上杉兩字取的。可,這手鐲明明應該只有一隻,為何無奇又無故多出來了一隻?難道無奇和自己有血緣關係不成?
一念及此,上杉千惠的頭腦突然「嗡」了一下,一股從未有過的親切感頓時油然而生,彷彿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向著她的腦海泉湧而來。然而,她的頭腦雖然不及無奇和雲智豪聰明,但卻也沒有娜可露露那般的頭腦簡單。
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很快就被她拋之腦後,化作一句疑問,冷靜的問道:「你的手鐲是從哪弄到的?」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無奇聞言,平靜的回道:「你如果先告訴我你的手鐲是怎麼來的,我就告訴你,我的手鐲是從哪得到的。怎麼樣?」
「憑什麼我先說。」
「就憑我剛才替你治好了你的傷勢,救了你一命,難道這還不夠嗎?」
「行。」上杉千惠緩緩點頭,無奇救過她這一點沒錯,她正愁找不到機會還對方這個人情,這下正好。
可是,就在她話音剛落,正打算開口先回答無奇的問題之時,一直靜靜觀看著這一幕的茱莉雅卻忍不住又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彷彿狂風掃落葉一般,幾乎一瞬間就把上杉千惠剛剛張開的口,說的不得不立刻閉上。
「千惠!你不是說和無奇沒有什麼嗎?那還跟他多囉嗦什麼?替我殺了他!」
上杉千惠內心的頓時一驚,下意識回頭看向茱莉雅,第一時間想解釋,卻被茱莉雅再次打斷,更為憤怒的指責道:「還猶豫什麼!快動手啊!難道你真的要氣死我嗎?
如果我現在不是功法被封,無法施展,我也不會求你!千惠,如果你不希望我誤會你,就現在動手,替我殺了無奇!」
「你……」不過,她的話音才剛落地,劍聖就第一個看不下去,眼中寒光陡然一閃之下,身子輕輕一晃,作勢就要化作紅芒將她擊殺。可劍聖的話卻只說了一個字,身子也只剛剛踏出半步,就被無奇的獨臂一橫,直接攔了下來。
劍聖見狀立刻不解的看向無奇,正要詢問,卻在這時,忽然看到對方衝自己暗使了一個眼色,同時緩緩搖頭,對自己內心傳音道:大叔,不要。這事請讓我自己解決。
聽到無奇的內心獨白,劍聖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暗歎一聲輕輕點頭,不再管他和茱莉雅之事,背過身去,但他卻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
只是剛一背過身去,就立刻對身邊不遠處的徒弟羅德看了一眼,然後,對無奇傳音,說道:可以。不過,你得先幫我把羅德的斷臂和傷勢都治好。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無奇聞言,輕輕點頭,幾步來到羅德身前後,二話不說,直接就用醫療術替對方修復起嚴重的傷勢來,自始至終,他都沒看茱莉雅一眼。
茱莉雅看到這一幕,內心一痛之下,胸中的怒火更重,氣的她的肺都快炸了,臉上青筋頓時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忍不住又要出口痛罵。
可這個時候,她的話卻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上杉千惠及時阻止。只聽上杉千惠忽然放低姿態,用商量的語氣,對茱莉雅請求著說道:「公主殿下。
請您給千惠一點時間,無奇手中的手鐲對千惠來說實在太過重要。這也許是千惠這輩子瞭解身世的唯一機會,如果不趁機問出究竟,千惠就算完成了任務,也可能會後悔一輩子。希望公主殿下成全千惠的唯一心願。」
茱莉雅聞言,頓時一愣,她本來以為那只是一個破手鐲而已,想不到上杉千惠居然對此如此重視,如此執著。
此刻,她胸中的怒火其實已經積攢到了幾乎快要爆發的程度,可看著對方眼神真摯,語氣陳懇的樣子,她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而且,在這一刻,她居然忽然間彷彿回到了過去,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和千惠小時候一起玩鬧的畫面。
下一刻,茱莉雅的嘴角微微一挑之下,竟然還漸漸露出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接著,這絲微笑越來越濃,在她嘴角越翹越高的同時,擴散的範圍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竟彷彿雲霧一般,僅僅一瞬間就把她的整張臉完全覆蓋。
就在這時,奇異的一幕立刻毫無預兆的出現了。只見沉浸在過往美好回憶中的茱莉雅忍不住咯咯輕笑了兩聲之後,她原先臉上那種猙獰到彷彿魔鬼附體般的神色,居然一下子就被另一種完全相反的神色取代。
此刻再看茱莉雅,她雖然還是和先前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微笑,然而,現在她給人的感覺卻再也無法讓人產生哪怕一丁點的反感,有的只是濃郁到無法想像程度的好感,甚至是迷戀。
什麼是一笑傾城,再一笑傾國,就是現在的她。不過,茱莉雅自己倒是沒有發覺這些,她只是從過往美好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平靜的對上杉千惠輕輕點了點頭而已。
「多謝公主殿下!」上杉千惠的內心一喜之下,頓時感激的對茱莉雅深施一禮,然後,這才轉頭向著無奇看去,開始了她和無奇之間的談話。
「我的這隻手鐲是主人在路邊撿到我的時候時就有的。具體什麼時候戴上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據主人推測,應該是我父母臨死前,放在我身上的遺物。我說完了,該你了。」
「哦,這樣啊。我的這隻手鐲是一個叫漢克的老爺爺托付給我的。他跟我說,他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孫女,讓我找到她之後把這隻手鐲交給她。可他死的太快了,當時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她孫女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就已經斷了氣。」
「漢克?哼!無奇,你騙誰呢,我剛才已經從你的手鐲上看到了『上杉』那兩個字,你以為隨便編一個謊話我就會相信嗎?還找孫女,就算我有爺爺,也不可能叫漢克,應該叫上杉什麼才對。無奇,你不講信用!」
「上杉?有這兩個字嗎?我怎麼沒發現?」無奇聞言,連忙低頭查看手中的黃銅手鐲,可是,他仔仔細細把手鐲前後左右,裡面和外面全都查看了好幾遍,都看不到一個字,內心疑惑之際,眉頭頓時一皺,不解的問道:「你在哪看到字的?能指給我看看嗎?」
「當然!」上杉千惠聞言,生氣的瞪了無奇一眼,然後理直氣壯的說道。
下一刻,她話音落地之後,兩步來到無奇近前,伸出好似青蔥一般修長手指,點在了無奇的拇指之上,說道:「你捏的這裡,不就是嗎?明明知道就是這裡,為什麼還要故意遮住?」
上杉千惠的話明顯帶著強烈的不滿,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其中更是參雜著一絲越來越強的怒意。
無奇見狀,內心疑惑之下,第一時間移開拇指仔細的向著對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剛才自己拇指遮蓋的位置什麼都沒有,除了和周圍一模一樣的黃銅之外,連一點刻紋都沒看到,更別說是小字了。
他內心一驚之下,眼中詫異之色頓時顯現,內心的疑惑立刻好似砝碼一般,越加越重,根本想不出一點的頭緒,只能沉默。然而,就在他百思而不得其解之時,一道靈光卻突然彷彿流星降世一般,讓他的雙眼猛地一亮。
「我知道了。這手鐲和我的無名古卷一樣,除了你之外,根本沒人看得到上面的文字。」下一刻,無奇立刻恍然,一拍腦門,下意識的說道。
「哼!還騙我。無奇,你真是讓我失望。我還以為你會對我說實話,沒想到都已經被我揭穿了,還不承認,還要死撐著再編另一個瞎話騙我。
我真搞不懂,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我都已經心平氣和的與你談了,你還要胡說八道,語無倫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上杉千惠失望的緩緩搖頭,就在這時,她玉臂突然向前猛地一探,好似黑色的閃電一般,在無奇身前一閃而過,原本就不是很高大的無奇,被她輕輕一晃之下,瞬間就彷彿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當上杉千惠的身影突然飄忽不定的在四周遊走了一圈過後,除了劍聖之外,其餘所有人都在一道銀光突然一閃之下,紛紛中刀倒地。
無奇更是胸口被對方連捅了三刀,瞬間身子站立不穩,踉蹌倒地,「砰」的一聲過後,大片的鮮血立刻就把他的衣衫和地面全都染成了一片鮮紅的紅色。
眼看著己方就要全部倒地,劍聖的雙目突然一動之下,瞬間充血,腳下輕輕一踏,終於反應過來,身形不假思索,直接一晃,作勢就要向著突然抱起茱莉雅逃離此地的上杉千惠追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子才剛前移了半步,就覺得褲腿一緊,被什麼東西突然抓住了。低頭一看,劍聖頓時一驚,只見無奇正一邊施展醫療術為他剛才的傷口療傷,一邊卻臉色蒼白的對自己緩緩搖頭,說道:「不要追了。剛才是我故意放他們走的。」
眾人聞言,都同時一驚。不過,他們此刻卻沒力氣詢問,只能強忍著內心的衝動與好奇,直到無奇將他們不重的傷勢全都一一治療完畢,這才同聲問道:「為什麼?」
花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講述,無奇才終於給了眾人一個滿意的答案。
原來剛才上杉千惠和他的那段對話,可以說是真的,但卻也可以說是假的。真的在於他的確把自己從漢克那得知的一切告知了對方,而假的則在於,當他和上杉千惠對話的時候,其實內心也在談話,只不過談話的內容完全不同,而且最終還完成了一比交易。
無奇為了不讓上杉千惠難做,也為了她以後能在她口中的主人那繼續生活下去,更為了不讓茱莉雅誤會,好給茱莉雅一個交代,就故意裝模作樣的和無奇演了一齣戲。那個文字,就是重點,無奇其實早就看到了其上的「上杉」二字,剛才會故意看不見只是逢場做戲而已,真正的文字並不是那裡,而是另外一面。
至於無奇,他這麼做的目的則是從上杉千惠的口中問出,他師父沃爾森的下落。這才是無奇此刻最為關心的大事,至於漢克的孫女到底是不是上杉千惠,或者和上杉千惠有什麼關係,那他就沒辦法再去追究了。
剛才上杉千惠動手,他讓對方很輕易就搶走了自己的黃銅手鐲。其實,就是他故意的,這麼做,為的就是完成漢克的臨終囑托。
其實,無奇本來也不想這麼做,但他仔細想過了,如今師父的安危最為重要,他也不知道師父到底健在,還是已經遇害,所以,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幫漢克,只能做到這一步,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過,能做到這一步,無奇也沒什麼愧疚,畢竟漢克雖然救過自己一命,但他也救了上杉千惠一命,而且,還把手鐲交到了最有可能是漢克孫女的人手中。所以,他這麼做,絕對可以算是仁至義盡。
這些,才是真相。
直到把其中的一切蹊蹺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給眾人聽,在無奇的醫療術治療下,逐漸恢復傷勢的眾人這才終於內心恍然,一個個緩緩點頭,贊同的稱是。
但就在這時,心直口快的娜可露露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開口問道:「鼻涕蟲!你是不是遺漏了什麼?說了半天,不會把忘了問上杉千惠你師父的所在了吧??」從茱莉雅的口中,先前眾人都知道了那個女忍者叫這個名字,所以,娜可露露這會就直呼其名了。
其他人聞言同時點頭,還以為真如娜可露露所說一般,擔心的看向無奇,心想:你小子不會真的把這件大事給忘了吧?
但還好,這一次,眾人心中的這個想法沒有如願。無奇聞言,根本沒有半點猶豫,只是眉頭稍稍一皺,就立刻沒好氣的白了娜可露露一眼,然後,神色平靜的回道:「你以為我是你啊。這件事當然不會忘。師父現在就在她的主人手上。
不過,上杉千惠並沒有告訴我她主人到底是誰,可她來到這裡的目的既然是為了特地搭救茱莉雅,現在又先我們一步離開了這裡,那麼……」
「那麼,她的主人就一定和巴爾克在一起。」雲智豪聞言,雙眼頓時一亮,直接插話,替無奇解釋道。
「對,竹子說的不錯。根據時間來推測現在巴爾克的大軍應該已經抵達羅薩王國的邊境了。他抓住我師父卻不殺,又把我師父留在身邊,為的應該就是牽制我。如果他到時攻克了羅薩王國,那我師父對他來說也就沒用了。
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一定要在趕在巴爾克侵略成功之前,抵達那裡!」無奇聞言,輕輕點頭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臉上頓時現出凝重之色,緩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