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順著下巴不停落下,他恍惚覺得腳下一扭,身子頓時摔在了地上。
血水就在他身邊,他抬手想要觸摸,卻怕弄疼了她。
剛才是不是很痛?
是不是受不了?
是不是怨恨過我?
指尖停在半空之中,他再不敢去摸。
那個他愛了萬年的人,那個他萬年的執念,此刻竟然成了一灘血水
無法相信,無法釋懷。
他寧可此時瞎了,什麼都看不到,也不願看到這一副場景
他來晚了。
一眼永訣。
地上,他似乎看到了幾個字。
血色而成。
那是她的身體啊,她用她的身體寫了兩個字。
不悔
青石,你不悔嗎?
可是我的心劇烈的顫動,瞳孔顫動了好久,那麼浩瀚無邊的雙眸一瞬無了顏色。
心痛到窒息,就彷彿有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他喘息著,躺在血旁邊,空洞的望著遠處的天。
血色夕陽
是血色就如他身邊的顏色,那樣觸目驚心。
佛珠落在手腕的位置,上面染了血,那根金黃色的線被血色浸染成了紅色。
他呆呆的看著,生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意義。
活了這麼久,在他剛剛知道情為何物,在他剛剛有了些感覺,她卻走了。
無法用什麼表達他的感受,他只是覺得好痛好痛。
你走時是否跟我這般痛過?
是否喊過我
是我不該走,不該離你而去,不該沒發現記起一切的你,是我疏忽了天劫。
將手抬起,他想摟住她,卻愕然發現,他什麼都攬不住,身下的她,什麼都不曾有。
就那麼化成血水,入了下方的土裡。
一旁的矮桌上,茶水已涼,卻留餘香。他突然再也忍不住了,死死咬住牙任痛楚落下眼眶一滴滴的落入那血色之中。而又捨不得,捨不得化去她的所有,想要將淚水拭去,卻在袍子上染了她的血。
這地上是整個她啊,要他怎麼承受這樣的一個她?
他再也觸不到她的溫度,再也吻不到她的發,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尋在,她只留給他這一灘血。
而他根本不敢碰。
她是否還會痛?她是否還會難過,她是否還在等他?
她是否
不敢想,不敢看,他抬著的手臂就硬生生的放在那裡,沒有放下,沒有收回,就像平常摟著她的樣子。
幻想著她一直在。
眸子瞌上,他腦海裡忽然閃過一道光,不顧腳上的劇痛,緩緩坐了起來。
人界一處結界之內,金光頓時亮過雲霄。
光芒照射到了長生殿。
青落大駭,一隻手拉住天奉的胳膊,險些摔在地上,也是那一刻,淚水瘋湧而出。
天奉著急,趕緊將她扶住,語氣緊張。青落一直堅強,發生了什麼?那一道人界發來的刺眼光芒到底是怎麼回事?佛陀到底在做什麼?
「姐姐姐姐沒了」她聲音哽咽,手攀著天奉的肩膀,突然哭了出來。
她與姐姐乃是同胞,她方才突然覺得姐姐那根線,忽的斷了,而遠處金光大射,佛陀去了。
不可能了姐姐的命線已經斷了。
「青石」
「姐姐死了我要去看!姐姐!」青落大喊著,飛奔就要去。
胳膊被天奉拉住,天奉也驚,直接攬住她「我比你動作快,我帶你去。」
魔界之中,那供奉青石魔主的詭異火苗猛地滅掉。
魔界本來還在調整之中,見青石的命燈滅掉,當即明白了怎麼回事。
那一刻,魔界之人全部聚集在一起,每人手中一杯酒,全部幹掉,喝盡後盡數摔在地上,而後連磕了四個頭,大長老眸子含淚,又倒了杯酒灑在地上,大喊「魔主好走!」
「魔主好走!!」
「魔主好走!!」
下一刻,眾魔紛紛大喊,聲音極大,帶著無比的尊敬,響徹整個魔界,便連長生殿等著商議古佛之事的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那個女人,帶著她所有的夢,帶著她所有的不捨徹底離開了。
上陽苑,墨蓮沉靜了許久,**歎出一口氣「青石,我早便說過,喜歡上他不會有好結局,為何你不聽?」
人界那處結界內,念生呆了七七四十九天,金光才散去。
其間,青落一直守在哪裡。
四十九天後,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佛陀回來了,繼續討論古佛的事。
長生後殿院子中,菩提樹比之前旺盛了些。樹心中,包著他曾經那一串佛珠。
佛珠內,她的一絲真魂,正在緩緩吸收天地之靈。
長生殿,天地育萬物的地方,天地之靈最旺盛,將她放到這裡,他只等著她醒來。不管是千年萬年,百萬年,他都會等著。
青落卻知道,佛陀廢了自身幾十萬年的法術,回來的那一日,他站都站不住,滿面蒼白。
那四十九天,他用捕魂咒凝結她滲入佛珠中的真魂,可是姐姐的真魂,那裡只藏了一點點。
便是用這一點點,他用自身的法術滋養,用自身幾十萬年的道行才凝聚出一絲很弱的真魂。
因為姐姐之前用過千年緋珠,那其中的某些東西讓她只要有半點真魂就可以養回來。可是時間,卻無人知道,可能幾十萬年,也可能百萬年。
佛陀沒有說話,手中捧著佛珠,就如捧著性命,一步步走向長生殿。
那一路,似乎就是他的一生。
古佛的事後來便定下了,此後不再有古佛,所有的一切念生做主。
這個讓步來自於天帝。在眾人眼裡,佛陀度過了情劫。
可是無人知道,那院中的菩提樹下,他費盡心思的在給她聚命,只為許多年之後,再次重逢的那一刻。
他不會放棄佛陀的位子,因為只有坐住這個位子,他才可以將她光明正大的放在這裡,日夜不停的吸收天地之間的靈氣。
若有一日,她歸來之日,便是他帶著她永遠隱身而去之時。
青石,你要記住,這次,由我來等著你。不管多久,我都會在這裡,只要你一睜開眼,我就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