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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分封天下 第1689章 :大事小事天下事 文 / 王寫意

    夜靜如死,星月無光,但在各處未融之雪的的映照下,雖是午夜時分卻格外明亮。

    拓拔靜一路尾隨黑衣夜行人,而那人也不回頭,只是施展輕功一味前行。那人雖然在騰挪跳躍間次試圖脫離拓拔靜的視線,但卻毫無結果。就這樣,一個前行,一個尾隨,在風雪初歇的開封城裡折騰了一個時辰。

    在幾乎把整個東京城繞過一圈後,那人依舊無法擺脫拓拔靜的追蹤。終於,那夜行人在城西北處的幾間殘破民房前停住了身形。那人方才停歇,拓拔靜隨後就到,幾乎如影隨形。

    那人也不著急,隨手揮去一處略為平整的殘垣上的積雪,隨後又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羊毛氈布平鋪在上面。這才懶懶的坐下去,抬頭去看不遠處饒有興趣看著他的拓拔靜。

    拓拔靜俏立於一旁,安靜的看著那人把這一系列動作完成。直到那人抬頭起來用灼灼目光看她的時候,她才清楚的目睹了這個自稱西夏人的神秘夜行男子的真實面貌。這人是長方臉型,額際的頭髮很長,且頗為雜亂,僅僅用一條黑色的髮帶隨意的束縛著。

    他眉宇之間很是寬闊,雙眉粗長,但雙眼卻極其細長,眸子更是少見的淡黃色。雙耳被髮梢覆蓋,僅僅可以看見耳垂上掛著一對精緻的銀環。面色頗黃,嘴唇緊窄而有力,富有一種野性的男性氣質。看他樣子絕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拓拔靜冷眼旁觀後,心中已經明白此人絕非西夏子民,只看他的長相和頭髮就可以明白這一點。自上代西平王拓拔德明崩卒元昊繼位後,他很快就廢除漢風恢復了黨項舊制,下達了著名的全民「禿髮令」。凡成年男子必須禿髮,即將頭頂中央的頭髮剃出,讓頭髮散披於耳際。此乃黨項族遺風,元昊此舉是為了顯示與宋朝的不同,為日後稱帝作準備。

    「舉凡三日後仍不禿髮者,許眾共殺之。」在這樣一條嚴酷的法令面前,西夏全民禿髮。而面前此人,頭髮卻一切如常。如果是西夏子民,恐怕在四年前下達「禿髮令」三日後就被處死了,那能容他活到今日。但看他面貌及服飾細節,絕非宋朝漢人。那他到底是誰呢?為何要自稱是西夏子民?拓拔靜仔細地打量著面前這人,心中升起了無盡疑問。

    那人也認真的打量著拓拔靜。一片雪白之中的拓拔靜一襲紫色衣裙,伴著窈窕的身段和婀娜的體型顯得格外迷人。加上輕紗一般的面巾遮掩著仙姿玉容,隱隱約約卻又看不清楚,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感覺,越發令人心動。

    情不自禁之下,那人也忘了雙方現在尚且敵友未分,竟然開口道:「真是像極了一朵神秘飄逸的紫色芙蓉花啊。」

    拓拔靜微微一頡,道:「你在說什麼呢?」

    那人這才醒悟,馬上鄭重神色道:「不知本人是否有榮幸知道姑娘的貴姓芳名呢?如能一睹芳容更是感激不盡。」

    拓拔靜微微一笑:「你這人好生無禮。還是先告訴我你是誰?為何要冒充成西夏刺客呢?」

    那人這才一怔,不由警惕起來,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拓拔靜,道:「你如何斷定我是假冒的西夏人呢?空口無憑,切莫胡言!」

    拓拔靜微笑道:「你也就欺負宋廷禁衛不知天下大事而已,豈能瞞的過我?在明眼人看來,你的破綻太過於明顯,只不過是你自己不知罷了。」

    那人冷眼斜視拓拔靜,道:「休想詐我口風。若有破綻,不妨明言出來。如說不出來,就是你胡言亂語。還自誇什麼明眼人呢?」

    拓拔靜頗感好笑,對方竟然在她這個西夏長公主面前假冒西夏人,實在是小看天下英雄。不過面前此人看似老成,事實上談吐頗有孩子賭氣的感覺。拓拔靜微微一笑,道:「呵呵,你若是西夏子弟,我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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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心閣內,檀香清越。

    由於宋仁宗剛剛受到了「西夏刺客」驚嚇,遂緊急召見了數名軍機大臣,商討應對之策。宰相張士遜和樞密院(宋朝的最高軍事指揮中心)幾位知事(相當於副部長)都被深夜召見。

    『知延州兼環慶路經略安撫使」范雍近幾年來處在與西夏接壤的軍事第一線任職,雖是最高軍事長官,但卻是文官出身,並不如何擅於軍事指揮。近幾年來元昊屢有侵戰,范雍屢戰屢敗,已是畏敵如虎。聽聞此等駭人消息,首先進言道:「聖上,此事必是元昊所為。臣在前沿,素知此獠凶殘狠毒,若不及早剷除必為心腹大患。如今既用此等卑劣手段,朝廷也當以牙還牙。為除元昊,當無所不用其極,方為大善。」

    『翰林院大學士兼樞密院知事』范仲淹卻表示反對:「我看元昊此人並非如此如此鹵莽之輩。今日之事恐怕另有玄機。」

    『禮部侍郎兼樞密院知事』夏竦頗不以為然,道:「不知希文(范仲淹的字)為何有此結論?」

    雖然見宋仁宗也滿懷疑惑的看著他,等待著答案。范仲淹卻不慌不忙,道:「微臣曾於四年前出使西夏。其時西平王德明初卒,微臣奉聖意前去頒宣聖旨,重新冊封元昊為西平王兼定難軍節度使。卻被元昊以事務繁忙為由,安排在驛館住了一月有餘未曾得見。

    「後來微臣以雷霆手段迫其相見,方才完成使命,得以歸還朝廷。依當時微臣留下的印象來看,元昊此人謀定而後動,無十足把握絕不輕易出手。而今夜之事疑點頗多,微臣一言可斷,定非元昊所為。」

    宋仁宗若有所思,輕輕頷首。宰相張士遜卻言道:「范大人高估元昊了吧?以我觀之,元昊不過梟猊之輩,不足畏懼。今夜之事,以其蠻荑心性,也非意外。」

    夏竦也支持張士遜的意見,道:「張大人所言極是,微臣也是如此意見。」

    宋仁宗又沉吟起來,頗有些拿捏不定。

    范仲淹連忙又道:「聖上且聽為臣慢慢道來。」

    見宋仁宗頷首,於是他接著說道:「微臣得聽張大人所言,認為張大人小看了元昊。此事干係重大,不可不查。」

    張士遜不以為然,道:「量元昊一蠻荑部落首領,有何深謀遠慮?恐怕是范大人所言過獎了吧。」

    范仲淹搖頭道:「不然。觀其近年來所作所為,絕非胸無謀略之輩。首先,他繼位後下『禿髮令』恢復黨項舊制,此為其此次稱帝一說做了民族異同方面的鋪墊;其次,他令野利仁榮拋卻漢文另制西夏文字,此又為其文化異同方面形成鋪墊;繼而時叛時降,進行軍事試探。如此之後,方才於今朝提出立國稱帝一說,足見其深謀遠慮。

    「何況,元昊心知乾要、熟讀兵法,實乃虎狼之輩,絕非易與之人。其做太子之時,就一洗上代頹勢,連敗吐蕃、回鶻。一路攻佔了西涼府(今甘肅武威)、甘州(今甘肅張掖北)等地,使西域之輩聞名喪膽。繼位後,繼續向河西用兵,更是連戰連勝。先後攻取了瓜州(甘肅安西)、沙州(甘肅敦煌)、肅州(甘肅酒泉),又回師攻佔了蘭州,切斷了西域諸部與我朝廷的連接要道。

    「也正是他捷報頻傳,才使得西夏如今東臨黃河,西盡玉門關(今甘肅敦煌西小方盤城),南迄蕭關(今寧夏同心南),北抵大漠,地方萬餘裡。近來更聽說此子在西夏境內興修水利、獎勵農耕、變更禮儀、新製衣冠,實在不可等閒視之。如此文治武功,豈能以尋常蕃族首領看待?」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雖然張士遜與夏竦尚未盡被說服,但宋仁宗已是頻頻頷首表示贊同。待他說完,宋仁宗已然心有定論,道:「愛卿所言極是。寡人已有所悟。今夜之事不必宣揚,令趙剛小心查訪便是。范雍。」

    「臣在。」

    「汝明日即刻啟程,盡快趕回延州,小心防備。朝廷一有定論,即刻有旨意於你,再做行動。天色已晚,就此散了吧!」

    「是。微臣等恭送聖上輦駕回宮。」

    走出皇宮,范仲淹望著前面張士遜與夏竦遠去的背影,不由仰望蒼天,慨歎一聲:「朝廷重臣,豈能如此輕視對手?當真讓人不安哪!」

    話音未落,些許西北風又輕輕刮起,慢慢的捲起了兩旁屋頂上的積雪,又狠狠的甩了下來。這個新年,看來注定是西北風肆虐的寒冷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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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老規矩,過了12點的某時修改章節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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