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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5章 文 / 姜戎

    第25章()

    往年,牧場大規模的圍獵捕狼都選在冬初,那時遍佈山包的旱獺已封洞冬眠,個比兔大,肉肥油厚的獺子是狼喜食之物,也草原狼的食源之一。旱獺一入洞,狼群開始加倍攻擊牲畜,牧場就需組織獵手給與回擊。冬初又是草原狼剛剛長齊御寒皮毛,這時的狼皮,皮韌、毛新、色亮、茸厚。上等優質狼皮大多出自這個季節,收購站的收購價也定得最高。初冬打狼是牧民工分以外的重要副業收入來源。圍獵是青壯牧民鍛煉和炫耀馬技、桿技、膽量的大好時機,也是展示各牧業隊組織者的偵察、踩點、選場、選時、組織、調度、號令等一系列軍事才能的機會。初冬圍獵打狼,也曾是草原上的酋長、單于、可汗、大汗對部族進行軍訓和實戰演習的古老傳統。千年傳統一脈相承,延續至今。當一場大雪剛剛站住,打圍就基本準備就緒。這時雪地上的狼爪印最清晰,狼群行蹤的隱避性大大降低。狼腿雖長,但初踏新雪濕雪,拖泥帶水跑不快,馬腿更長就可大賺便宜。新雪初冬是狼的喪季,草原牧民總是利用這一時機給狼群剎剎氣焰,也給受苦一年的人畜出口冤氣。

    但是,草原的規律既可以被人認識,也可被狼摸透。這些年狼更精了,一年一打,倒把狼打明白了。狼一見新雪站穩,草場由黃變白,就一溜煙地跑過邊境,要不就鑽進深山打黃羊,或縮在大雪封山的野地裡忍饑挨餓,靠啃嚼動物的枯骨和曬乾風乾的腐皮臭毛度日。一直等到雪硬了干了,在雪上也跑習慣了,人沒精神頭了,它們才過來打劫。

    在場部會議上,烏力吉說:前兩年冬初打圍,沒打著幾條大狼,打的儘是些半大小狼。以後咱得像狼一樣,盡量減少常規打法,要胡打亂打、出其不意,亂中求勝,停停打打、打打停停。雖然亂,不合兵法,但讓狼摸不到規律,防不勝防。春季不打圍,咱們就破破老規矩,來一次春圍,給狼群一次突然襲擊。這會兒的狼皮雖然沒有冬初的好,可是離狼脫毛還得一個多月,就算賣不出好價,但是可以在供銷社領到獎勵子彈。

    場部會議決定,為了消除這次狼殺馬群大事故的惡劣影響,為了執行上級關於消滅額侖草原狼害的指示精神,全場動員,展開大規模滅狼運動。包順貴說,雖然目前正是春季接羔的大忙季節,抽勞力不易,但圍狼這場仗非打不可,否則,無法向各方面交代。

    烏力吉又說:按以前的經驗,狼群在打完一場大仗以後,主力一定會後撤,它們知道這時候人準保會來報復。估計這會兒狼群准在邊境附近,只要牧場一有動靜,狼群馬上就會越境逃竄。所以這些天不能打,放它些日子,等狼肚子裡的馬肉消化淨了,它們還會回頭惦記那些死馬凍肉的。旱獺和老鼠還沒出洞,狼沒吃食,它們肯定會冒險搶馬肉吃。

    畢利格贊同地點頭說:我要帶些人先到死馬旁邊多下些狼夾子,糊弄糊弄狼群。頭狼一看見新埋的夾子,準保以為人只想守,不想攻。從前,場部組織打狼,要帶一大幫狗,就先得把野地裡的狼夾子起了,要不夾斷狗腿誰都心疼。這回進攻前下夾子,再精的頭狼也得犯迷糊。要是能夾住幾條狼,狼群就得發暈,遠遠看著馬肉,吃又不敢吃,走又捨不得走。到那時候,咱們再悄悄上去猛地一圍,準能圈著不少狼,八成還能打著幾條頭狼和惡狼呢。

    包順貴問畢利格:聽說這兒的狼賊精,下毒下夾子的地方,狼都不碰。老狼頭狼還能把有毒的肉咬出一圈記號,讓母狼小狼吃旁邊沒毒的肉。有的頭狼還能把狼夾子像起地雷一樣起出來,成心氣你,這是真的嗎?

    畢利格回答說:也不全對,供銷社賣的毒狼藥,味大,狗都能聞出來,狼還能聞不出來嗎。我自個兒從來不用毒,弄不好還會毒死狗。我喜歡下夾子,我有絕招,除了神狼,沒幾條狼能聞出夾子埋在哪兒。

    包順貴覺得,場部已經變成了司令部,生產會議成了軍事會議。看來當年上級派烏力吉這個騎兵連長,轉業後來當牧場場長絕對對口,連他自己到這兒來當軍代表也是順理成章。包順貴用筆敲了敲茶缸,對會議全體成員說:就這麼定了!

    場部下了死令:各隊和個人未經場部允許,不得到牧場北邊去打狼,尤其是開槍打狼驚狼。場部將組織大規模打圍滅狼活動。各隊接到通知後立即準備行動。

    各隊牧民開始選馬、餵狗、修桿、磨刀、擦槍、備彈,一切都平靜有序,像準備清明接羔,盛夏剪毛,中秋打草,初冬宰羊那樣,忙而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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