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方寸山
張風這才意識到,虛竹子要把隱魂門的法術傳給自己,當下屏息默記,不敢漏過一個字。
一聲長嘯,魔尊飄掠而起,急速的身影穿過重重鬼影,不停頓地擊出。「砰」,千百個惡鬼夜叉裡,奔出悟空踉蹌地身影,鼻孔溢血,左肩血肉模糊,裸露出白森森的肩胛骨。
魔尊微微一笑,收手而立:「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不必藏了。」
悟空的身軀倏地化作黑煙,深深地瀰漫開,籠罩了巖洞。魔尊屹立不動,濃厚的煙霧如同漩渦一般,繞著魔尊旋舞,難以近身。
「出來吧!」魔尊暴喝,倏地後滑半尺,看也不看,一拳擊向左後方,濃厚的黑霧倏地盪開。
「砰」的一聲,悟空應聲飛出,重重撞上一塊尖錐突起的岩石,鮮血狂噴。尖聳的岩石刺穿後背,從胸前突出,當場氣絕。
魔尊緩步走到悟空屍體前,驀地,面色一凜。
異變陡生!
悟空的屍體,赫然變成了一塊岩石,而原先插入屍體地尖錐石頭,竟然變成了悟空!說時遲,那時快,悟空高速撲出,掌心鑽出一根烏黑鋒利的厲鬼獠牙,刺向魔尊胸膛!
就在此時,虛竹子念完了最後一句隱魂門秘訣的口訣。
「青獠牙!」魔尊喝道,貼著青獠牙向後飄飛,身後虛空驟然裂開,身外化身立即浮現而出,一隻雪白的手探出,從容抓住了青獠牙。略一掙扎,青獠牙被魔尊的身外化身強行捏碎,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意思,居然還有這麼一手。」魔尊大笑,跨步,揮拳。拳頭迅如奔雷,剎那抵上悟空額頭,蓄勢不發。
悟空冷冷地盯著魔尊,鮮血不停地從口鼻流出。
「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魔尊淡淡地道:「死,還是降?」
悟空發出嘶啞的笑聲,目光越過魔尊,望著虛竹子:「其實,早在我老婆死的那天起,我就想走了。」
虛竹子神色慘然:「我明白,唉,你們都走了,我也快了。」
「這些年苦了那丫頭。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下面,一定很難受。」
虛竹子虎淚盈眶,雙拳緊攥,嘴唇被咬破了血。魔尊瞥了虛竹子一眼,沉吟道:「我可以不殺他,不過……
虛竹子一咬牙,聲音嘶啞顫抖:「不過什麼?」
「我走了。」悟空毅然打斷了兩人的話,看也不看魔尊,反手一掌,拍在天靈蓋上,腦漿迸濺。
虛竹子仰天悲嘯,熱淚滾滾,頭也不回地狂奔出洞。
「寧死,也不願降麼?」張風喃喃地看著黑暗中的那具血屍,剛才還和虛竹子打屁聊天的幽默之人,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具屍體。張風只能無奈的感歎人生無常啊。
聖安東尼奧——音煞派所在地。
穿過幾十排合金結構的巨大廠房,一個音煞派的小嘍囉領著三人,逕直進入廠區的最深處,在一座巨大的鍋爐房前停了下來。
「掌門人正在房中相候,各位請進。」小嘍囉忿忿看了魔尊一眼,昂首離開。
夕陽斜照,橙黃色的餘暉在廠區裡浮動,暮鴉點點飛過,翅膀捲起天際的霧靄。
站在鍋爐房前,魔尊並不急於進去,而是細細打量起這略顯奇怪的鍋爐房。這片建築和之前那些合金廠房有些不同,是用紅磚一塊塊砌成的,有十米高。房屋的頂端安置有三口巨大的黑鐵鍋爐,黑鐵製成的鍋爐外被包裹著厚實的不知什麼材料做成的布條上。三口巨型的鍋爐此刻正在釋放著打量的蒸汽。
張風暗自稱奇。想不到在科技文明如此發達的冥王星,居然還有這樣陳舊的,幾乎在地球都很少見到的老式工廠。
「這三口鍋爐看似簡單,實則其中大有深意。」魔尊沉吟道:「鍋爐中釋放出的那滾滾白氣,其中蘊含有大量的蒸汽。可見佈置此鍋爐房的人,定然精通法術,而且法術走的是精神渾厚,但又以氣為輔的路子。如我所料不差,應是出於音煞派掌門人之手。」
虛竹子咳了咳,道:「這裡是音煞派掌門雨若晨的駐地,他除了醉心於音律之外,就喜歡煉製橡膠了,可謂愛膠如癡。」
魔尊看了看虛竹子,忽然長長一揖。
虛竹子怪叫:「好端端地,閣下幹嗎對我行大禮?」
魔尊正色道:「虛竹兄忍辱負重,為了冥王星,寧可犧牲至交好友,也不與本尊翻臉。這份高潔情懷猶如此竹,當得我一禮。」
虛竹子默然片刻,也對魔尊一揖:「你殺我兄弟,這一禮,我當不起。」
魔尊輕輕歎息,翩然進入鍋爐房。鍋爐房中,管道密佈,一個身著工作服的老者半蹲。彎著腰,正輕輕地用一把工用剪刀剪著一截橡膠。這截橡膠此時正冒著絲絲熱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有些刺鼻的橡膠味。看的出來,這橡膠應該是剛剛煉出。
老者緩緩站起,目光兀自停留在這截溫熱的橡膠上。
「雨老哥好。」虛竹子向老者打了個招呼。
雨若晨點點頭,抬頭望向魔尊。後者悠悠地道:「既是愛膠之人,想必也有橡膠那樣的臭脾氣,閣下想來是不會投靠本尊了。」
「嗯。」雨若晨道,他似乎不喜多話。回答了魔尊一個字後,再也不發一言。
「得罪了。」魔尊默立一會,施展法訣,倏地捲向雨若晨。
雨若晨輕盈地往後一閃,隨即念動法訣,右手輕輕在半空一揮,半空中淡淡的銀光一閃,緊接著,一僂僂淡淡地紫氣掠起,沿著他右手劃過的地方,在半空中形成一張紫色的樂器。
雨若晨微咪雙眼,輕輕一彈,一道淡紫色的光幕緩緩將整個鍋爐房覆蓋起來。
魔尊飛舞的袍袖,變得緩慢滯重,好像背上了千斤重擔。魔尊目光一亮,十指探出袖口。彈撥挑顫。以柔對柔,在氤氳紫氣內綻開一朵朵指影之花。
「這位青衫先生有一個習慣。」虛竹子遙遙望著魔尊,忽然對雨若晨道:「我觀察了兩次,發現了他的一個習慣:他總是喜歡讓對手一展所長,等對手的氣勢法術攀至巔峰後,再出手將其擊潰。」
張風笑道:「那是他故意的。讓對手把所有的精妙法術都施展出來,他才好觀摩偷學。先找破綻,再偷學其精華,無論怎樣深奧的法術,他只要多對幾招,就能領悟其中的奧妙。你信不信。隱魂門一戰,他至少學到了三、四分隱魂門秘訣。」
虛竹子淡淡一哂:「如果遇到匹敵的高手,他還讓對方一展所長地話,就等於自尋死路了。而習慣這個東西,是很難改的。」
張風心情一振:「你和他差不多啊,你能利用這個弱點擊敗他嗎?」
虛竹子沉吟道:「我不敢輕斷勝負。」
張風驚奇地問道:「難道你還留有後招?」
虛竹子嘿嘿一笑:「不是吹的,我天魔宗的血煉神功是冥王星有史以來最為剛猛的法訣,應該可以將他那詭異的身外化身給擊斃了。」
「血煉神功?聽起來挺牛的樣子。」
「你小子。胃口倒不小。貪多嚼不爛,你的隱魂門秘訣學得怎麼樣了?」
「你也看到了嘛,這些天,經過前輩的指點解難,已經基本領悟了。只是還不大明白。」
「悟空臨死前,和岩石互換的一擊就是。你只要仔細琢磨『虛虛生實,實實化虛。』八個字,就會有所領會。你要切記,虛實相交是隱魂門秘訣地最高境界,也是破釜沉舟的一擊。無論傷敵與否,自身都會受到反噬而遭幽冥鬼氣反噬,導致元氣大傷。」
這時,魔尊十指收攏,化作雙拳擊出,將紫氣陣擊得蕩然無存。
雨若晨飄然掠起,踩上一根橡膠管,雙腳在一繁雜的橡膠管間靈妙跨動,裊裊升騰的紫氣陣如同一座座迷宮,將他裹起來。
魔尊身形不動,一拳猛擊虛空。「咯嚓」,那張由雨若晨真元結成的樂器應聲折斷。
雨若晨哼了一聲,倏然掠下,繞著魔尊腳步疾閃,踏出一片虛幻的殘影。同時,各式各樣的樂器陸續出現在虛空之中,將魔尊團團包圍起來。
樂器釋放出一道道紫氣,紫氣罩向魔尊,整個空間彷彿在茫茫紫霧裡浮動。乍一看,魔尊身外有無數只腳飄閃不定,在冉冉紫氣裡載浮載沉。
「好,我們就比比看,到底誰厲害!」魔尊傲笑一聲,雙足連錯,速度驚人,走出曼妙靈幻地軌跡,同時一拳接著一拳,重如泰山,快似閃電,不停頓地擊向雨若晨。
在魔尊的強壓下,雨若晨步步後退,樂器發出地紫氣越來越淡。魔尊忽地變拳為掌,猶如奇峰突現,一掌斜斜切出,翩若驚鴻,掌緣閃動著鋒銳的金屬光澤。
雨若晨腳步連環晃動。再向後一步,本可避開這一記掌刀。但他忽然遲疑了一下,在他身後,正是那截還散發著溫熱之氣的橡膠……
魔尊的掌刀瞬間斬中雨若晨的胸膛,
怦然一聲,雨若晨七竅流血,向後摔倒,壓在了橡膠上。張風和虛竹子不由得圍了上去,魔尊轉過身。向鍋爐房外走去。
艱難地挪動了一下,雨若晨半撐起身,嘴唇微微顫慄。
虛竹子默默歎息,張風忍不住安慰雨若晨:「一截橡膠而已,閣下不必如此介懷。」
雨若晨虛弱地喘息著:「我這一輩子,除了喜愛音律之外,就是好煉膠這一口了,在我還沒有步入修真界之前,家父就是靠煉膠來養活我們一家人的。
方寸山——方寸派所在地。
「威望誠可貴。法術價更高。若為生命顧,兩者皆可拋。」沿著方寸山的石徑,虛竹子豪情高歌,對我道:「小兄弟,我這首詩作得還不錯吧?」
張風憋住笑:「那位青衫先生一定不同意了。他是若為威望顧,兩者皆可拋。」見到虛竹子徹底放下胸中積鬱,重新豪氣風發,張風也為他高興。悟空的死對虛竹子是柄雙刃劍,要麼他就此消沉,一蹶不振。而一旦恢復常態。便意味著他在精神上的境界裡又邁出了一步。
對虛竹子這樣的絕頂高手來說,平日要求小一步突破。難如登天。
「恭喜虛竹兄,居然在幾天的時間內,在神識上突破了,到達一種嶄新的境界。」魔尊微笑道:「倒數第二戰時,本尊甚為期待。」
虛竹子沒好氣地道:「別老惦記著哥,哥可還想多活幾年呢!」
高山秀麗,林麓幽深。
千峰開戟,萬仞開屏。枯籐纏老樹,奇花瑞草,修竹喬松,幽鳥啼聲,源泉響溜清。放眼望去,真是一派仙家的好去處啊!
落葉積滿了灰色碎石子的山間小路,放眼望去,滿山色彩繽紛,鮮艷錦簇。方寸山上,大多數林木由綠轉黃,翠褐鑲嵌,蒼黃交疊,唯有向南的一片楓樹林,葉子火紅,宛如燦爛朝霞,與環繞山峰地白色雲海交相輝映。
山上,錯落分佈著幾百間精舍雅屋,灰簷烏門,白色的仙鶴飛進飛出。庭院內佳木蔥,一泓曲水引山溪泉水而入,金色鯉魚在波光荷葉底游曳。
「這些鯉魚倒是稀罕。」張風推開一間半掩的雅捨木門,走入庭院,嘖嘖稱奇。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虛竹子道:「這裡的任何一幢房子,都值得上外面好幾艘飛船。」
見張風奇怪的神色,虛竹子這才微笑解釋道:「方寸山的歷代掌門,都是喜歡享受的人,這一代的掌門菩提老祖也不例外。一切生活用品,極盡精美爾雅。建屋的磚瓦是用來自天一聯邦的水晶燒製;石材來自碧羅星;木樑是有300樹齡以上的紫檀木。
「有錢人啊。」張風嘀咕道。
走出雅捨,魔尊倏然止步,目光轉向樹林。隨著翅膀的扇動聲,一隻白色的仙鶴從林子裡翩躚飛出。
魔尊微微一笑:「菩提老祖在等我們了。」率先舉步向樹林走去。
「是等你,別扯上我們。」我一撇嘴。虛竹子連連點頭。
樹林中,十多隻白鶴邁著優雅的步子,來回走過,時而飛起,展開的羽翅像是飄舞的雪雲。
林子深處,水聲潺潺,隱隱有仙樂傳出。魔尊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的速度有些快,已經沒有顧及後面的張風和虛竹子了。
虛竹子苦笑:「不知道手段奇特的菩提老祖能不能在這裡將你這位朋友給攔住。」
「哦?他還有奇特的手段?」張風來了興趣。
虛竹子嘿嘿一笑:「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方寸山弟子慎守創派祖師夜鎮元子「養本固元,清靜無為」的教導,見性明心,調和陰陽,所以他們對符咒有著異乎常人的理解能力,尤善請神降聖,驅妖伏魔,他們不但能捻訣攻擊敵方,還能夠書符使敵方五神昏迷,進入異常狀態。」
張風一曬:「他(魔尊)嘛,就算用符咒的神秘語言把神請下來,恐怕也很難是他的對手。」
虛竹子沒明白張風話中的含義,還以為他只是強調魔尊很厲害呢,又道:「方寸一派的絕技,是讓人陷入夢境之中,從而喪失戰鬥力。此外,他們的長生延年之術也非常高深。傳說創派的那位鎮元子,活了幾萬歲呢!」
張風對虛竹子所說的那方寸山有長生延年的法術一點也不感興趣,畢竟張風自己就已經是個不死之人了。令張風感興趣的,乃是剛才虛竹子說的,方寸山那令人陷入夢境之中的法術,能讓人喪失戰鬥力,哪怕是那麼片刻的功夫,那也是施法之人極大的勝利啊!
順著美妙的仙樂而去,一條碧清地山澗曲折穿過樹林,在遠處閃爍著波光。
樹林的深處,有一座洞府,但見那洞門緊閉,除了已經屹立在石門前的魔尊外,靜悄悄杳無人跡。忽回頭,見空地上立著一塊石牌,約有三丈多高。上有一行十個大字,是「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少頃間,只聽得呀的一聲,洞門被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丰姿英偉,像貌清奇的小道童。
「師祖剛說有人到了,我還不信呢,傳音弟子怎麼沒給信我?真奇怪……」小道童嘟囔了幾句。他又哪裡知道,傳音弟子其實早就傳音過來了,只不過他的音波已經被魔尊的結界給屏蔽了。
「呀?原來是虛竹子先生,您沒在天魔宗,怎麼突然來方寸山了?奇怪,我們並沒有收到帖子啊?」小道童狐疑的摸了摸腦瓜,喃喃說道。
「你祖師爺沒跟你說嗎?」虛竹子眨了眨眼睛,有些古怪的說道。
「祖師爺知道你要來麼?」小道童很是迷惑。
我靠!虛竹子有點發懵,眼前這小傢伙是裝瘋還是賣傻?自己的問話和小道童的回答看起來雖然挺合拍子的,但實際上是八竿子打不到一邊。虛竹子是想問小道童:菩提老祖沒跟你說強敵臨門的事嗎?而小道童回答的則是:我們祖師爺難道知道你虛竹子今天要過來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