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慕容
聽到絳紫的傳話,裡面的嬉笑聲噶然而止。我不禁有些面紅耳赤,心裡正想著等下子如何面對裡面的春光。
只聽到一女子高聲道:「請她進來吧。」兩扇門朝裡打開,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差點把我薰醉了。
我走進房裡,滿目都是桃紅色,桃紅色的紗幔,桃紅色的床帷,桃紅色的椅衭。都是這種極其曖昧的色彩。
屋子正中央是一張大床,床上歪坐著兩個人兒,一個女子見我進來,就起身從帷帳裡出來,退到一旁。她身上只披了一層薄紗,雲鬢半偏,臉上還帶著紅暈。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床上人一眼,只是隔了一層紗,根本看不清容貌。
於是我環顧一周,發現除了絳紫和剛才那起身的女子之外,還有兩個女子站在牆角,也是穿得極暴露,薄紗籠罩著身子,胸部只有一個裹胸。
一時有些納悶,直覺告訴我,這些人都不太像高心樓。
屋子裡再沒有其他人,那就是說床上坐著的人就是高心樓了?可是我剛才明明聽到那種只有在男女**時才會有的女子嬌吟,難道是一場誤會?還是……我打了個寒噤,這個高心樓不會是喜歡搞Girl』s
love吧……
「原來戴皇后換上男裝也別有一番風味呢,看上去又俊俏又溫柔,奴家這樣瞧著,都差點愛上戴公子呢!」床上的人兒格格笑起,正是高心樓的聲音。
我一顆心沉入谷底,完了,不會真的碰上一個搞女同的變態女人吧。
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朝高心樓拱了拱手:「悠夢已經如期而至,還請高小姐告訴悠夢,院中誰的身上有解藥。」
「哦?怎麼那個狗皇帝還沒死麼?」高心樓語氣裡滿是不屑。根本不搭理我的問話。
我早知道高心樓她並非心甘情願的幫忙,必定要多加為難地。
「他死不死是他的事,悠夢既然決心要找到解藥,那就一定要做到方肯罷休的!」我說得斬釘截鐵,與她打著機鋒。
「哈哈,有趣!戴皇后越來越討人喜歡了!」我聽得出來,高心樓這句話是出於真心的。「不過,我已經說過了。
今晚的客人當中就有人有解藥,至於能不能找到解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正說著,忽而聽到外面音樂聲大作,絳紫朝裡面說道:「小姐,你該準備上場了呢!」說著,竟抿嘴偷笑,好像是件好玩的事。
於是。高心樓揮手打發我出去。我被絳紫送到門口的時候,回頭一看,卻見高心樓正巧伸出腳來穿鞋。
我滿肚狐疑地走了出來,總覺得有些不妥當。回到座席地時候,澤新辰忍不住探頭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我。
我朝他苦笑了一下。儘管有澤新辰在我身邊讓我的心情稍稍好點,但他什麼也不知道,單純地如同一張白紙,我與他說也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
澤新辰雖然不明白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只是一笑以示安慰,對我說道:「快看歌舞吧。」
我回應著,一陣舒暢。心裡驀地覺得這種感覺很好,他不知道我在憂心什麼,我不知道他看懂我的心思沒有。
一時間,繁華而略顯嘈雜的音樂噶然而止,緊接著是悠揚的笛聲低低傳來,如泣如訴。澤新辰聽到這笛聲眼前一亮。顯然已被這樂曲吸引過去。
那笛聲綿延不絕,緊跟而來的是簫、磬、笙等金石絲竹的樂聲,參差不齊而來,漸漸成排山倒海之勢。
當最後一個**浪頭打來,音樂聲又曶曶轉為了輕慢柔和地箏聲,如同海面忽而平靜下來,一彎明月在海平面上徐徐升起。
澤新辰自己看著樂呵,倒不忘同我講解:「這是仿唐時《霓裳羽衣曲》。樂聲不錯。只是不知這跳舞之人是怎樣。」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所有人都屏息而待。無數雙眼都緊緊地盯著台上,等待著舞者的出場。
一抹翠綠色從天而降,如同一片祥雲一般。待眾人看清楚的時候,都不免嘖嘖稱奇。原來這片惹眼的翠綠色是一件綠裳。只是這綠裳乃是由無數的孔雀翎編織而成。
那孔雀翎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泛著五顏六色地光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樣地絢爛奪目。
穿著這件衣服的女子,則更是讓人驚艷不已。
她那高聳入雲的九騎仙髻,如同長長的雲梯,烏黑油亮,配上一條藍色地絲絛由頂及地,繞過頸前的七寶瓔珞,更顯得幾分貴氣和不俗。
那女子一雙赤腳,腳上戴著纍纍的鐲子,叮叮作響。只一抬腳,就聽見身上的環珮叮咚直響,和那樂聲相得益彰。
她的臉上蒙著一層輕紗,若有若無,伴著她那曼妙的身材,靈巧的舞步,以及婀娜的舞姿,讓人不禁對她那張臉孔充滿了遐想。仙子自然是仙子,仙子地面容又豈能隨便讓人看見?
她的身後又有幾個身著白色紗衣代表小仙女的伴舞出來,越發襯托著她的華麗和高貴。
她在波光流轉中搖曳,宛然似群仙之首;她在霓裳綽約中翩躚,長袖若緩而若急,飄然有飛鶴之勢。當真是:
飄然旋轉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
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她舞得飄搖,底下的人也看得是如癡如醉。包括澤新辰在內,無不被她的舞姿所吸引。興許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被台上的仙子奪去了魂魄,屏住了呼吸,似乎一吹氣就能把人給吹走似的。
我努力觀察著所有人,每個人地臉上似乎都掛著笑意,這是一種被藝術深深吸引地由衷的笑。
我忽然發現,在場地這些男子,似乎都為這樂曲著迷,與其說他們是來看絕色的新倌,不如說是飄香院請來一批涵養和欣賞水平頗高的文人墨客。
看來這邀請函的講究不在身份,而在才華。
把握這一層,我再看向那些看客的時候,就有了目標。名為毒手藥王,又是以野蠻著稱的羊牁人,應該不會高雅到哪裡去吧。
以這種方式,我果然在一個角落裡捕捉到一個獨自喝酒的男人。所有人都沒敢動筷,更別說喝酒說話,獨獨他一個人在那裡自斟自飲,根本沒有被樂聲熏陶。
那是個約摸四十歲的男子,一撇鬍鬚,眼珠子很黯淡,但能從那裡頭看出一絲凶狠。我有些激動,不知道自己憑直覺妄自猜測的對不對。不由望向了台上的高心樓。
此時她已經由靜入動,漸漸從輕慢的舞步演變成了快舞,渾身抖動起來,音樂也急促起來,看著她抖動時渾身上下都劇烈地震動,我卻發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我忽然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那雙鞋,看到了她的那隻腳,腦袋好像一下子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心。
歌舞漸漸入了**,所有人都有些熱火朝天,我卻覺得涼得很,我把一切都聯想起來,終於理清了一件事,等到高心樓在雷動般的掌聲之中傲然退場,我也迅速站了起來,走到了樓梯口,攔在那裡,等著高心樓從樓下款款走上來。
我說:「表演得很好。公子」後面兩個字很輕,旁邊人聽不見,她卻聽得見。
高心樓把面紗摘了下來,嬌笑道:「你終於認出我來了。」聲音依舊是個女聲,只是她的那張明艷動人的臉孔卻並不陌生。
和戴皇后之前所畫的畫中人有著七分相似,只不過比畫中人更妖媚一些,媚得更令人動容。而畫中人則媚外多少有些男性的飄逸。
是啊,高心樓就是慕容楚歌,慕容楚歌就是高心樓。
我怎麼就愣是沒有想到呢。
高心樓把我讓進了她的閨房。除了面紗之後的她,的確讓人一看就忍不住看第二眼,只是我和慕容楚歌的第一次見面竟是這樣,他打扮成一個女子,而我是一身男裝。
他當我是一個變了心的女人,而我,卻從來不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