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搬到樓下的事,過些天再說吧,你現在就安心的在我這屋住著,我還有好些私房話想跟你說說呢。」李蔓說著,也上了炕,在外側躺了下來,側首看著李香草,又繼續道,「你也知道,我沒有娘家人,嫁到這邊來,除了大哥他們,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可畢竟都是男人家,有些話還是不太方便的呢。」
「哦。」李香草想想也是,不過,「可我總在你屋裡,李墨他們你們夫妻——」耽誤他們夫妻恩愛的話,她到底羞於開口,不過,意思卻明顯。
李蔓羞窘的笑了下,「我們又不是第一日夫妻,來日方長,怕什麼?」
何況,除了想借此機會休養一下,她也覺得,李香草仍在那個男人的傷害下無法自拔,讓她一人獨處一室的話,難免她夜夜哭泣難免,倒不如自己陪著她,說說話散散悶的,時間久了,她心情自然就好了。
「這——」李香草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李蔓立刻轉移了話題,「小姑,今天中午,大哥跟我商量了買地的事呢,呵呵,說不定,明年這個時候,咱家就有百畝良田了呢。你多,咱們種點什麼好呢?」
百畝良田?李香草被這個數字著實震住了,李家如此有錢了嗎?
「呵呵,算了,這些咱們不管了,反正大哥比我們要懂的多。」李蔓對農活不懂,之所以聊這些,不過純粹是想活躍下氣氛,找點話題,讓李香草不要亂想罷了。
李香草本想問李家怎麼會有這樣的經濟實力?但想想又覺得這樣直接問不太妥當,只沉默不語了。
李蔓見她低垂眉眼,突然,搖著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小姑,不如你跟我講講大哥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吧?」
「啊?」他們小時候的事,李香草腦子裡已然回憶了下,不知要從何說起。
李蔓卻興致勃勃,「是啊,說說吧,我想聽。」
不忍拂了她的興致,李香草想了想,點頭,「好,不過,很多記不太清楚了。就是」
突然想到了什麼,李香草抿嘴笑了下,「說來也是,原來男大也是十八變的。我記得李墨小時候長的可秀氣了,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皮膚也好,嫂子最喜歡打扮他,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窘事,李香草臉頰微微紅了紅,繼續道,「我那時也笨,竟然竟然到他五歲了,才知道他是個男孩。」
噗,不是吧?李蔓驚異的盯著她。
李香草也覺得不好意思,解釋道,「我比李墨大五歲,那時候也小,他出世的時候,我依稀還有些印象。不過,嫂子一直都想要個女孩,李墨出世以後,嫂子就將他當女孩養著,梳著跟我一樣的髮髻,穿著跟我一樣的花衣裳,再加上,他那時長的確實漂亮,我真的一直以為是個小侄女呢。」
「李墨被當女孩養?」李蔓絞盡腦汁的去想啊想,始終無法將現在這個魁梧的跟小山似的男人,與那種蘿莉小女孩聯繫到一塊。
如果說像的話,家裡唯有李畫最具那種潛質吧。
「嗯,後來,還是一次——」李香草沒好意思說,那是在李墨小時候有次站著那什麼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不對的,當時,她震驚的跟什麼似的,還拉著李墨,對他說女孩子那什麼不能站著,不然會尿到褲子上,而且也非常不雅什麼的。
弄的後來李墨好長一段時間不理她,似乎也從那以後再不願受嫂子的擺佈,花衣裳一件都不肯穿了。
李香草搖搖頭,不提那件糗事了。
「那李言李畫呢?」李蔓覺得這兩個人被當女孩還有些像,李書嘛,個子太高,輪廓分明,而且那樣毛躁調皮,就算被當女孩養,人家也會當是個假小子的。
李香草搖頭,「因為那件事,李墨很長一段時間,脾氣變的很怪,所以,後來,李言他們幾個,哥哥們就不許嫂子胡來了。」
「哦。」李蔓抿唇直笑,心裡暗歎,若那個時候有相機多好,她真想看看小時候穿花衣梳髮髻的小萌蘿莉李墨啊。
「那李言他們呢?」李蔓又好奇的問。
李香草眨眨眼,努力想了想,道,「李言我還真想不到呢,他小時候就是個悶嘴的葫蘆,不愛說話,連嫂子都說他老氣橫秋的,他也不愛跟村裡孩子玩,不過,也是奇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還都喜歡跟他玩,尤其是女孩子,都喜歡往他跟前湊。」
「」李蔓怔怔的望著帳頂,腦海裡不由想起一幅畫面,被風吹過的夏天,白衣少年雙手環抱,酷酷的倚在樹幹,微風吹過他的墨發,撫過他銳利且帶著嘲諷的雙眸。
不遠處,幾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正滿心歡喜卻又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靠近——
呵呵,以前的李言會是這樣的嗎?
「不對。」李蔓突然又否定了,還記得自己剛穿過了來的那些日子,李言給自己的印象,可是溫文爾雅的,臉上始終掛著讓人舒心且安心的笑的。
額不過,現在再重頭想來,李蔓突然又覺得他那笑容裡是不是包含了更多的別的含義啊?比如,一隻狡猾的狐狸,在看到了自己的獵物
「什麼不對?」李香草突然打斷了她的瞎想。
李蔓心頭燥熱,慌的搖頭,「沒什麼,李言得女孩子喜歡,我知道。」
「你知道?」李香草似乎嗅到了她話裡的一絲酸意,忙跟她解釋,「你是不是說牡丹?」
「你也知道?」李蔓還當那事守的很緊呢,而且,李香草不是很早就嫁人了?
李香草輕輕點頭,「不過,李言一直當牡丹是妹妹的。」
「哦。」這些李蔓都知道。
李香草還當她多心了,忙又說,「是真的,牡丹喜歡李言,我們早都看出來了,李言也知道,後來就不怎麼搭理牡丹了。不過,牡丹那孩子——」
「呵呵,她都嫁人了,你以為我還會吃她的醋啊?」李蔓笑道。
李香草想想也是,跟著也笑了,「說來也是怪了,以前他最不愛說話,可就是這個家裡頭最招女孩子喜歡的。要我說,李書比他好多了,跟村子裡,哪家孩子都能玩到一處。不過,也讓人頭疼,幾乎跟村裡的孩子也都打過架,哎。」
李蔓幾乎能想到那個畫面,想到李書,不禁眼底含笑。
姑侄倆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時間不知不覺的流淌,兩人什麼時候睡著了也不自知。
——
第二天早上,李言趁吃飯的功夫,跟李蔓說,昨天晚上他研究了下她那張圖紙,至於能不能做的成她那個縫紉機,也不是很確定,可以試一試,不過,眼下他天天要忙店裡的事,沒有多少時間來做,所以,打算找個熟人幫忙先做做看。
李蔓當然接受,縫紉機是計劃之外的,能做的出來最好,做不出來的話,也不能為這個耽誤生意的。
豈料,半上午的時候,家裡就來了一個年輕人,說是李言托人叫他來的,好像要拿什麼圖紙定做什麼機子。
李蔓瞧著他覺得眼熟,似乎是上次幫李言打傢俱,兩個夥計中的一個。
「你是?」李蔓放下掃帚,微笑著說,「你就是李言說的那個朋友?是要縫紉機的圖紙吧?」
「嗯。」那年輕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叫張本。」
「張大哥,你坐,我去拿圖紙給你。」李蔓招呼了下,便到李言房裡找圖紙,記得昨晚他是放枕頭下的。
張本點點頭,就在堂屋的椅子上坐著等,偏這時,李香草興沖沖地從外頭跑回來,手裡還抓著兩個剛從雞窩裡掏出來的雞蛋。
「蔓兒,蔓」待跨進門檻,看到堂屋裡陌生的男子一眼,李香草一慌,扭頭就想往外跑。
張本卻是認得李香草的,只是沒想到記憶中那樣甜美的女孩,如今清瘦的似乎脫了形,不免驚詫的問,「小姑,是你嗎?」
小姑?李香草愕然回頭,這才敢仔細的打量這人,莫非是自己家的親戚?「你是?」
「我是張」張本起身,剛想介紹自己,李蔓從偏房裡出來,將圖紙遞給張本,「給,你先看看,要是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問我。」
李香草站在門口,見他倆有話說,自覺的想出去,卻被張本喊住,「小姑,我是張本呢,你不記得了?」
對於李香草的不記得,張本似乎有些失望,但眼睛裡卻滿是笑意,也有期待,他就那樣看著李香草,似乎很有耐心的等著她記起自己。
李蔓狐疑的看著李香草,又看看張本,這傢伙竟然自來熟的看李香草小姑?那想必以前關係也匪淺吧?
不過,可惜的是,李香草似乎並不太記得這號人,「你是?」想想,她又覺得不對,李家也並沒什麼本家親戚啊。
「呵呵,你不記得了啊?我小時候常和李言李書一塊玩的呢。」張本介紹著,還記得那時候,他們都還小,李言生性少語,而他呢,因為父母早逝,跟著爺爺過活,性子也孤僻的很,不常人跟人往來,倒是因為一件小事,後來跟李言李書兩兄弟倒玩到了一處。
而他記得李香草,主要是每次玩到飯點了,這個小姑娘就會出來找那兄弟倆回家吃飯,一來二去的就記得了。
「哦。」原來是李言李書小時候的玩伴,怪不得也依著他們的輩分喊自己小姑?李香草這才醒過味來,衝他禮貌的笑了下,不過,她還是記不得他。
張本也不以為意,繼續道,「小姑是回來過中秋的嗎?一個人?」記得她好像出嫁很多年了呢?而且,這些年也不常回李家的。
李香草眼神一窒,李蔓忙道,「是啊,小姑回來要住些日子呢,張大哥,圖紙你看看,我也不是很懂,就畫了個大致的模型,勞煩你了。」
「呵,不客氣。」張本意識到了李香草的不對勁,識趣的沒再繼續下去,簡單的展開圖紙看了一眼,也沒多問,又收了起來,揣在懷裡,「弟媳,那我先回去了,這個,我先做做看,不懂的,我再過來問你。」
「行啊。」家裡沒有男人在,李蔓也不好多留他,就送他出了門。
——
晚上,李蔓將張本來過的事對李言說了,李言點頭,又從車上拎了些東西下來,說是張府老太太派人送到店裡的,也是些好吃的點心,想讓李蔓也嘗嘗。
李蔓將點心從食盒裡拿出來,再一一放到櫥櫃最底下一層擺好。
李言就靠在她邊上,看著她幹活。
「蔓兒。」
「嗯?」
「晚上別上去了?」
「什麼?」李蔓關上了櫥櫃門,疑惑的問。
李言伸手摟住了她纖細的腰,垂眼看著她嬌俏的臉龐,喉頭一動,哄道,「晚上,我讓三弟去樓上跟四弟睡。」
又是這事?李蔓心跳微微快了些,手指推在他的胸口,笑嗔著他,「你能說服李書?」
李言勾唇一笑,「只要你答應了,其他的包在我身上。」
「」李蔓心中警鈴大作,她知道李言狡猾,誰知道他會用什麼法子哄李書就範呢。
「嗯?」見她不語,李言似乎著急的手一緊,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應了吧?」
李蔓臉紅心跳,微微咬唇嗔道,「才幾天,你就這麼著?再說了,我要是在樓下睡,小姑會難受的。」
「她難受什麼?」李言好笑,「她又不是你相公,難受的是我好不好?」
沒正經,李蔓白他一眼,「你知道,小姑最近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開導開導她。」
「借口。」李言抽出一手,輕輕捻上了她小巧的唇瓣,笑道,「莫不是故意不讓我碰?」
說的這樣直接?李蔓趕緊朝門口看看,還好,院子裡也沒有其他人,不怕這話被人聽了去。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去洗澡,我找三弟去。」李言說著就鬆開她,往外去。
李蔓猛地拽住他,「什麼就說定了?我不是說,等小姑心情好些」
李言猛地轉身,將她抵到了廚房門邊,壓低聲音道,「傻丫頭,小姑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難道你讓我就這樣一直忍著?」
「我沒有。」李蔓委屈,李香草也才來沒兩天啊,什麼叫一直,何況,就這兩天,她也沒閒著。
「那就是了。」李言道,「你也想小姑在這裡住的舒坦吧?可她要是天天跟你住在一起,你不覺得她壓力很大嗎?」
「為什麼?」李蔓不解。
「笨。」李言沒好氣的曲指在她額頭敲了下,「你都不用腦子想的嗎?她一來,咱們夫妻就分房睡,她會怎麼想?再說了,她心情不好,你陪她真能有用?依我的主意,倒不如讓她一個人多冷靜冷靜,她自己想通了,比你浪費多少口水都要好。」
「」是他太伶牙俐齒了還是自己真的考慮不周到呢?李蔓此刻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李言瞅她呆愣的模樣,又低低的笑了,「傻瓜,你要是想她在這個家住的舒坦些,就自然一些,以前我們怎樣現在還怎樣,不要刻意的去做些什麼。不然,最不自在的就是她了。」
「啊?那我」李蔓努力回想,她這幾天刻意了嗎?
「你很好。」想到李蔓的善良,李言心裡也覺得窩心,「不過,你還不瞭解小姑這人,你越是想為她做盡一切,她越是不會承受,說不定會想逃。所以,咱們心意到了就成,不用把全部心思都放她身上,過多的關注,未嘗不是在提醒她受到的傷害」
「——」李蔓似乎聽的懂了,輕輕點了點頭。
李言滿意的笑了,「鍋裡有燒好的熱水,你先去洗澡,然後回房等我,我去找三弟。」
說著,不顧沒反應過來的李蔓,急匆匆去找李書。
李蔓愕然,她只同意他說的關於李香草的事,可沒答應乖乖洗澡然後去房裡等他吧?
哼,不等,就是不等。
李蔓轉身,兌了洗澡水,自己拎到了隔壁小浴室裡洗了澡。
收拾妥當之後,就準備上樓回自己屋,至於李言,她才不管呢,若是今晚答應了他,那明晚後晚,以後的每一晚,就都得跟從前一個樣,夜夜不得消停了。
哪知,剛上了兩步樓梯,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影,巨大的力道襲擊上來,李蔓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就被攔腰扛到了肩上。
「喂,李言,放我下來。」他身上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
可李蔓沒想到,他竟然用這種搶的方式,直接將她扛到了他的房裡。
「不乖。」李言將她扛回屋裡,直接放到了炕上,「不是讓你回這屋等我嗎?」
「我?」李蔓爬了起來,面對他不悅的眼神,有些氣短,「我沒答應。」
「嗯?」李言挑了挑眉梢,後退到門口,將房門關緊,「然後呢?」
李蔓心口一緊,每次,他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會讓她緊張。
「李言,小姑還在樓上等我,她」
「我跟她說了,你晚上留在我這。」李言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李蔓驚詫,「你連這也說?你」
「小姑說了,讓我晚上好生照顧你,踢被子踢的太厲害。」李言走到了桌子邊,看著油燈,笑問,「燈要點著嗎?」
廢話,她才不要點著燈被那什麼呢?「吹了。」
話落,油燈被吹滅,屋內被黑暗籠罩,李蔓的心又緊了緊,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關於李言的。
憑著以往的經驗,她知道,這人無論什麼都很好,唯有一樣,就是那種事上吃虧不得,也就是憋不得,時間給他熬久了,最後受苦的只有她自己。
李蔓腦子裡嗡嗡作響,在不自覺的數著,上次距離今晚過了幾天了?他晚上該不會又要
可還沒數過來,這人已經急不可耐的欺身上炕了!
——
生活又似乎回到了正軌,李香草近日來的情緒也好了很多,也許,在娘家的自在和娘家人那種發自內心的親情,讓她幾乎枯敗的心又有了些許生機。
她到底還是搬到了樓下,就是靠樓梯道那間屋,以前李香玉也住過的。
不過,如今,經李蔓為她精心佈置,已然成了李香草溫馨且溫暖的閨房了。
李香草覺得,這一段時間,她似乎回到了當年在家做姑娘的時光,那樣的自在無憂無慮的。
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這一日,她還是鼓起了勇氣,跟著自己的娘家人一起,打算回到沈家找沈潤生和離。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