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窗戶?李蔓這才發現寢室內的窗戶全是關著的,而且窗簾也全部拉上的,怪不得光線這樣的暗。
可即便開了窗戶,在一個陌生男子的臥房內,邊上也沒有其他人,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公子,能不能到剛才的小廳?這樣施針也方便些。」
「施針,你想刺哪裡?」燕丹並未起身,只是,側躺著,一手支顎,慢條斯理的問。
「哦。」李蔓吸了口氣,避開他幽深的眸子,緩緩開口將許伯教她的穴位都說了一遍。
燕丹聽著,眉峰一點點攏起,「你確定有用?」
「嗯。」李蔓點頭如搗蒜,快點離開這臥房吧,多待一秒鐘,都壓力山大啊,而且,他躺在*上,她站在*邊,這感覺怎麼怎麼的詭異。
頓了一會,燕丹終於緩緩起身,坐了起來,目光幽幽的朝李蔓臉上瞟著。
李蔓被他瞟的心裡直髮楚,她不會撒謊啊,一撒謊就會臉紅緊張,而今天,她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瞎話了。
別再看了,再看她會忍不住說出她不會醫術的真相的。
「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沉悶的讓李蔓差點撐不住了,燕丹終於鬆口說了一個字。
李蔓如釋重負,才發現在這涼爽的屋內,自己竟然也全身汗濕了,瞅著燕丹走在前頭,她暗自抹了把臉上的汗,默默的跟了出去。
「這裡可好?」燕丹重回小廳,坐在之前寫字的那張桌旁,邊上一扇小窗,有微風不時吹進來。
總比那光線昏暗的寢室好,李蔓也沒其他要求了,就點頭,「可以,不過,能不能麻煩你往外坐些?」
「哦。」燕丹依言,將椅子往外搬了些,「我坐著可以?」
「嗯。」等他坐好,李蔓將銀針袋鋪在桌子上,然後,取出兩枚銀針,繞至燕丹的身後,一手扶住他的腦側,另一手執起銀針開始對準他頭頂的穴位,輕輕的刺了下去。
感覺到燕丹全身一繃,李蔓連忙安撫道,「不怕,不疼的——」
身前,燕丹眸底掠過一抹陰鷙的暗光,幸好她出聲夠快,不然,他剛才差點出於本能將她廢了。
暗暗壓下掌風,燕丹看她又到桌子邊取針,微微笑問,「這針灸的手藝也是那老頭教的?」
「嗯。」李蔓點頭,將銀針袋全部拿在手上,再站到他身後,慢慢的幫他後頸雙耳處針灸。
燕丹眉心微蹙,一掌本能的抬起,但很快又被他壓下,他本不習慣後背有人,更不習慣有人如此接近,可當李蔓給他針灸時,那細軟的手指不時碰著他的肌膚時,微癢,卻也舒服,對於一向不近女色的他竟然生出了別樣的悸動。
「你叫什麼名字?」
「李蔓。」李蔓一邊小心翼翼的幫著針灸,一邊隨口回答。
「李蔓?」燕丹念著這個名字,十分的不喜,「不好聽。」
「哦。」李蔓全副心神都在那銀針和穴位上,對他的話也沒留心,不好聽就不好聽。
可突然,她手心一顫,針尖在他肌膚上險些一刺,扎出一粒血珠來,「對不起,我我剛才暈了一下。」
「暈?」燕丹回頭,雙眸定定的落在了她煞白的小臉上,「怎麼突然暈了?」
「大概是今天太熱的緣故。」李蔓心驚的回答,剛才她一時恍惚,竟然報了真名,真是太大意了,她現在明明是男兒身。
不過,這人似乎也沒起疑,太好了。
可燕丹眉心鎖的更緊,「我這屋裡還熱嗎?」
「啊?」李蔓答不上來了,因為這屋裡也不知是用了冰塊還是什麼,整個房間裡都飄散著一股清涼的氣息,十分涼爽,她之前緊張出的汗,也早都干了。
她垂了眸子,囁喏道,「第一次給公子看病,我有些緊張。」
「哦。」燕丹溫和的看著她,「不必緊張。」隨後,又轉過頭去,安然坐著。
李蔓暗自舒了一口氣,屏氣凝神再接再厲,終於,將許伯交代的幾個穴位都扎上銀針了。
末了,走到燕丹跟前,看著他好看的腦袋被扎的有點像刺蝟,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公子,你耐心坐一會,大約半個時辰後我再幫你拔針。」
「這麼久?」燕丹似乎有點不滿意。
李蔓忙道,「只有第一次時間會長一些,以後的每次,時間會慢慢遞減。」許伯說了,弄的複雜一些,對方更能信服。
「嗯。」燕丹也沒再說什麼,閉目,養神。
李蔓暗暗鬆了一口氣,靠在書桌旁,靜靜的看著窗外,也不知李言在外面等急了沒有,屋內涼爽,可外面依然是驕陽似火,熱的很,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找個陰涼的地方避一避日頭。
想來,除去今日,還有六天,哎,果真難熬,好在,她的這個患者似乎挺好說話,只要那個妖孽不出現,她似乎也沒好怕的了。
一會,要不要直接跟他提許嬸的事呢?
屋內沉寂,正當李蔓冥想之際,燕丹忽地睜開了眼睛,輕輕的看著她,「我渴了。」
「嗯?」李蔓沒聽清,扭頭望他。
「我要喝水。」燕丹望著她說。
「哦,好。」李蔓四周望了一下,沒看到杯子和水,就問,「水在哪兒,我幫你倒。」
「你到門口吩咐,自有人送水,你只親自接過來,別讓人進來。」燕丹吩咐。
李蔓明白,他大概不像自己這個樣子被下人看見,點點頭,朝紗簾外走去,到了門口,四下一望,並沒人,就喊了一聲,「有人嗎?你們主子要喝水。」
果然,這話如同法旨一般,幾乎是眨眼間,憑空多了個漂亮的丫鬟,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只是,李蔓攔在門口,沒讓她進,笑道,「我來就好。」
那丫鬟狐疑的瞅了她一眼,正想不理她,逕直進去,裡面傳來燕丹的聲音,「春曉,你退下。」
那丫鬟面色一窒,似不甘心的將托盤給了李蔓,咬牙哼了一聲,「是,奴婢告退。」然後,又迅閃般消失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李蔓真當自己眼花了呢,看來屋裡這位來頭不小呢,就連身邊端茶遞水的丫鬟都有這等本事?
那自己的這等拙劣技巧,能瞞的過他的眼睛嗎?
李蔓心裡越發不安,但面上依然保持鎮定,沒辦法,趕鴨子上架,做也做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
將托盤端到裡間,放到桌子上,將裡面的點心瓜果一一在桌子上擺放好,再將茶杯端起,遞給燕丹,「公子,給。」
燕丹伸手,似乎想接,但稍稍一動彈就感覺不對似的,歉意的看著李蔓,「大夫,能不能幫個忙?」
李蔓愣了,他這是讓自己端著杯子餵他喝嗎?
「我這實在有些不便。」燕丹苦笑。
李蔓看他一眼,也知他腦袋動作困難,與其讓人再請求,不如自己主動點,何況,她現在是男人——
「那公子不嫌棄,我端給你喝。」
「多謝。」燕丹微笑,眼底有流光滑過。
「不客氣。」李蔓揭了杯蓋,一縷熱氣自杯底竄出,她愣了下,忙道,「水好像有點燙,要不涼一會?」不過,奇怪的是,自己握著這杯子,倒一點沒覺得燙呢。
燕丹蹙眉,還不自覺的舔的了下唇角,「可是,我很渴了。」
「哦。」李蔓瞄了他一眼,見他紅唇水潤飽滿,也不像渴的那麼受不了啊,但他還這樣說,什麼意思?
「我再去讓人換一杯涼點的過來。」
「麻煩。」燕丹抬眼瞅著她,只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李蔓眨了下眼睛,那他要怎麼辦?她又不能憑空變出一碗涼水來。
「你幫我吹吹。」燕丹見她傻乎乎的樣子,只得直接提醒。
「吹吹?」李蔓傻了眼,貌似她跟他是陌生人,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這樣的舉動
「平時,他們都是這麼做,這水燙,吹吹就涼的快一些。」燕丹解釋,又怕她不樂意,又補了幾句,「我這個樣子,讓下人看見不好,不然,就不為難大夫你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真是渴的不行了吧?「好吧,我幫你吹吹。」
李蔓端著杯子,走到窗口對風的地方,低下頭,對著杯沿,輕輕的抿唇吹著。
燕丹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小心著點吹,別把口水吹進去了。」
李蔓一顫,差點將杯子裡的水潑掉,這廝還這樣挑剔?
「嗯。」她輕輕哼了聲,又繼續吹了幾口,感覺那水應該差不多了,就轉過身,遞給他,「你試試,應該不燙了。」
「這怎麼試?萬一燙的話,豈不是晚了?」燕丹道。
李蔓瞅了一眼杯子裡的水,也沒熱氣了,「你抿一口試試。」
她不知道,也許是習慣,她這話說的就像哄人的口氣,燕丹瞇了瞇眼睛,含笑的望著她,「那你先抿一口試試。」
「」
「我這樣,萬一還燙的話,我肯定會動作很大,可腦袋上還紮了針呢,豈不是危險?」燕丹道出緣由。
李蔓滿頭黑線,從來不知喝口水還這樣麻煩的,他確定他真的是喝的不行了?
不得已,李蔓端著杯子放到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這水竟然沁涼可口、香甜甘醇?
她愕然,即便她吹了幾次,也不能將一杯滾燙的熱水吹的這樣涼啊?
容不及她多想,燕丹已道,「不燙了吧?快端來我喝。」
「哦。」李蔓靠近了他兩步,站在他身側,雙手托著杯子,放到他唇邊。
「再望上一點。」燕丹吩咐。
「哦。」李蔓端著杯子,斜了一點,好讓他不用低頭就能喝到杯子裡的水。
可哪知,他卻頭微微一偏,唇瓣擦過她的手指,一口含住杯壁,動作麻利的喝盡了一杯水。
李蔓愣住,他不是不能動的嗎?還有,他剛才含住的地方,正是她之前淺抿一口的地方,她特意轉到掌心處的,可他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偏偏含在了那一處
她是多心了嗎?
「怎麼了?你要不要也喝一杯?」燕丹喝完水,心情似乎很愉悅。
李蔓放下了杯子,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什麼,又道,「公子,其實,今天來的不止我一人,我師父和我相師兄也來了,只是你們只准一人進來,所以,他們二人還在外面等著呢。這樣的伏天,外面熱的很,能不能麻煩你的人,給他們送兩杯水?」
燕丹眸光微閃,「你師父和師兄也來了?行,那我讓人帶他們進來。」
「他們能進來?」李蔓大喜,有許伯和李言在,她就不用那麼緊張了,不過,之前看門那小廝怎麼說不許呢?再想到許伯塞的銀子,她大約也立刻就猜到了,自古,閻王易見,小鬼難求啊。
「嗯,你去吩咐,讓人帶他們進府,先到偏廳候著,那裡自然有人伺候,你不必擔心。」燕丹說。
不是到這兒來?李蔓多少有些失望,但進府總比在門外強,她立刻跑到門邊,剛要出聲,之前那位春曉姑娘就出現在了眼前,倒嚇的李蔓一跳,本能的倒退了兩步。
「主子有何吩咐?」
李蔓忙道,「姑娘,麻煩你出去一趟,我師父和師兄在門口,能不能請你帶他們進來?」
春曉沒做聲,燕丹即刻出聲,「去吧,照大夫吩咐的去做,帶她師父和師兄先去歇息,別怠慢了。」
「是。」春曉聞言,瞬閃。
李蔓再次被生生刺激了一下。
「過來吧。」等了一會還不見她進來,燕丹催了一聲。
李蔓轉身進來,這屋子裡,就他們兩個人,氣氛挺尷尬的,感覺他的目光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她更是不自在,就望著桌子上的空杯子,隨口問,「你還渴嗎?」也純粹是沒話找話,好讓沉悶的氣氛緩一緩。
哪知,燕丹挑眉,「你還想餵我?」
這一句話就讓原本沉悶的氣氛多了幾分*,李蔓小臉白一陣紅一陣,這算是——變相的*不?可*一個男人?
她心下一抖,這會不會是這人的又一心裡疾病?
「算了,給我剝個葡萄吧。」燕丹退而求其次。
李蔓瞄了一眼果盤,那水晶葡萄洗的乾淨剔透,放在水晶似的果盤裡,格外誘人養眼。
可是,幹嘛又讓她剝?她是大夫,不是他家下人。
「公子,針灸的時候不易吃東西。」
「哦,那你吃。」燕丹客氣的說。
李蔓,「多謝。」卻並沒有動一粒。
「嫌它不好吃?」燕丹問。
李蔓搖頭,「不是,公子,針灸也切忌患者多語,要不,您還和之前一樣閉目養神吧,我到外面門口坐一會,也省的擾了您的心神。」
說著,李蔓不顧他是否還有其他要求,趕忙穿過紗簾,走到了外間,隨便搬了張凳子,坐到了門口。
燕丹笑,這丫頭還是這樣的敏感,還是這樣的遇事就想躲,不過,也有一點比小時候強些,至少,沒有直接丟下他躲的不見人影。
李蔓坐到門口,長舒了一口氣,脫離了燕丹的視線,她才覺得那股迫人的壓力好了許多。
其實,整天來說,燕丹這人挺溫和的,除了難伺候一點的讓她餵了點水,也沒別的過分之處,可是,在他跟前,她就是覺得壓抑沉悶,甚至還有潛意識裡的懼怕,不時,心底會竄出一股子拔腿就逃的衝動。
她這是怎麼了?她緊張自己心裡清楚,可懼怕?想逃,她覺得自己沒到那程度啊。
時間慢慢流淌,好容易熬過了半個時辰,不等燕丹叫自己,李蔓趕緊跑回了裡間,「公子,時辰到了,我幫你拔針。」
「嗯。」從頭到尾,燕丹都十分配合。
將所有的銀針收好,李蔓拿起藥袋想走人,「公子,今天」
話才開個頭,一轉身,就見燕丹仍舊入定似的坐著,面露苦色,「大夫,我這脖子是不是扭了?動一下又酸又疼的。」
啊?不會是自己針灸的穴位不對吧?李蔓忙道,「你別動,我瞧瞧。」
她雖然醫術不精,可針灸卻是拿手的,絕對不會出錯,待冷靜下來,李蔓想通了,大約是他這樣一動不動的持續太久,脖子發酸也有可能,就笑道,「不礙事,我幫你捏捏,一會你再多活動活動,就好了。」
說著,她十指在他脖頸處力道適中的按壓了幾下,「怎麼樣?有沒有好受點?」
「嗯,果然舒服多了。」燕丹很滿意的笑了。
李蔓也就收回手,「公子就照我剛才做的,酸了的時候自己揉幾下,會好一些的。」
「哦。」對於她突然收手,燕丹似乎有些失望。
李蔓背起了藥袋,「公子,今天的治療就到這裡,明天我再過來。」
「現在就走麼?」燕丹也跟著起身,修長高大的身形立刻讓李蔓又倍感壓迫起來,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笑道,「是呢,公子不必擔心,您的病,我肯定能治好,只要你能配合治療」
「可你現在就走了,萬一我再有什麼不適的話,怎麼辦?」燕丹問。
李蔓很想說,你不自己作的話就沒事,「不會,依我的經驗,您的病不會出現加重的狀況,您好好休息,我先——」
告辭二字還未出口,燕丹又道,「大夫,治病救人,光憑經驗是不成的,再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想,將我這麼個病重之人隨意丟下,你也不能放心吧?」
病重之人?他?
李蔓瞅著他,俊眼修眉,膚色甚好,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透著健康和精力旺盛,他好意思說病重?
還是他根本沒瞧過病重之人什麼模樣?
「公子,您真的是多慮了,我已經為您針灸過了——」
燕丹突然手撫了下額頭,似乎暈了一下。
李蔓嚇了一跳,忙扶住他,「你怎麼了?」
過了一會,燕丹才放下手,臉色果然蒼白了些許,聲音也透著抹無力,「沒事,就是暈了一下。」
怎麼會暈呢?難道是自己針灸的問題?不會啊,絕對不會,李蔓可以肯定,她針灸的那幾個穴位都是再平常不過,最多就是起安神作用的。
還是說他根本就有隱疾,而許伯沒瞧出來?
如此,讓她亂治,豈不是害了人家?
一瞬間,李蔓腦中激烈的鬥爭起來,而燕丹幾乎半個身子都靠到了她身上,讓她不得不一手撐在桌子上,借力支撐。
「好點了嗎?要不要我叫人進來?」她終究是個女子,哪怕換了男裝,她自己心裡還是覺得彆扭。
燕丹擺手,「不必,你送我回房躺一會。」
這人還真是憐惜他家的下人呢,盡把她當丫鬟使喚了。
「好吧。」李蔓無奈,感覺一鬆手,他隨時都要暈倒在地的危險,她只得扶著他,慢慢的向裡面的寢室走去。
他身子太重,儘管也就幾步路的事,李蔓卻覺得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才將他幾乎是半背著,送到了大*之上。
他終於躺下了,微瞇著眼睛看她,「大夫,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
走?他這個樣子,她怎麼走?
萬一她前腳走,他後腳再暈了,或者直接掛了,她豈不是難辭其咎,再說,許嬸還在他這兒呢,會不會被連累的連冤也喊不得一聲就被剁了。
「要不——」李蔓遲疑的建議道,「要不請我師父來給你診斷診斷?」
許伯醫術再差,也比自己強些,再說了,他們在,自己心裡也有底氣,不會這麼蒼蠅似的亂飛亂撞。
「要他做甚?你不也是大夫?」燕丹目光矍鑠的盯著她。
李蔓卻當這種光芒是看穿了她的偽裝,驚的垂頭,好不容易忍下慌亂,回道,「他是我師父,無論醫術還是經驗都要比我強些,公子剛才突然暈眩,不知為何,正好我師父也在,請他過來瞧瞧不是正好?」
燕丹眸光微閃,終於點頭,「好,那就讓他來瞧瞧吧。」
「嗯。」李蔓鬆了口氣,立刻跑到門口,喊春曉去帶人。
過不多時,果然春曉就帶了許伯過來,李蔓連忙迎過去,只是朝他二人後頭望了幾次,確定李言沒有跟過來後,十分的失望,悄悄的湊到許伯耳邊問,「李言呢?」
許伯瞄了她一眼,確定她安然,稍稍鬆口氣,也壓低聲音回道,「放心,他沒事,在偏廳裡喝茶呢。」
「哦,許伯,剛才針灸完,患者突然暈了一下,現在*上躺著。」李蔓又簡單快速的將這裡的情況說一遍。
許伯點頭,只是,沒進寢室,春曉就攔住了二人腳步,「你們先在這等著,我去稟報主子。」
「嗯。」兩人點頭,李蔓正想逮個空兒跟許伯說說心中疑惑呢,「許伯,我覺得患者是不是有其他隱疾,你沒查出來的?要不,咱們建議他另外換個大夫吧。」
「你以為我不想讓他們換啊。」許伯臉色很難看,關鍵那種病,普通大夫能有什麼用。
李蔓詫異,「難不成許伯神醫之名遠播,他們就信你?」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拿我老頭子開心。」相較於李蔓,許伯心裡更是煩躁透了,裡面的人什麼身份,他清楚,因為清楚,所以才驚駭惶恐。
李蔓撇嘴,「可你說他沒病,那他怎麼會突然暈的?何況,一瞧他就是有錢的不得了的人,想找個名醫不難吧,怎麼就?」
還沒等她問完,春曉出來了,瞅了他二人一眼,道,「主子讓你們進去。」
「好。」許伯戰戰兢兢的向裡走去。
李蔓狐疑的看了許伯一眼,貌似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老頭這樣,哎,大約是因為許嬸的關係,他才小心成這樣吧。
寢室內開了一扇小窗,但光線仍舊昏暗,燕丹仍舊躺在*上,只是,一層厚厚的紗幔將整張大*圍了起來,讓人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景,若不是燕丹主動出聲,李蔓都懷疑,他到底還在不在裡面了。
「大夫,你來了?」他的聲音透著虛弱無力,讓李蔓一瞬間心就揪了起來,怎麼會這樣?聽這聲音的確像病重患者,可,剛才他不還生龍活虎、氣色如虹嗎?
許伯躬身上前,「公子能不能伸出手,小的為你把把脈。」
「好。」燕丹依言,伸出了一隻手,稍稍捋了捋袖子,露出手腕,再由春曉拿出一張乾淨的帕子蓋在上頭。
李蔓頓時瞧的目瞪口呆,這蓋了帕子還要如何診脈?再說了,患者是男人吧?被大夫診個脈也需如此嗎?
可更令她驚訝的還在後頭。
許伯上前,沒有坐在椅子上,也不是彎腰,卻是撲通一聲,輕輕跪在*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戰戰兢兢地為其把脈。
跪著給病人診脈?這也是奇葩了,李蔓不禁懷疑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也不知許伯到底有沒有診明白,只見他手指略搭在了那帕子上,旋即便拿開,說,「不礙事,公子許是勞碌過度,多休養——」
「咳咳」燕丹突然咳了兩聲,驚的許伯話噎到了喉嚨裡,良久,似乎燕丹氣息平復,方道,「無礙,大夫,請接著說。」
「多休養,」許伯到底也混深宮幾年,察言觀色的本事極強,當即有所了悟,即道,「不過,保險起見,小的還是給您開幾副藥,您先吃吃看。」
「哦。」燕丹哼了聲,不置可否。
許伯立刻又道,「小的先開藥,一會讓我這徒兒親自為您煎藥。」
李蔓大驚,剛張口想反駁,燕丹已然出聲,「那就麻煩這位小大夫了。」
「這本是我們分內的事,何談麻煩?」許伯客氣道。
幫患者煎熬是分內的事?李蔓幾乎想噴他,以前李墨受傷,怎麼不見他親自熬藥了?
「師父,這府裡下人多著呢,熬藥也不是多難的事,看看火候就成,再說,下午,我還得趕回趙家屯,給趙嬸娘的二媳婦瞧病呢。」
許伯眼角抽了下,這丫頭信口雌黃的本事見長呢,什麼時候出來個趙家屯?他都沒聽說過。
「趙嬸娘的二媳婦,下午我親自過去,正好我也要去趙家屯辦點事。你就替公子好好煎藥。」
李蔓愕然,不停的給許伯使眼色,這老頭瘋了不成?事情都辦妥了,還往自己身上攬麻煩?「師父,我師兄還在那等著呢,要不,我去找我師兄商量一下?」
哼,若李言在,看他還敢不敢將自己撂下了。
許伯扭過頭來,也朝李蔓使了個眼色,眼中有哀求之意,「這樣,我跟你師兄候著,等熬好了藥,咱們再一起回家。」
這還差不多,李蔓心說。
「來來去去多麻煩,何況這位小大夫也說,我這病需要針灸七日,這大熱的天,你們兩頭跑,也是辛苦,不如,就讓小大夫在我府上先住下,這樣,照顧起我來也方便,你們也省心。」帳子裡,燕丹睜著一雙璀璨的眸子,幽幽開口。
李蔓跟許伯兩個同時驚的合不攏嘴。
「不不不,不可。」許伯連忙道,「小徒年紀尚小,又笨手笨腳,留在這邊,我怕會給公子您添麻煩,還是讓他每日來的好。」
他深知*上公子得的什麼病,叫李蔓換裝也就是這個原因,可沒想到男裝的她也是如此招人?
為了救許嬸,他逼不得已將李蔓拉下水,可他也不能將她往火坑裡推啊,不然,許嬸就算回來了,怕也會拿刀活劈了他的。
由許伯這話,李蔓就省的開口了,只等燕丹發話。
燕丹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卻跟李蔓想的完全相反,「呵呵,我瞧著就挺好,雖然小了點。」
「這——」許伯為難。
李蔓立即道,「公子」
只是,剛一開口,就被燕丹打斷,「放心,就算你犯了錯,我也不會追究。」
「我爹娘還在家等我,我若不回去,他們會著急。」李蔓急了。
燕丹好笑,「你師父師兄不是回去嗎?讓他們帶個話,就說你七日之後回家,在我這,還能賣了你不成?」
「」李蔓無奈的看向許伯。
許伯亦是不敢再辯駁什麼,再一想,*上的人得了那種病,即便有心,也不能對蔓兒怎樣,心一橫,就道,「徒兒,既然公子都這樣說了,你且留幾日,你爹娘那邊,我會去說。」
李蔓瞪大了眼睛,用唇語,「李言知道,一定會鬧過來的。」
「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許伯道。
李蔓窩火,瞪了*一眼,事多的男人,又不是病入膏肓了,還得大夫守在*榻之前嗎?
「公子,那沒什麼事,小的先去開方子了。」許伯問。
「去吧。」燕丹揮了揮手。
許伯立刻起身,走到李蔓身側,「你過來,我再囑咐你幾句。」
一出寢室,李蔓就跳腳了,「死老頭,你什麼意思?你要將我留在這七天,你不怕李言出去把你打廢了?」
許伯立刻摀住她的嘴,帶她到了門邊,壓低聲音道,「噓,我的小祖宗,你可小點聲,讓人聽見。」
「我告訴你,我要回家。」李蔓拍開他的手,倔強的說。
許伯歎了一口氣,「蔓兒,就先忍幾日,他不能把你怎麼樣?」
「可我不習慣。」李蔓看許伯神色黯然沮喪,心裡也軟了幾分,「還有,李墨他們要知道了,肯定不允的。」
「我知道。」許伯像一隻落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臉色灰白,「這次委屈你們了。」
「是很委屈。」李蔓道,「你不知道,這人我見過,他還有個朋友,是我的仇人,你說這七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萬一他哪天認出我了,要怎麼辦?」
許伯大駭,「你仇人?」
「嗯。」李蔓鬱悶的點頭,「所以,我怎麼還能留這兒呢?」
「可」剛才已經答應了那人,再說,就算他們想走,能走的了嗎?
許伯沒了主意,這時,春曉從裡面除來,看他兩個在門邊嘀咕,冷笑道,「不會治不好主子的病,在這商量著要逃跑吧?」
許伯臉色一白,「姑娘說笑了,哪能呢?我正囑咐小徒,要悉心照料你們主子呢。」
「哼。」春曉冷哼,斜眼瞅了李蔓一眼,「你,去裡邊伺候。」
再又看向許伯,「你,跟我去開方子抓藥。」
「是。」許伯聽言,跟著春曉就要出去,李蔓急了,他走了,她去裡邊伺候,伺候啥啊?不行,她也要走。
剛跟出去了兩步,春曉回頭,一記幽冷的眼神投來,讓李蔓心口一顫,這女人眼神好毒。
「沒聽見我的話嗎?主子讓你進去伺候。」
「我?」李蔓只看向許伯,「師父,我哎呦,我肚子疼。」
情急之下,李蔓突然一彎腰,扶著牆壁就佝僂起身子喊疼起來。
許伯會意,忙過來扶她,「怎麼了?好端端的肚子疼?」
李蔓搖頭,「不知道,好難受。」
「莫怕,師父幫你瞧瞧。」許伯不顧春曉陰冷的眼神,忙做模做樣的幫李蔓把了把脈,過後,哎呀一聲,驚道,「臭小子,你是怎麼搞的?早上出來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說著,還摸了摸李蔓的額頭,大驚失色,「瞧這樣子,像是得了痢疾。」
末了,趕緊對春曉說,「姑娘,不好意思,我這徒兒突然身體有恙,怕是不能伺候你們主子了,這樣,我先將她送到他師兄那,一會再開方子給你拿藥。」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