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小護士一開始覺得隨弋堅持不了一天就得撂挑子了,畢竟是這樣漂亮年輕的女孩,估摸著還是高中吧,怎麼可能幾天都待著,結果後來自然是讓她大跌眼鏡,當然,對於這個女孩能跟江大主任談話自如,她還有院內的所有護士都表示了十二萬分的糾結跟嫉妒。
偶有閒暇,一群人就開始談論起來,偶然幾次隨弋也聽到過這些人的八卦,不過這種事情人云亦云,你越搭理,說的人越亢奮,還不如冷眼看待
不過她本以為江雲袖這人會阻止幾分的,結果人家也是視若無睹。
好吧,這樣就更無所謂了。
很快,關於江大主任跟高級病房某個美麗小女孩的緋聞就無聲氾濫在市第一院中
不過隨弋也確實沒多少閒心去留意這個,中途因為陪床,她還推掉了宮九還有花妖非的邀約
更沒時間去看自己剛買的新別墅
而四天後,老太太即將手術的一天,隨弋迎來了最讓她覺得麻煩的一夥人——
這一天,早上八點半,高級病房前。
有一幕很詭異。
一個五官陰邪,有些猥瑣的中年男子一手掌壓著一個醫師手上的手術單,身邊兩個婦女,一個趾高氣揚,一個狀似高貴。
那披著皮獒,舉止似乎十分高貴的婦女挨著一個瘦高男子。那男子長方臉,長相斯文,穿著妥帖得高等西裝。鱷魚牌黑皮鞋呈亮無比,眼眶上戴著一個銀邊眼鏡,對面盆景對側的窗子晨光流淌進來,落在他眼鏡上,反射出了冰涼而銳利的光。
這人,真正切合了這個城市經濟化發展中混得如魚得水的精英階層。
哪怕他的五官跟那五官猥瑣的中年男子有略微相似之處。
但是氣質差了十萬八千里。
——人要衣裝?
他上下打量著對面的高挑纖瘦的女孩,半響。嘴角輕輕一勾,「你就是隨弋吧聽過你很多次了」
這人講話不緊不慢的。好似很斯文,但是在隨弋看來,卻像是狐狸或者毒蛇在進食前的準備。
「彼此」隨弋淡然回應,一邊看了那葉章一眼。嚇得葉章手掌一抖,下意識就想放開那手術單
目光轉移,隨弋看向那斯文男子,直視他的鏡中雙眼,好像看到了對方那平靜無波下的殘忍跟冰冷。
「葉絕,這個名字我也聽過不少次今日是第一次有緣得見」
葉絕,葉家長子,也是葉章的哥哥,更是那個離家將近二十年卻從未出現的兒子。現在,他出現了。
並且,還帶了自己的妻子跟弟弟弟媳。
很古怪的一對組合。偏偏給隨弋一種,他們是說好了來找茬的感覺。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葉絕笑聲溫和,淺淺有序,一疊疊來,「你果然如你二叔說的。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過你還小。你奶奶做手術這樣的事情,還不是你能做主的怎麼不跟我說呢如果出事了怎麼辦?畢竟,你不是真正葉家的孩子」
這話聽起來十分和氣,但是給人一種隨弋人小不懂事,越過他們兩個兒子做主的感覺。
尤其是最後一句。
那拿著手術單的醫生皺眉,什麼情況,這簽名的人不是老太太真正的家人?剛來的這兩個才是?似乎,還不同意做手術?
這如果出事了鬧起來,他們醫院
這葉絕一出手,就跟葉章這種人段數差太多太多了,直接擊中了隨弋最擔心的軟肋。
此刻,那葉絕的妻子已經走上前,笑容嫣然得從那醫生手中抽出手術單,「老太太如今年紀大了,我們這些年在外面工作,一不留神就讓不懂事的小孩子做了麻煩事,真是不好意思這手術我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你們這是搞什麼!尤其是這個小姑娘,到底」那醫生是負責手術室安排的,對於這個手術的具體並不清楚,也不知道隨弋跟江雲袖他們的關係,眼下被患者家人這麼一嗆聲,自然十分惱怒,尤其是對隨弋,手指指著就要罵出聲卻是看到隨弋淡淡一個眼神瞟來。
冷,十分冷風,如冬至寒雪,颯颯而來。
他打了一個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貴婦人都是心裡一驚。
而這時
「隨弋?怎麼了?不是快要手術了葉章!你怎麼在這裡!」匆匆從電梯門那邊走過來的葉秀玲只是看到前面堵了人,便是提著包快步走上前,一邊問,表情很不好看。
想也知道葉章兩夫妻肯定是來搗亂的,不過那個貴婦人是誰?
還有這個男的
背對葉秀玲的葉絕轉過身來,輕輕的笑:「小妹,好久不見了」
一句話而已,葉秀玲的臉色從紅唇急速蛻變,無血色,腳步僵住,人都動不了了。
葉絕邁步向前,緩緩說:「關於母親手術這件事,我們做兒女的都得盡一份心力,你說是麼我想,我們兩個得好好談一談」
說罷,他揪著身體僵硬的葉秀玲往走道盡頭那邊走去,臉上一直帶著笑。
門前,葉章夫妻不敢跟隨弋較真,便也窩在門口,跟那貴婦人說:「大哥有沒有把握啊」
貴婦人根本懶得搭理這兩個窮酸,便是淡淡道:「你們辦不到的事情,別以為他也辦不到還有出了這個門,不要提起你是阿絕的弟弟丟份!」
葉章兩人心裡惱怒,面上卻是訕訕答應
反正等那老娘被病痛弄死之後,家裡那邊的一切都是他們兩兄弟繼承,拿了錢,他再利用一下如今混得極好的大哥關係,日後也不愁不發達
當然,前提是解決隨弋這個棘手的小丫頭。
想到這裡,葉章下意識看向隨弋。
此刻隨弋已經進了房間,看到正在被兩個護士穿手術服的老太太,她眉頭一鎖,轉身出了門,對葉章三人隨手甩出一句話:「別讓老太太知道你們今天來過,否則你們會後悔今天來過這裡」
隨弋這話是十分霸氣冰冷的,幽幽刺人心骨,那貴婦人皺眉,冷笑,剛想說些什麼
「我敢不敢把你們四個人廢了留在醫院裡,你可以問問你身後的人」
說完,隨弋拿著手機走過走道那邊
而貴婦人表情僵硬,剛想衝上去教訓隨弋,就被葉章兩人阻止了,一邊七嘴八舌得把自己被修理的事情說出
一聽,貴婦人臉就垮下來了。
得,對上這種武力值爆表的人,除非是你以暴制暴,否則被打個半身不遂都是你虧。
「真是沒教養的雜種」貴婦人嘟囔了一句
這邊隨弋已經走到電梯門前,用手機照了一張身後那貴婦人的臉,還有前方跟葉秀玲說話的葉絕的樣貌
照片飛快發給宮九。
「宮九,幫我查一查這兩人來歷男的叫葉絕,二十年前來省城,旁邊那個是他妻子,好似是做生意的我要他們的資料,越詳細越好,尤其是他的弱點麻煩了」
短短通話了之後,隨弋就接了江雲袖的電話,磁感卻是已經穿梭過去
聽力倍增。
「小妹,你這樣固執是何必呢老太太一死,我們都能得到好處想想那些老古物吧,一件就能讓你飛黃騰達」
「你以為我跟你還有葉章一樣都是畜生?葉絕,以前你怎麼對母親的我不管,這次母親生病,我一定要」
「你想讓她做手術?看來很堅持啊」葉絕笑著。
「但是,如果你的兒子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被判了死刑處死的殺人犯,他那敬愛的媽媽還是被強暴的,迫於無奈生下了他亦或者,他的學校,他的同學們知道那該是一件多麼不好的事情他的一生都毀了吧。」
說完,葉絕輕輕拍去葉秀玲的肩膀上的灰塵,在她面無血色的時候,哀哀歎息,「你是我妹妹,我還能害你不成我這是為你好呢。」
妹妹?
葉秀玲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被拖入了徹底的黑暗。
為什麼,她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她想要重新開始的,不用躲躲藏藏,不用背棄母親,為什麼這個人還不放過她。
為什麼
隨弋在葉絕拉著葉秀玲走過來之前就已經跟江雲袖通話完畢,在葉絕兩人走過身前的時候,她垂著眼眸,靜默了一會,才走上去。
這時候那個醫生還瞪著眼,「手術時間在九點,就一會了,你們給我趕緊確定下!如果不手術的,這次手術就算了如果要手術,來個能確定責任的簽字!」
葉絕已經上前,笑著說:「我們三個是裡面那位女士的親生女兒,我是老大,我們一致決定不手術,妹妹,你說呢?」
他這話是當著隨弋的面說的。
葉秀玲臉色僵硬,被葉絕一問,就無比緊張起來,好像陷入生死兩難的境地,而葉絕的笑容也越來越盛又問了一句:「妹妹,你倒是趕緊說啊」
還沒等葉秀玲說,隨弋就已經說話了。
「我想你們弄錯了,奶奶做不做手術不是你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