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弋似乎不大在意這個,便是淺淺吸了一口氣,手指終究扣著茶杯,眉眼從容。
「起身這塊也是真的」
真的!!!呂浩白瞪大眼睛,有些著急,那啥,姐姐啊,我不是說過這是仿品麼
你這麼說不是要坑人麼!最重要的坑不了人啊!
易池蓮也微微皺眉,他都沒看出這塊墨的玄妙,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怎麼隨弋一副已經內有玄機的樣子。
難道是
易池蓮對於文物的見地或許要超過這裡所有人,包括隨弋,不過他終究沒有隨弋那樣的特殊能力,所以做不到如同神一般的感知,更不知道這塊江正玄玉墨內有乾坤。
那男子原來還很不耐煩,甚至有些暴躁,現在反而安靜下來了,只是陰狠狠盯著隨弋,冷笑:「哈,這倒是有趣了,隨弋你還像欺負我們這些檢查團不懂文物不成?你說這塊是真的?倒是說說它哪裡真了?」
頓了下,他又笑,「真的名墨,還能被你用幾萬塊就買了?」
連隨弋是幾萬塊買的都知道,還是在隨弋買了沒多久可想而知對方是費了一些人手跟心力的。
呂浩白下意識看了看其他人,尤其是在白雄等人身上停頓了下,似乎是懷疑這些人告密。
白雄是人精哪裡瞧不出別人的懷疑,便是擦擦額頭的汗。嘴唇上下顫動。
這時,那男子手一甩,往旁邊退了一步。「你們這裡可有懂墨的行家?來幾個看一看,就算是我們檢查團徵召你們的」
官方有令,不少商人還是樂意效勞的,尤其是錢老闆這些人。
忽然出現的錢老闆跟全老闆讓唐老等人森森冷笑了。
這算是主動暴露他們得關係?
錢老闆跟全老闆看到唐老等人吃癟的神色,再一看被檢查團的人團團圍住的隨弋,此刻大有風水輪流轉的揚眉吐氣感。
便是邁著得瑟的腳步走進來。
那錢老闆還笑著對隨弋說:「隨小姐,早前我就說過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幹。誒,你這樣又何必呢∼∼」
隨弋沒說話。
他便是又笑著指著桌上的江正玄玉墨。「我來看看你這塊墨,你沒意見吧」
隨弋也不阻止錢老闆兩人,便是略頷首:「可以」
這樣乾脆而從容還真是膈應人。
錢老闆嗤了一聲,那全老闆卻是看了隨弋一眼。
其實他不大樂意攙和這種事情。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得罪了唐老跟德老這些人,如果李家不能允諾之前的條件,他可就虧死了。
可惜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兩人便是拿起江正玄玉墨查看,附近不少商人也圍過來看,指指點點,討討論論。
隨弋便是靠著桌子喝茶。
那檢察官似乎也很淡定,坐在椅子上,一派閒散一邊拿出手機發短信。
至於是發什麼短信。隨弋等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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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文古館之外對面的茶館,李家一夥人安然坐著。李元看著短信上傳來的消息,滿意得笑了。
一看李元的表情,李潤就知道事情成了。
「哈,二叔,那隨弋果然」
李元看了他一眼,笑:「嗯。她本來就有前科,我們又有人。要拿捏她再容易不過她還是學生,把這事情捅到學校去,順便讓她退學」
「好,這樣最好!」韓元重此刻的心情都不知道有多舒爽!
要知道他就是因為隨弋才逼得在學校待不下去,雖然說後來有了更好的去處,但是這心裡一道梗怎麼也下不去。
眼看著對方這麼輕而易舉得獲得巨大財富,並且地位水漲船高,他心裡別提多不爽了。
好在,現在隨弋有一個致命把柄在他們手裡。
一擊,就能把她拉入谷底!
「可惜了,她那塊翡翠誰讓她不肯把翡翠給我們家呢,得罪我們李家,可是極為愚蠢的」李家叔侄都這想著。
然後都笑了。
這邊一夥人忙不迭得高興,
文古館內。
錢老闆笑呵呵得說:「這是假得,仿品!」
全老闆也點頭附和。
至於其他商人,自然也都這麼說,甚至不乏一兩個之前在呂浩白店裡聽過呂浩白言論的人,比如那些學生家長,此刻也是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一聽這些人的言論,那男子看向了呂浩白。
「呵呵,看來都說這塊墨是假的啊呂老闆,你怎麼看?」
呂浩白表情遲疑,憂鬱了半響,才說:「這不是假的額,準確得說,就是仿品」
去你丫的!
那還不是假的!
對於呂浩白的老實,唐老等人也是無奈,畢竟這玩意好似經不起推敲,所以隨弋之前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不該如此莽撞的啊。
所有人都看向隨弋。
在眾目睽睽之下,隨弋將茶杯擱置在桌上,取過了那塊江正玄玉墨,一邊朝唐老等人說:「能打一盆水來麼?」
水,要水做什麼?
雖然不明就地,唐老還是吩咐李靖顏顏揚取了一盆水來。
很快,一盆水就被放在了桌子上。
眾人只看到隨弋很是隨便得將江正玄玉墨放進了水裡。
說實話,當看到這一幕得時候,莫說那男子,就是旁邊不少商人都笑了。
這姑娘是要做什麼?磨墨麼?
「呵。這不是磨墨,而是泡墨吧」錢老闆毫不客氣得取笑著。
隨弋不喜歡跟人口舌之爭,也不說話。只是抽出手,任由墨在水裡泡著。
很快,那清透的水就泡出了墨色,暈染開來,逐漸將一盆的水都弄黑了。
在場還有不少人針對這墨水評論什麼的,說劣質啊,差啊。不眨地啊什麼的。
易池蓮此刻也懶懶散散得坐壁上觀,偶爾看了看隨弋面朝外面展廳得側臉。
他們好像認識不久。不過,他每看她一次都覺得她變化很多,但是仔細一看,又覺得什麼都沒變。
就好像。她骨子裡流淌出來的底蘊,是生來就有了。
這種感覺很怪。
他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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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那男子有些不耐煩,剛想說些什麼,錢老闆已經嗤笑:「隨弋,你難道想要告訴我們,它能泡出墨水就是真的江正玄玉墨不成!呵呵,唐老,你教的好徒弟啊!」』
唐老冷哼一聲。卻是擔憂得看向隨弋。
隨弋,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時,隨弋已經將看向展廳外的目光收回。側過身,慢騰騰得將纖細白皙的手指伸入盆中。
她的手實在漂亮,漂亮到不少人都難以避免得將注意力分散了些,一時間都注意在她的手上。
芊芊如玉,娓娓素裊,像是世上最美好的雪凝成。用最柔的水浸染,骨節略顯。輪廓鮮明,浸入烏黑的墨水中時,有些許禁慾的美感。
週遭都有些安靜。
半響,水聲淺淺,她的手撈出了江正玄玉墨。
許是泡水了,此刻的江正玄玉墨比往常更加黑亮。
極黑!
黑到發亮
發亮?
咦,不對!
「那是什麼!」
「什麼?」
靠的近的人都是睜大眼睛,想要靠前,卻又不敢。
而隨弋已經垂眸,淡淡說道:「在場的諸位先生應該都知道江正玄玉墨背後的故事,當年的江南制墨名家韓公坊接受持有者委託,幫忙保存江正玄玉墨,不過韓公坊當家人極為喜歡這墨,便是私下照這模樣又造出了一些差不多的」
「這個我們曉得」
「這故事還是有些名氣的,我們都知道,那麼隨弋小姐,你剛剛那舉動又是何意?有關聯?「
隨弋手指上還留有墨汁,墨汁流淌過纖細的手指,也纏連在江正玄玉墨上。
她的語氣很輕。
「我要說的是,其實當年韓公坊當家人對於江正玄玉墨可不是只是單純的喜歡」
「更多的是貪婪的佔有」
眾人錯愕。
接著便是聽到有人顫悠悠得問:「你的意思是」
「所謂仿品,以假亂真,便是真的替代真物還了出去,並且神不知鬼不覺,而當年韓公坊留下的,便是真的江正玄玉墨」
隨弋一句話,直接掀起了眾人的驚濤駭浪。
「怎麼可能!」
「真的假的!」
「隨小姐,你這樣說可有什麼憑證!」
就是,你這樣空口說白話,說的還是那麼多年的舊事,誰知道真假!
那男子尤其不信,甚至輕笑:「有趣,很有趣,很有趣的故事,你總不會說你手裡這塊就是那塊真的江正玄玉墨吧」
隨弋看了他一眼,說:「真品,後背題字的墨背題陽文篆書「玄玉」,墨側題「嘉靖庚子晴川江正制」,而仿品上面,便是韓公坊,可對?」
旁人忙附和。
「對,剛剛你手裡這塊墨背就是韓公坊呢,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呢,隨小姐,看來你是」
還未說完,眾人便是看到隨弋將手裡那邊的江正玄玉墨背部轉了過來,直面所有人。
墨背,陽文篆書「玄玉」,墨側題字,卻不是原來的韓公坊,而是
「嘉靖庚子晴川江正制怎麼會這樣!」有人喃喃念出上面的字,頓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