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大家看我的示範。」馬迪說著,從笛包裡小心地拿起一支笛子,雖然放在笛包裡,但那支笛子卻依然用一個精美的布套套起來。
等到他將笛子拿出來之後,楚揚立刻就認了出來,這正是他贈送給馬迪的那支「竹韻」。之前宋婉兒送給馬迪那支,卻不知道到了哪裡。
「我現在用這支笛子給大家演奏一個曲子,大家注意我呼吸的方法。」馬迪說著,調整了一下笛膜,隨即放到唇邊吹了起來。
他的嘴唇輕輕囁起,輕輕地在吹孔上似貼非貼,笛聲響起的時候,他的面部特別是唇邊的動作甚至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有笛聲響起的時候,才會發現他在吹。
「這就是最自然的呼吸?」看著馬迪的演奏,再對照自己之前的吹笛方式,兩相對比之下,楚揚立刻就悟到了這種呼吸方式的好處!
最自然的呼吸,也就是最科學的呼吸。用這種方式吹笛子,不但可以最大限度地節省氣息,而且可以獲得對笛子的音色更好的控制!看著馬迪那半吹奏半享受的樣子,勝似閒庭信步,楚揚都恨不得自己立刻拿起一支笛子試一試。
馬迪吹的是他那首著名的《望鄉》,只見他吹一句笛子,隨後和大家說句話,再吹一句笛子,再說一句話,如此往複數次,這才結束演示。
而到了這裡,楚揚已經完全看明白了!
最自然的呼吸,就像是在說話時的呼吸一樣,讓你感覺不到是在呼吸。這樣的呼吸方式,才能夠獲得最放鬆、最震動的演奏效果!
馬迪今天講的這個內容,一點也不簡單,這簡直就是從根本上,規範人們演奏笛子的方法,是奠基!
可以確定的是,就算馬迪今天不講這些內容,只要楚揚在竹笛上多花費一些功夫,憑著他的超強的音樂悟姓,遲早有一天可以找到這種最科學最放鬆的呼吸方式。但話說回來,地球上有多少種樂器?如果每一樣楚揚都要花費精力自己研究、學習,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些融會貫通,融入自己的樂之大道?
有馬迪這樣的名師則不同,這些人往往在一個領域裡已經研究了數十年,按照楚揚的理解,他們有些人已經達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就像此刻馬迪所講的「自然的呼吸」,就是笛子演奏中的一種基本大道!
「關於呼吸的演示,今天就到這裡,下面我要請我的學生,給大家現場吹奏一首我的作品《塞上風情》,大家看看他是怎麼運用呼吸的。」馬迪說著,朝台下看了看,點了陳佳楠的名字。
陳佳楠似乎早就等著這一刻了,在兩百多人的目光中站起來,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高傲的微笑,俯視著這滿教室的人,陳佳楠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就是他們的王。
在管樂系,他是馬迪老師最得意的**,甚至有些學生,馬迪老師直接交給他來帶,這份殊榮,整個華西院只有他一個人才有。
而在馬迪老師的推薦之下,這兩年他也獲得了不少演出、比賽的機會,最輝煌的一次,他曾經在央視民族樂器大獎賽中,獲得竹笛組三等獎。雖然只是三等獎,但這卻是國家級的,在整個華西院,也只他一人而已。
「楚揚,一會兒有沒有興趣,上台演奏一首?我看你和馬迪老師也很熟悉的,要不然一會兒我幫你找個機會?」路過楚揚身邊的時候,陳佳楠禮貌地衝他笑著說道。
楚揚衝他點頭笑了笑,不置可否。
「自以為是!」宋婉兒盯著陳佳楠離開的背影,白了一眼嘀咕道。
陳佳楠心裡想的什麼,她自然知道,不過是看著自己認識楚揚,想要借這個機會整一下楚揚罷了。想到楚揚的笛子水平,宋婉兒心裡冷笑,陳佳楠想要在笛子上讓楚揚難看,簡直是不知死活!
「你很討厭他?」聽著宋婉兒的話,楚揚疑惑地說道。
「我更討厭你!」宋婉兒狠狠剜了楚揚一眼,咬牙說道。
楚揚撇了撇嘴,自覺沒趣地扭過了頭。看來這丫頭對自己的成見也夠大的,不過這個宋婉兒實在是太過自以為是,那股優越感讓楚揚心裡也很不舒服,一想到自己剛剛沒事接她的話頭,楚揚就暗罵自己犯**!
陳佳楠走到講台上,剛剛站定,台下就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顯然,對於這個馬迪老師的高足,台下許多人都不陌生。
「佳楠,一會兒再吹個《秦川抒懷》吧,那個聽著更帶勁!」教學一角,一個白髮蒼蒼老幹部模樣的人突然喊道。
「呵呵,沒問題,鄭老,您想聽的話,我隨時吹給您聽。」陳佳楠笑著沖那個白頭髮老人點頭說道。
白髮老人叫鄭志明,是市委宣傳部退下來的老常務副部長,在整個秦海文藝界的能量相當大。他酷愛吹笛,和馬迪是至交,每次馬迪的課,他都幾乎場場不落地來聽。對於這個笛子吹得極好的小伙子,他也極為欣賞。兩個人私下裡的時候經常切磋笛藝,說起話來極為隨意。
對於兩個人的這段對話,馬迪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他的課堂上向來是以**、隨意為主,從來不會刻意地去要求什麼紀律、安靜之類的,但雖然是這樣,卻少有學生在他的課上搗亂,這完全是出於對他的尊重。
陳佳楠和鄭志明打完了招呼,整個人都似乎像是充足了電一般。鄭志明雖然是退休老幹部,但在整個秦海市的影響力還是相當大的,陳佳楠和他的關係不一般,連帶著許多學院裡的老師,都對他青眼有加。華西院雖然不是市管,但畢竟在人家的畝三分地上,許多事情這些老幹部的能量還是很大的,學院也要看一看他們的臉色的。
「趨炎附勢!」宋婉兒又是狠狠地嘀咕地一句,在她看來,陳佳楠這副嘴臉最是讓人噁心,明明是想攀附鄭志明這棵大樹,偏又裝得那麼高雅,簡直是讓人不齒!
不過,說完陳佳楠,宋婉兒不禁又想到了身邊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傢伙。人家陳佳楠雖然吃相難看點,起碼倒是知道往大樹上攀呢,這個楚揚倒好,自己好歹堂堂市委書記千金,堂堂燕京宋家四代核心,根正苗紅的紅色子弟,這傢伙居然敢那麼對自己!他有什麼可驕傲的?不就是會吹個笛子嗎?
宋婉兒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看著正一臉專注看著台上的楚揚,她心下不平,狠狠伸出腳去踩了他一下!
「哎~~~,宋婉兒,你幹什麼!」楚揚見自己剛買的白色李寧運動鞋,被宋婉兒踩出了一個灰撲撲的腳印子,頓時衝她瞪著眼睛說道。
「沒看見,對不起啊!」宋婉兒看著楚揚那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突然心情就好起來了,雲淡風輕地笑著說道。說完一扭頭,不理他了。
「瘋女人!」楚揚嘀咕了一句,剛想低頭用手拍拍,旁邊的許佳佳早已經善解人意地遞過了一張紙巾。
「用這個吧。」許佳佳笑著看著楚揚說道。
「哦,謝謝啊。」楚揚接過紙巾,感謝地說道,隨即低頭擦了幾下。
眼看著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宋婉兒心裡的火又「騰」的一下竄上來了。
「狐狸精!」宋婉兒用只有自己聽到的小聲音嘀咕了一句。
不過楚揚是什麼耳力,聽到宋婉兒這聲嘀咕,頓時又火大起來,抬頭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幹嘛?我又沒惹你。」宋婉兒沒好氣地看著楚揚說道。
楚揚知道這丫頭犯上瘋勁兒來根本不講道理,好在她沒直接和許佳佳頂起來,楚揚也就沒再理她。
而這個時候,教室的音響裡已然傳來了一陣伴奏聲,下一刻,陳佳楠的笛聲響了起來。
一陣輕柔中透著剛勁力道的笛聲,悠悠傳來,恰到好處的滑音,勾勒出一副西北高原的畫面。教室中央的小舞台上,穿著白襯衫的陳佳楠,披著一頭卷髮,雙腳不丁不八,低頭寫意地吹著這首《塞上風情》,神情極是投入享受。
台下的眾人也聽得入神,這首曲子是馬迪的代表作之一,全曲雖然沒有太難的技巧,但卻「西腔」韻味十足,在場大多數都是華西人,對於這種調子最是熟悉,也最是愛聽!
馬迪側著頭,看著自己這位愛徒的演奏,眼裡也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陳佳楠是他帶過的最出色的學生之一,雖然眼下還身在學校,但卻已經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演奏家了,現在有好幾家民樂團,都在找他長期合作,估計用不了幾年,就是一位年輕的竹笛演奏家。
這首《塞上風情》,陳佳楠已經吹得有自己的七、八分火候了,而且陳佳楠正年輕,氣息比自己足,所以對於陳佳楠的演奏,馬迪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不誇張地說,完全可以代表年輕時的自己。
「好!」陳佳楠一曲吹罷,全場掌聲如雷!
「老師,剛剛在台下的時候,我和楚揚很聊得來呢,他也是您的學生吧,不如也讓他上台吹一段?」陳佳楠笑著對馬迪說道,作為馬迪最喜愛的大**,他早已經習慣了用這樣隨意的語氣和馬迪說話。
「哦?你這麼快就和楚揚認識了?呵呵,不錯不錯,我跟你說這楚揚可是不簡單啊,不過他可不是我的學生。」馬迪說著,站起身來向台下看了看,衝著楚揚說道:「楚揚啊,佳楠說想聽你上來吹一段,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