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身體好弱!」楚揚皺著眉頭走到門口,感到身體上傳來的極度乏力之感,不禁歎了口氣。
「揚子,你幹什麼!你的傷還沒好,這是要去哪兒?」看著兒子拔掉了輸液管不說,居然還自顧自地走出了病房,這可把楊茹嚇壞了。眼看著兒子的身體還在打晃,楊茹心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我說小伙子,你怎麼回事兒啊,傷還沒好亂跑什麼?你看把你媽急的,趕緊回去輸液!」護士看到楚揚居然不配合治療,也來了氣。她自然知道這個病號是個學生,而且是跟人打架才住進來的。本來看他一臉清秀的樣子,還有些同情,但眼看著他起來後不由分說拔了液就走,連自己母親的話都不聽,護士對楚揚的那一點點好感也沒有了。連帶著讓楚揚回去輸液的話,口氣也帶有一絲呵責。
「我都說過了,我的傷已經好了,不需要再治了。」楚揚看著那個護士,目光中帶著一絲冷漠。這個女人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以他的眼光,自然早就看出來對方只是個沒有任何功法的普通人而已。在五尊大陸,普通人在修真者眼裡,就是螻蟻一般的存在,以楚揚前世金丹期的修為,這樣的凡人他揮揮手就可以殺死成百上千。若是有凡人敢和他這麼說話,恐怕早就沒命了,就算這女人長得還算清秀,可在楚揚眼裡,對方和一堆磚頭瓦塊沒什麼區別。
「你……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讓你輸液是為你好,你知道你家大人多擔心你嗎?你媽都一晚上沒合眼了。」感受到楚揚望過來的目光,護士沒來由打了個冷戰。剛剛那一刻這個大男孩看她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看著一個死人。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對方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雖然心裡害怕,但出於護士的職責,她還是壯著膽子說了幾句,只是口氣裡再也沒有了一開始那股指使呵責的味道,甚至帶有幾分顫抖。
聽到這個白衣女人的話,楚揚再次皺了皺眉頭,這才轉身看著拉住自己一隻胳膊的婦人。在她的眼裡,楚揚看到了滿滿的擔憂,這一刻,楚揚的心突然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那擔心、關切的眼神,好熟悉,好溫暖。
「師傅……」楚揚的目光迷離了起來,他的思緒,再次被這眼神帶到了遙遠的五尊大陸。
「師傅,你怎麼樣了?你在哪兒,揚兒好想你……」楚揚的嘴裡喃喃地說著,眼圈又漸漸紅了起來。
感受到兒子的變化,楊茹鬆了口氣。雖然不懂剛剛兒子嘀咕那幾句是什麼意思,但此刻的兒子,竟然不像一開始那般不管不顧地往前衝,目光也不像剛剛那麼嚇人了,而是柔和了下來。
只是,那目光裡卻多了一股讓人心碎的憂傷。
「揚子,聽話,好好回去輸液,等好了咱就回……」楊茹話剛剛說到一半,突然間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正迷醉在婦人目光裡的楚揚,突然感到她眼神一陣渙散,生機竟然迅速消散!
楚揚大驚,連忙伸手一攬,堪堪將婦人倒下去的身體扶住,迅速抱回到了床上。
剛剛那個小護士見到這一幕,嚇得有些失措,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一陣小跑出去喊醫生了。
楚揚將婦人放平躺好,隨即拉起她的一隻手,用右手的兩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之上,剛想用神識探查一番她身體的狀況,感受到空空蕩蕩的丹田,楚揚苦笑了一聲,無奈地放開了手。
他想到自己剛剛還那般瞧不起的那個白衣女人,自己現在和她完全一樣,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一身修為早已涓滴不剩,哪裡還有什麼神識!
「怎麼回事兒?」一個同樣穿著白衣服的男人飛速走了過來,望著病房上的中年女人,還有身邊那個穿著病號服,卻用一隻手搭在女人手腕上的小伙子。
「陳醫生,這是病人家屬,剛剛突然暈過去了,你趕緊給檢查一下。」剛剛出門去找醫生的那個護士急切地說道。
「你起來讓我看看。」看著這個穿著病號服的小伙子,陳醫生有些不滿,醫生都來了,這人怎麼還坐在那裡,還一隻手搭病人手腕,難道他懂號脈?
經過剛剛被那種不知名的針扎的經歷,楚揚對這些穿白衣服的人都沒什麼好感。只是他也知道憑他現在的本事,也救不了這個婦人,這些穿白色衣服的人,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醫者,雖然楚揚很不相信他們手段,但現在卻不得不把婦人交給他們。
陳醫生見小伙子讓開了位置,馬上走過去翻開病人的眼皮,又測了下體溫和心跳,隨即吩咐道:「馬上通知急救室準備急救……」
「可是病人還沒有辦理住院手續。」護士連忙說道。
「這個人不是家屬嗎?讓他去辦理一下。」陳醫生指了指站在旁邊的楚揚說道。
「你趕緊去辦理……你趕緊給你家大人打個電話,你媽需要馬上急救!」護士剛想說讓楚揚去辦手續,突然想起來對方還只是個孩子,讓他辦手續,恐怕等辦好了,病人早就不行了。
「那還等什麼?馬上救人啊!」楚揚見他們似乎有救人的手段,此刻又說要辦什麼手續,這樣磨磨蹭蹭的,頓時讓他的火氣湧了上來。雖然沒有了修為,但憑經驗他也能感覺到婦人的生機在迅速消散。像這種情形,早搶救一分,就多一分希望,可這兩個人卻還在這裡磨蹭著什麼「手續」,還有那個白衣女人說的「電話」,那是個什麼東西?楚揚根本沒聽說過。
「醫院怎麼做不用你來教,你趕緊給你家大人打電話吧,你母親現在很危險,要馬上急救。」陳醫生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不交費,就不能進行搶救,這是醫院的制度,雖然陳醫生也知道這個制度有些沒有人情味,但也不得不如此。整個體制都是這樣,不是他一個人能違反的。
見這兩個醫者不馬上救人,依然堅持要他打電話通知家人,楚揚咬了咬牙,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虎落平陽」的滋味,他堂堂一個金丹修士,什麼時候被兩個凡人這麼為難過!
「電話怎麼打?」雖然一肚子怒氣沒辦法發洩,但眼前這婦人是他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母親,楚揚卻沒辦法置之不理。再者,剛剛婦人那關切的眼神,也讓他想到了師傅洛睛。
「你……不會打電話?」護士看著楚揚,眼神裡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現在什麼時代了?滿街都是智能手機,居然還有人不會打電話?
只是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眼看著病人的情況越來越危急,護士也顧不得嫌,從病人身上掏出那款破舊的手機,解了鎖之後翻出標著「老公」的號碼,撥了出去。
「我幫你撥出去了,你跟你爸說吧,讓他快點兒!」護士催促著。
楚揚接過這個有些奇怪的東西,在白衣女人的示意下貼到了耳朵上,一陣奇怪的嘟嘟聲過後,裡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揚子媽,啥事兒?揚子好點沒?店裡有點事兒,我一會兒就去醫院交費啊。」
「爸……」楚揚猶豫了幾秒,無比彆扭地吐出了這個字。要知道,從他記事的時候起,就從來沒有說過這個字。如今,要他對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叫爸,還真夠為難他的。要不是為了救這個婦人,打死楚揚也不會說的。
「揚子?你個小免羔子,你媽呢?」電話裡的聲音一愣,隨即粗聲罵了一句。
雖然是罵聲,楚揚卻在裡面聽出了一股濃濃的暖意,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感動。
除了洛睛,從來沒有別人帶給過楚揚這種感覺。
只是,現在卻不是他體會這種感覺的時候,對著這個奇怪地東西,楚揚很快的說道:「我媽剛剛突然暈倒了,大夫說要急救,讓你過來辦手續。」
他這一串話說得流利無比,連那個「媽」叫得也自然得很,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啥?!你等著,我馬上來!」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慌了,只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後,就沒了聲音。
楚揚再聽了一會兒,確認再沒有聲音傳來,才放下那個叫「電話」的東西,看著兩人,以一股堅定而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他馬上就過來,你們現在就救人,快!」
聽著楚揚的話,陳醫生猶豫了一下,剛剛那句話裡似乎帶著一股魔力,讓他不由得想順從對方的意思。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小謝,安排人把病人送到手術室去。」
「好的陳醫生。」雖然覺得陳醫生的作法有些奇怪,但這個叫小謝的護士還是反應迅速的開始安排起來。
楚揚跟著他們一路將母親送到急救室,剛要跟著進去,卻被裡面的醫生攔了出來。
「這裡是急救室,你不能進去。」醫生將楚揚擋在了外面,隨手將急救室的門關了起來。
刺目的紅燈亮了起來,楚揚盯著那盞燈,只覺得無比刺眼,心裡沒來由一股煩躁。
沒過一會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楚揚抬起頭,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朝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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