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代表全部來自普通百姓,既有這兩個縣本來的居民,也有從北方南逃的難民,而縣裡的鄉紳卻一個都沒有,因為張遼明白,一旦戰事拖得太長,這些普通百姓將成為守城的主力,至於那些鄉紳們,讓他們共富貴自然沒問題,但是要讓他們同患難那就有點夠嗆了,這些知識都是劉欣教給他的,他不知道對不對,他也沒有必要去弄明白,只要按照劉欣的指示堅決執行就是了,
綿延幾百步的戰場上,到處都是鮮卑人的屍體,失去主人的戰馬孤獨地徘徊,鮮血將地面都染成了暗紅色,絕大多數的百姓並沒有見到過這樣慘烈的場景,有人已經控制不住,趴在路邊嘔吐起來,也有人臉色蒼白,挪不動步子,
而訓練有素的漢軍士兵顯然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他們按部就班地打掃戰場,收攏無主的戰馬,將鮮卑人的屍體拖到事先挖好的大坑中加以掩埋,撒上石灰,再覆上土,
現在是夏季,這些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要不了幾天就會腐爛發臭,然後就會傳播病菌,導致瘟疫流行,這才是比鮮卑騎兵更大的威脅,
直到漢軍士兵們打掃戰場的工作進行了一半,驚魂未定的百姓代表們這才回過神來,有人幫著打掃戰場,有人去慰問受傷的士兵,張遼看到這個情景,終於笑了起來,民心可用,何愁鮮卑不破,
魁頭率領的大隊人馬是在午後撞上敗逃回來的鮮卑殘軍的,慕容雄率領的一萬前鋒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兩千名失去戰馬的傷員,而素利的三萬騎兵,逃回來的只有一萬兩千人,就連素利本人也喪於軍中,
出師不利,魁頭不覺震怒,下令將這一萬四千名敗殘軍兵全部斬首,鮮卑雖然殘暴,對逃兵也絕不手軟,但像現在這樣一下子斬殺一萬四千名敗軍的情形卻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其實,魁頭也不想這樣,畢竟殺了這麼多族人,樹敵太多,對自己坐穩鮮卑大汗的位置極為不利,
但是,他調來的鮮卑大軍雖然有二十多萬,卻分成幾個派系,也多有不認可他這個大汗的,如果他不來一招殺雞儆猴的話,在以後的戰鬥中,其他人很可能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以保存實力為上,那樣一來的話,不要說建功立業了,只怕會輸得很慘,魁頭是個想做大事的人,向來心狠手辣,多殺幾個人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
負責執刑的是闕機,他是遼東鮮卑三大首領之一,這一仗打到現在,他還沒有看到漢軍的影子,與他朝夕相處的另兩位首領彌加和素利就已經魂歸西去,現在,魁頭還讓他負責處決這一萬四千名敗退下來的殘兵,而這些殘兵多屬於遼東鮮卑或者遼東的其他小部落,殺雞的意圖已經表露無遺,
闕機心中不忿,但他手下雖然還有三十個千人隊,可是與魁頭的嫡系中部鮮卑的一百個千人隊相比,實力相差太大,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強忍著心頭的悲痛,眼睜睜地看著這一萬四千名族人身首異處,
看到闕機悶悶不樂,魁頭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背脊,說道:「闕機,現在彌加、素利都已經死了,從此你便是遼東一部獨一無二的首領,我在這裡先給你道喜了,」
闕機也不敢反駁,暗暗歎了口氣,說道:「稟大漢,這些族人的屍體要如何處理,」
按照鮮卑人的規矩,這些屍體都是應該火化的,但是一萬四千具屍體,如何分開來火化,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闕機攝於魁頭的淫威,不敢自作主張,
魁頭不假思索地說道:「都推下汾河吧,」
這正是魁頭的狠毒之處,前面兩支人馬,整整四萬騎兵幾乎是不觸即潰,魁頭也不得不重新審視漢軍的戰鬥力,而汾水在大陵的上游,現在天氣炎熱,屍體要不了幾天就會腐爛,很快便會污染整個水源,到時候就可以在大陵城中傳播疾病,大陵城將不攻而克,
闕機當然想不到這麼深遠,但他也不敢違背魁頭的命令,只得照著魁頭的話去做,魁頭也沒有立刻組織進攻,而是帶領大軍來到大陵城以北二十里處紮下營寨,反正所有的糧草都有袁紹供給,他也不急於進攻,如果大陵城能夠因此自己亂起來,那樣豈不是更好,
太陽漸漸西斜,高覽率領五萬援軍終於抵達了內黃城,內黃城下散落著許多箭矢、石塊、木頭,還有地上的斑斑穢跡,都彷彿在告訴人們,這裡剛剛結束了一場大戰,不過,城頭上的袁軍戰旗依舊迎風飄揚,城下已經見不到一名荊州軍的影子,這些都讓高覽寬慰不少,
城頭上的守軍也已經看清了這支人馬的旗號,但是神經緊繃的他們卻不敢輕易打開城門,蔣奇手扶著城垛,高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高覽挺槍策馬而出,朝著城頭上拱了拱手,說道:「蔣將軍別來無恙,高某聞知荊州軍偷襲內黃,特引軍來救,還請蔣將軍速開城門,放我等進去,」
在袁軍當中,高覽的地位僅次於顏良、文丑,文丑留在鄴城保護袁紹,所以在黎陽諸將中,高覽便排在第二的位置,蔣奇只是內黃的守將,論地位應該在高覽之下,但是袁軍諸將之間經常明爭暗鬥,蔣奇自認為武藝、韜略並不輸於高覽,因此一向不服高覽,
見到高覽出現在城下,蔣奇並不下令打開城門,而是放聲大笑道:「高將軍,你來晚了,荊州軍已經被蔣某擊退了,不過,內黃城乃是屯糧重地,請恕蔣某不能放高將軍進城,還請高將軍見諒,」
劉欣、袁紹、曹操三人都自詡正統,在劉欣和他的部下嘴裡,另外兩家便是袁軍和曹軍,他們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漢軍隊,而在另外兩家眼中,劉欣的軍隊只不過是荊州地方軍而已,今天天亮以後,蔣奇原來以為還會有一場惡戰,結果荊州軍卻自己退卻了,如果放高覽進城,功勞簿上勢必也要給他記上一筆,蔣奇當然不會把這場大功勞分給他,也就不會放他進城了,
高覽被蔣奇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只好仰起頭,說道:「內黃既是屯糧重地,高某不進去也罷,不過,為恐荊州軍再來騷擾,高某願助將軍三萬兵馬,」
蔣奇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有蔣某在,荊州軍絕難踏進內黃一步,高將軍若是真心想要相助蔣某,蔣某這裡倒真有一事相求,今天有一批糧草正欲運往黎陽,那就拜託高將軍代為護送如何,」
黎陽駐軍多達五十萬人,再加上烏恆的十萬之眾,每天消耗的糧草絕對是一個令人咋舌的天文數字,所以,蔣奇在運輸糧草方面的壓力其實還是很大的,他請高覽代為押運糧草,倒也不是隨意找個事搪塞一下,何況,如果不是昨天關羽父子帶著人馬攻打了一夜,今天也確實有一批糧草需要起運,只是蔣奇不知道昨夜攻城的人馬都去了哪裡,這才遲遲沒敢有所動作,
高覽卻搖了搖頭,說道:「荊州軍偷襲鄴城,顏將軍領兵回援去了,黎陽只餘下五萬守軍,倒不需要運糧過去,」
蔣奇忽然變了臉色,沉聲喝道:「高覽,你既知道主公身處危難之中,不去相救,卻來這裡,意欲何為,」
袁紹為人外寬內忌,如果蔣奇這番話傳到袁紹耳朵裡,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高覽簡直不敢想像,
高覽好不容易按住心頭的怒火,恨恨地說道:「既然此地已經無礙,那高某便往鄴城去了,還望蔣將軍好自為之,」
「哈哈,高將軍一路走好,祝高將軍馬到功成,」蔣奇在城頭上拱了拱手,心中卻暗自冷笑,等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在袁紹面前說上幾句,看高覽還敢再在自己面前擺威風不,
高覽知道再在這裡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冷哼一聲,帶著五萬步卒繞過內黃,朝著西北方向走去,雖然現在天色已晚,應該是安營紮寨的時間,但因為蔣奇說出了這樣的話,高覽還是決定連夜出發,
他們從黎陽趕到內黃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如果還按照這樣的行軍速度,即使明天大早出發的話,到了明天晚上仍然趕不到鄴城,那樣的話,可就坐實了他見死不救的罪名,高覽暗下決心,要在天亮前趕到鄴城,
這次回援鄴城,顏良將兵馬分成了三隊,第一隊是十萬烏恆騎兵,這些烏恆騎兵除了戰馬和隨身的兵器,幾乎再沒有什麼行裝,說走就走,動作自然十分迅速,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趕到鄴城城下了,第二隊是袁軍自己的十萬騎兵,由顏良親自率領,這些騎兵的動作比起烏恆騎兵來,就要慢上一些,而且不會連夜行軍,估計要到明天上午才能趕到,剩下的第三隊是三十萬步軍,隊伍龐大,又要攜帶輜重糧草,速度自然快不起來,不過他們的目標是直達鄴城,再不濟明天日落前也可以趕到,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最後到達的那一個,高覽決定連夜行軍,而且不許停下來休息,所有人只能以乾糧充飢,而讓高覽想不到的是,此時在鄴城以南五十里處,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