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造成現在這樣一個兩難境地的責任還在劉欣,劉欣對南海的地形並不熟悉,他想當然地認為張遼、高順的第三路人馬已經部署在桂陽了,那麼關羽、太史慈的第四路人馬就放在會稽比較合適,正是劉欣的這番部署,讓關羽、太史慈的人馬只能通過龍川,如果當初劉欣將這支人馬也安排在桂陽的話,就可以走匡浦關、中宿、四會一線,儘管吳巨事先也在那裡設置了一些關卡和營寨,但是那裡卻沒有龍川那樣的地形,漢軍攻擊起來要容易得多,
但是有一點,劉欣的預料還是非常準確的,關羽和太史慈之間還真的看不太順眼,雖然在講武堂的高級研修班裡,大家彼此相處還是比較融洽,但是關羽高傲的性格是難以改變的,而太史慈也是一個眼界甚高的人,他不願意屈居關羽之下,從隊伍集結至今,兩個人就沒有一次正式商議過軍情,
這一次,面對吳巨這個攔路虎,關羽和太史慈不得不坐到了一起,他們已經被吳巨阻在龍川整整七天了,這七天中,張飛、嚴顏的第一路軍已經拿下了交趾、九真兩個郡,張郃、張任的第二路軍也已經攻克鬱林,逼近了合浦,張遼、高順的第三路軍更是已經完成了預定作戰任務,而他們卻沒有絲毫建樹,這也迫使他們摒棄前嫌,走到了一起,
中軍大帳裡,關羽緊鎖著眉頭,說道:「子義,咱們已經被阻在這裡整整七天了,不能再拖下去了,關某想由你駐守此處,與吳巨對恃,關某另引一軍,繞過龍川,直取增城,不知道子義以為如何,」
太史慈沉吟道:「龍川向西,一路上全是大山,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走得出去,某以為,不如暫且收兵,轉道桂陽,更為妥當,」
關羽沉聲道:「不行,如果那樣的話,還不如請文遠他們從蒼梧出兵來得更快,關某丟不起這個人,」
太史慈眉頭一挑,說道:「某也知道,從蒼梧出兵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某也不想求助他人,向西肯定是走不通的,不如讓某領一路人馬向東攻取揭陽,然後尋一些船隻,從揭陽出海,直取番禺,」
關羽大吃一驚,說道:「你要從海路攻取番禺,」
太史慈應道:「不錯,某頗識水性,沿著海岸走應該沒有問題,吳巨既然能夠在龍川設下關卡,說明他早有準備,前途必定還有埋伏,從海路直抵番禺,他絕對想不到,其實,興霸和幼平一直在海上練兵,如果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就好了,不過,雲長你有句話說的對,咱們丟不起這個人,必須靠自己的力量來攻取南海,」
關羽拍案而起,高聲說道:「好,咱們同心協力,絕不讓人小瞧,子義,你說吧,要帶多少人馬,」
太史慈也站起身來,正色道:「此去揭陽也不知道能弄到多少艘船,兵帶多了沒有什麼用處,反而可能引起吳巨的疑心,某只帶八百人足矣,」
關羽瞪大眼睛看著太史慈半晌,忽然放聲大笑道:「子義,真英雄也,關某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太史慈也是哈哈大笑,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龍川東邊的大山中,一隊身著黑色勁裝的漢子飛快地穿行著,這是太史慈親自挑選出的八百勇士,有一大半來自專事山地戰的第七軍團,這些勇士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精熟水性,事先沒有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也沒有大把的金銀做是重賞激勵,但是所有的士兵都鬥志昂揚,沒有一個膽怯退縮,
長途急行軍是艱苦的,就憑著兩隻鐵腳板,八百人一天一夜,硬是走了兩百多里路,這可不是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而是在荊棘密佈的崎嶇山林中穿行,
太史慈站在山崗上,手舉千里鏡仔細地觀察著前方的情況,在他的身後,經過遠距離行軍的士兵們東倒西歪地躺地山坡上,許多士兵已經進入了夢鄉,疲憊的臉上卻仍然掛著淡淡的笑容,
一名校尉走到太史慈的身後,拱手說道:「啟稟將軍,末將剛才看了一下地圖,咱們在大山裡走偏了方向,前面那座小城應該不是揭陽,」
這名校尉來自第七軍團,是個蠻族人,原來只是一個小部落的奴隸,連正經的名字都沒有,後來,劉欣將原來的蠻族軍團改建成第七軍團,需要擴充一批精於山地叢林作戰的新兵,剛剛臣服的蠻族諸部自然有最合適的兵源,劉欣選才可不論出身地位,只論能力本事,這名校尉雖然是個奴隸,卻有一副好身手,更為難得的是,他還精通水性,在第七軍團幾年,竟然升到了校尉的位置,因為他立過好幾次戰功,劉欣還特地賜了個名字給他,就叫鍾漢,寓意忠於大漢,正因為鍾漢精熟水性,這次也被太史慈挑中了,而且讓他擔任了自己的副手,
太史慈繼續看著前方,頭也不回地問道:「鍾漢,你有沒有看出來,我們偏到哪個方向了,」
鍾漢又拿起手中的那張折疊地圖看了一眼,說道:「回稟將軍,我們已經偏到了東南方向,」
太史慈又看了一眼遠處若隱若現的小城,說道:「鍾漢,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先進這座小城休整一下,」
別看太史慈手下現在只有八百人,但是這句話一說,就顯出他的霸氣來了,如何攻下眼前的這座小城根本就不值得他去考慮,
鍾漢想了想,說道:「末將以為還是繞過這座小城的好,」
太史慈雙眉一緊,沉聲問道:「什麼意思,」
鍾漢一指小城方向,說道:「回稟將軍,末將小時候在山中打獵,遇到兇猛的野獸,只有設法從後面下手才有可能成功,但是這樣做有個先決條件,就是不能讓野獸事先有所警覺,咱們這一次要直插番禺,就不能打草驚蛇,」
太史慈忽然笑了,說道:「這個比方打得好,吳巨就是一頭兇猛的野獸,咱們八百人就是一個年幼的獵人,那咱們就繞到吳巨的背後去,告訴兒郎們好好休息,天黑以後出發,務必在明天天亮前趕到海邊,」
四個時辰以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剛才還靜悄悄的叢林忽然湧出了一群黑影,今夜多雲,月色昏黃,黑影們排成一支長長的隊伍,飛快地向著山下移動,一盞茶的功夫,便出現在曠野裡,如果換了普通人,就算大白天也不可能走得這樣快,而現在卻是黑夜,幸好沒有人看見,否則一定會以為見到了一群鬼魅,
到了平坦的曠野,黑影們的移動速度更快了,但是這樣長長的一支隊伍,卻聽不到半點聲響,也沒有一個說話,隊伍就這樣像陣風似的飄了過去,
天光漸亮,海邊那處原本寧靜的小漁村忽然熱鬧起來,這裡離城市比較遠,就是打到了什麼海產品也難以賣出好價錢,村子裡百姓的日子一直過比較苦,但是日子再苦也得過下去,漁夫老黑很早便起床了,推開茅草屋的那扇破門,便看到院子外面橫七豎八躺著許多黑衣黑甲的漢子,
老黑看到這些漢子個個粗壯彪悍,不由得吃了一驚,以為從什麼地方來了一夥強盜,慌忙提起院子裡的魚叉,大吼著跳了出來,
忽然,一陣勁風撲了過來,老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按倒在地,兩把雪亮的鋼刀架上了脖子,那柄魚叉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太史慈揮了揮手,讓控制住老黑的士兵退後,上前將老黑扶了起來,說道:「這位兄弟,你不要害怕,我們是漢軍,」
聽到「漢軍」兩個字,老黑忽然哆嗦了起來,
太史慈不覺奇怪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拿著魚叉想要和我們拚命的嗎,」
老黑戰戰兢兢地說道:「我,我以為你們是,是強盜,」
太史慈更奇怪了,問道:「你連強盜都不怕,難道反而怕我們這些官兵,」
老黑臉色一苦,說道:「大人啊,我們真的沒錢交稅了,你也看到了,我們都家徒四壁,一個子兒都拿不出來了,」
太史慈這才明白,原來這個黝黑的漁夫將他們當成了吳巨的手下,不過,從這個漁夫說話的語氣來看,吳巨在南海可沒干多少好事,非常不得人心,太史慈不禁有了主意,學著劉欣的樣子拍了拍老黑的肩膀,說道:「兄弟,你放心,我們是真正的大漢軍隊,我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打倒吳巨,讓百姓們都能夠過上好日子,」
看到老黑將信將疑,太史慈又說道:「我們不會向你們攤派稅捐,只是想向你們租幾條海船,把我們運到番禺去,放心吧,租船的錢,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你們的,你看,其實我們半夜就到這裡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侵擾你們吧,我們的士兵全部都是睡在地上過的夜,」
這時,睡了小半夜的士兵們已經都爬了起來,正在集結隊伍,而村子裡有些人家已經起床,大多數人家還沒有開門,確實不見一個人家有受到這些士兵騷擾的跡象,
老黑有些相信這個將軍說的話了,不過看到眼前這支軍隊總共只有七八百人的樣子,不由又忐忑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這麼點人就想去打番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