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到牙齒的漢軍,在大漢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可以說所向披靡,但在劉欣看來,這每一場勝利,其實都是用人命和錢堆出來的,所以發動戰爭之前,劉欣都會先算一算經濟帳,如果能夠通過戰爭得到一定的補償,那是再好不過了,
別人打仗,除了掠奪財富和土地,還會將歸降的敵軍士兵和強拉來的民壯補充入自己的軍隊,這種事情曹操就經常做,但劉欣只需要財富和土地,卻不需要這些降軍,
過去這些降軍還會被充入工程隊,而現在的工程隊已經整編成了工程兵軍團,是一支特殊的軍隊,除了一些苦活、累活和危險性較大的活計需要安排少量奴隸去做以外,其他活兒都是由熟練的工程兵們自己來完成的,現在抓獲的降兵在進行登記以後,都會被勒令解甲歸田、遣返鄉里,
張飛、張郃他們昨天晚上一進城,就忙著搜捕袁術和查找劉濱的下落,還沒顧得上去抄那些袁術部屬和士族大戶們的家,不過,張飛進城以後實行了苛刻的宵禁命令,倒也不虞他們會連夜轉移財產,
就在許褚押著楊大將去取傳國玉璽的時候,劉欣坐在大廳裡翻看起廬江郡的一些卷冊,這些卷冊仍然是用竹簡書寫的,擺在劉欣面前有高高的一堆,記載的都是廬江及轄下各縣的田地情況,這是劉欣現在最為關心的事情,
劉欣非常清楚,廬江的這些士族世家雖然富有,但論起錢財來,恐怕也比不上袁術和他的那幫部屬,袁術那些部屬的財產情況到底如何,目前還不知道,但他現在所在的這座太守府,就等於是袁術的家,從府庫裡的情況看,這裡的財產尚不足以彌補此次軍費的十分之一,其他部屬和士族世家能有多少財產更是可想而知了,
不過,劉欣更關心的卻是這些士族世家所掌握的大量土地,幾年前爆發的那場差點動搖了大漢國本的黃巾大起義,實際上就是由於土地兼併嚴重,大量失去土地的農民生活無以為繼,才在張角的蠱惑下揭竿而起,
在劉欣的記憶中,每個朝代的末期,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土地被豪強官僚大量兼併,農民被迫淪為地主的附庸,緊接著,這些王朝的危機也就來臨了,劉欣既然知道這樣的歷史規律,他就想著去改變它,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盡可能多地將土地控制在國家手裡,讓國家變成最大的地主,然後由國家將這些土地租給農民耕種,由國家來調整租稅,從而保證農民都能夠吃飽肚皮,農民才不會起來造反,
這些士族世家的情況已經基本上被幻影秘諜所掌握,而現在,劉欣正是對照幻影秘諜的報告對他們分別提出處置意見,那些和袁術來往最為密切,多次資助袁術的,全部土地都會被沒收,和袁術關係一般的,有過一定往來的,將會被沒收部分土地,而向來不聽袁術招呼的,則能夠得以保全,
這些工作本來不需要劉欣親自來做,但劉欣左右無事,突然便來了興致,要將這些資料一一過目才肯罷休,
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這也不是說著玩的,在廬江城裡還真有不少士族世家是袁術的堅定支持者,凡是與這些人有關的卷冊,都被劉欣用紅筆大大地畫上了一個「叉」,等待他們的就是抄沒全家的命運,
而更多的士族世家則是在袁術的威逼下捐出了一些錢財,雖然他們只是出於無奈,但是一直想找機會削弱這些士族世家力量的劉欣自然不會放過他們,也在和他們有關的卷冊上畫了一個「圈」,他們的土地至少要被沒收一半,
將這些卷冊全部分門別類了一番,最後在劉欣手邊的就只剩下一卷了,這是唯一沒有資助袁術的一戶士族世家,劉欣不覺有些好奇,這戶人家是如何逃脫袁術勒索的呢,
沮授似乎知道劉欣在想些什麼,笑著說道:「回主公,當初屬下看到這些資料也頗為奇怪,後來還派人仔細打聽了一番,這才弄明白,這戶人家姓橋,是廬江本地的望族,素來不畏**,袁術幾次攤派都被他一口回絕,當袁術派兵強行上門時,他們的家主橋遠居然以**來展示自己的決心,袁術聽到回報,居然下令撤去兵丁,放過了這一家人,」
劉欣哈哈笑道:「想不到這廬江城裡居然有這等硬漢,什麼時候倒要去見識見識才是,」
沮授也笑道:「從他對付袁術的手段來看,只怕是又臭又硬,可不要惹得主公不快才是,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未落,門外的親衛突然走了進來,拱手說道:「啟稟主公,門外有一人自稱劉備,前來投案,請主公定奪,」
「啪」的一聲,劉欣手上的那卷竹簡重重地掉在桌子上,
「你說什麼,劉備前來投案,」劉欣站起身來,滿臉驚容地看著那名親衛,半晌方才平靜下來,擺了擺手,說道,「嗯,把他帶進來吧,」
「且慢,」沮授一伸手,攔住那名親衛,問道,「劉備是一人前來還是與他人同來,」
那名親衛一拱手,說道:「回沮大人,劉備身邊還帶著一個少年,要不要將那少年一同放進來,」
沮授心頭一斂,並沒有答話,而是扭頭看向劉欣,劉欣卻一臉的淡然,彷彿他還沒有意識到跟著劉備一起來的這個少年是誰,
其實,在聽到劉備前來投案的時候,劉欣就已經聯想到了劉濱,當年劉重找了這樣一個孩子出來,都沒有讓劉欣看上一眼,現在十多年過去,竟然在這裡遇見了,劉欣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卻又不知道如何面對劉濱,只想將這件事糊弄過去,所以劉欣才問都不問就吩咐親衛去將劉備帶進來,
但是現在沮授已經將話挑明了,劉欣卻不好繼續裝聾作啞,只得揮了揮手,說道:「將他們兩個都帶進來吧,」
片刻功夫,劉備帶著一個胖乎乎的少年走了進來,劉備還是原先的模樣,方面大耳,垂手過膝,走到劉欣對面深深唱了個肥諾,說道:「在下徐州牧劉備拜見大人,」
那個胖乎乎的少年神情明顯有些緊張,但在劉備不住地用眼神示意之下,終於猶猶豫豫地走到劉欣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不孝兒劉濱見過父親大人,」
這種尷尬的局面終於還是出現了,劉欣的嘴角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抬了抬手,說道:「你先起來吧,劉濱,我來問你,你不好好呆在居巢,跑到廬江來做什麼,」
這幾年,幻影秘諜發展得極為迅速,各地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很難逃過他們的耳目,但劉濱是在袁術剛剛佔領廬江以後才遷過來的,那時候劉欣和沮授都疏忽了他,誰知卻形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劉濱見到劉欣和言悅色的樣子,心下大定,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回父親,當年孩兒是受了袁術的哄騙才遷到廬江來的,卻險些誤了父親的大事,還請父親恕罪,」
說到這裡,劉濱作勢又要跪下去,
劉欣擺了擺手,說道:「好啦,你先下去好生休息吧,」
看到劉欣並沒有多問幾句,就叫人將劉濱帶了下去,劉備的心裡也有些忐忑起來,拱手說道:「劉大人,在下……」
沮授冷笑道:「我家主公沒有問話,你且站在一邊去,」
劉備被沮授平白地頂撞了一回,臉上居然波瀾不驚,拱了拱手便退過一旁,這份城府確實非常人所及,
劉欣心中暗自佩服,難怪歷史上能被曹操視為敵手,果然有過人之能,不由淡淡地說道:「劉備,你還敢來見我,你可記得當年我對你說過什麼,假冒皇親,罪無可赦,」
劉欣這番話說完,眼中已是殺機畢現,
劉備反問道:「敢問劉大人,你算不算皇親呢,」
劉欣一愣,劉備居然敢問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他掌握了自己冒認皇親的證據,這不可能啊,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自己、馬芸和義父劉愷知道,如今,劉愷早就不在人世,自己和馬芸是絕對不會說的,並且又有鈿盒為證,又有誰敢懷疑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呢,
最最關鍵的一點是,這麼多年來,劉欣一直假扮皇親,就像謊話說了千遍,自己都會當成真的一樣,現在劉欣就覺得他自己本來便是漢室宗親,言行舉止絕對不會露出半點破綻,那還有誰會閒著沒事,去懷疑他的身份呢,
想通了這些,劉欣的臉上又恢復了平靜,冷冷地說道:「皇家族譜上寫得明明白白,劉某是如假包換的漢室宗親,」
劉備彷彿沒有留意到劉欣臉上神情的變化,低垂著頭繼續問道:「那麼請問劉大人,劉濱公子可是你的長子,」
經過了剛才短暫的遲疑,劉欣現在已經應對自如了,他絲毫不用擔心劉濱會告訴劉備自己並非劉欣的親生子,且不說這件事劉濱知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也不可能說出來,因為「劉欣長子」這個名頭就是他現在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