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有何吩咐。」高順站住腳步。語氣頗為不善。
糜竺暗自搖頭。今天這事弄得。他兩邊都不想得罪。結果還真把兩邊都給開罪了。
糜芳拱手說道:「吩咐不敢當。只是有一件事想要對高將軍說清楚。高將軍應當聽說過。陶大人有意將徐州牧的位置讓與劉備。」
高順沉聲說道:「劉備當上了徐州牧又能如何。我家主公讓張將軍和高某執掌第四軍團。統領著十萬精銳。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糜竺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知道張遼已經升任了第四軍團的軍團長。卻不知道他手上竟然握著如此重兵。足見劉欣對他有多麼信任。
卻聽糜芳繼續說道:「高將軍當然不用懼怕。但是我們糜家的產業都在徐州地界上。又怎麼能夠不提心吊膽呢。」
其實。這也是糜竺的真實想法。只不過他是個正人君子。寧可被人誤會。自己受再多委屈也不願意說出口罷了。
高順突然明白了。難怪糜竺那麼著急讓他妹妹與張遼成親。原來是想讓劉備徹底斷了念頭。不由滿面羞慚地說道:「原來是高某誤會了糜大人。請糜大人放心。高某會將今天的情況向張將軍解釋清楚的。」
糜竺與張遼之間的關係其實比高順還要熟悉。畢竟高順與張遼相識不久。張遼就被劉欣派到徐州來了。所以。對於張遼的性格。糜竺十分瞭解。他搖了搖頭說道:「文遠為人豁達。他那裡不用解釋。只是我們糜家今後卻需要夾起尾巴來做人了。」
糜芳擺了擺手。說道:「大哥莫急。我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荊州富庶、百姓安樂。咱們糜家何不遷居過去。只是不知道高將軍能否在劉大人面前美言幾句。接納我等。」
糜竺大驚道:「二弟。你何出此言。這裡是祖宗留下的基業。怎可輕易捨棄。」
糜芳說道:「大哥。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我剛剛聽說。陶謙要派使者前往鄴城。與袁紹結為同盟。而袁紹與曹操各立一君。遲早要起戰亂。徐州與曹操為鄰。必然首當其衝。戰火一到。我糜家能夠獨免嗎。還不如早點尋個安身之所。」
高順想了想說道:「糜大人兄弟如欲遷居荊州。我家主公必定歡迎之至。只是此事牽涉重大。需要從長計議。」
糜竺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二弟。你我一同前往軍營探望下文遠。順便與他一起商議商議。」
張遼雖然用過了張清帶來的靈藥。臀部已經不覺得十分疼痛。但還不能躺下。只得趴在床上與糜竺、糜芳二人說話。
聽完糜芳的打算。張遼沉思起來。他明白。劉欣讓他們一直呆在徐州這麼長的時間。目的就是為了盯住劉備。雖然這段時間以來。劉備幾乎什麼動作都沒有。而陶謙的身體又逐漸好了起來。徐州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變化。但是張遼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從劉備想要與糜竺結親這件事來看。他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想要有所動作。在這個時候如果糜家撤離徐州。極有可能會打亂劉欣的部署。張遼不得不慎重考慮。
高順在一旁說道:「張將軍。今天糜大人拒絕了劉備的提親。與將軍結親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遲早會傳到陶謙的耳朵裡。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劉備沒有當上徐州牧。只怕糜家也會受到陶謙的排擠打壓。將軍也該替糜家想一想才是。高某有一計。可以將糜家的大部分人都轉移到荊州去。」
糜芳和糜貞一樣。見到張遼從荊州帶來了許多好東西。又聽家裡負責商舖的管事說了襄陽的繁華。一心想要親眼看一看。聽說高順有辦法將他們都弄到荊州去。不由喜道:「高將軍有何計策。快說來聽聽。」
高順頷首道:「既然張將軍與糜家的親事瞞不住了。不如大張旗鼓來宣揚一番……」
不待他說完。張遼已經撫掌笑道:「高將軍果然妙計。我家主公對於屬下最為關心。知道張某成親。一定會大力操辦。而子仲兄是徐州首富。小妹出嫁自然不能寒酸了。嫁妝豐厚、兄弟相送。那是一定的了。到時候。這麼一大家子便可以夾在送親隊伍中。一路招搖前往荊州了。」
糜竺遲疑道:「只是這樣一來。還需要等些時日。家裡的田地、屋舍都要逐一變賣。急切之間卻是難尋買主。」
張遼搖頭說道:「子仲兄。小弟知道你捨不下這份家業。所以這些田地、屋舍都無須變賣。」
糜竺吃驚地說道:「此次如果真的離開徐州。將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再說了。糜某這次舉家逃走。陶謙必然震怒。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幫糜家保住這些產業。還不如賣了的好。多少能夠換些現錢。」
張遼說道:「子仲兄如果大量變賣這些產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必要緣故。到時候只怕想要全身而退就要多費周章了。這些產業留在這裡又有何妨。只要將地契房契帶上。等將來一定雙倍向他們討回來。來。咱們好好議一議。具體該如何行事。有些事情還需稟明主公再作決斷。」
襄陽城州牧府的大廳裡。劉欣正玩味地盯著桌子上的兩封書信。左手的一封是袁紹差人送來的。右手的一封是曹操差人送來的。看著看著。劉欣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間竟然成了他們兩個競相拉攏的對象。
其實。袁紹擁立劉表之後。又何止是向陶謙、劉欣送出了密信。袁術、劉繇也都收到過他的密信。密信的內容都無一例外地要求他們支持自己擁立劉表。
袁術拿到了袁紹的密信。看都沒看完就燒掉了。袁術與袁紹雖然是兄弟。但袁術卻根本瞧不起袁紹。覺得袁紹是庶出。而自己是嫡出。代表著袁家正統。就算要擁立劉表。也應該由他袁術來擁立。所以。袁術根本不顧手足之情。直接回絕了袁紹的要求。
劉繇正在焦頭爛額當中。也顧不上回復袁紹的密信。他雖然是揚州牧。自己轄下的六個郡倒分別被劉欣和袁術佔去了四個。真正控制在他手上的只剩下九江和丹陽二郡。而且袁術最近還在邊境陳設重兵。擺出一副大舉進犯的架勢。劉繇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不被別人吃掉。否則一切都是空話。
至於劉欣。當然更不可能支持袁紹了。
其實袁紹並不傻。他當然知道站在他一邊的人不可能太多。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向世人公開宣示自己的主張。讓人們都知道在鄴城也有一個大漢皇帝。久而久之。就能夠動搖劉協的權威。甚至改變人們對整個大漢王朝的觀念。真到那時候。他們袁家就有機可趁了。
曹操的信中卻隻字沒有提希望劉欣支持劉協的事。因為一直以來。劉欣的態度都非常明確。他不會承認劉協的皇帝身份。曹操多麼精明的一個人。自然不會覺得自己有能力去改變劉欣的想法。他只是希望劉欣能夠與他冰釋前嫌。
以劉欣今天的實力。在與袁紹、曹操打交道的時候。自然不需要像陶謙那樣躲躲閃閃。前怕狼後怕虎。而是光明正大地將袁曹二人的使者都召到了大廳裡。
曹操的使者一走進大廳。劉欣就愣住了。此人三十上下年紀。姿容俊美。風度翩翩。令劉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站定身子。朝著劉欣深深一揖道:「荀彧拜見大人。」
劉欣不禁大感意外。曹操居然派出荀彧來當使者。當年劉欣離開洛陽的時候。曾在蔡邕家中與他有一面之緣。轉眼七八年過去了。荀彧的變化並不大。只是臉上多了幾分成熟和果敢。難怪劉欣有種熟識的感覺。
既然是舊相識。劉欣也就不擺什麼架子了。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原來是文若先生。劉某有失遠迎。快快請坐。」
荀彧道了聲謝。在劉欣左手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劉欣笑著說道:「文若怎麼有空來到襄陽。」
荀彧也笑了起來。說道:「荀某聽說要給劉大人送信。便主動請纓。欲與劉大人一敘故交之情。」
劉欣哈哈笑道:「這等小事又何需勞煩文若先生親自出馬。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先生這次來恐怕不只是見見我這個故人那麼簡單吧。」
荀彧是曹操手下最重要的謀士。深得曹操的信任和器重。不過是送一封書信的事情。曹操居然就將他派了出來。可見曹操對於這次任務有多麼重視。
不用荀彧解釋。劉欣也能夠猜得出來。曹操與袁紹之間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現在天氣漸冷。不宜用兵。如果所料不差的話。等到明年開春。二人之間必有一場衝突。
荀彧面不改色。拱了拱手說道:「實不相瞞。荀某的家鄉便在穎川。待此間的公事一了。荀某還想順道回家鄉看看。也算是假公濟私吧。望大人勿笑。」
劉欣知道他沒有說實話。也不道破。只是順著他的話說道:「先生是穎川人劉某是知道的。那所穎川書院便是荀家的產業吧。如今。劉某已經差人將穎川書院修繕一新。因為一直沒有尋得荀家的後人。只得差先生的同窗志才暫為代管。既然先生回來了。那正好可以物歸原主了。」
其實。荀彧說的這番話也是半真半假。他這次前來襄陽。當然想順道回家鄉看看。但是重任在肩。任務完成之前他是絕對不肯因私廢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