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休得胡言。」糜竺雖然家資巨富。對於錢財卻看得很淡。根本不會在意禮物的輕重。相反。他十分看重劉備的人品。因此喝叱糜貞道。「禮輕情義重沒聽說過嗎。算了。你先迴避一下。」
糜貞其實並不懼怕這個大哥。但是糜家規矩大。她現在連張遼的面都不能見。何況是其他外人。只得輕輕「哼」了一聲。轉頭向自己房間走去。
那門人繼續說道:「回老爺。這次劉大人送來的禮物足足裝了兩輛大車。聽那位簡先生所言。似乎不是草鞋。」
此時。糜貞剛剛轉過後門。聽說劉備這回送來的竟然不是草鞋。不由好奇心大起。便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後躲了起來。想要聽聽劉備這回究竟送來了什麼新奇玩藝。
只聽糜竺「哦」了一聲。詫異道:「劉備駐軍小沛。一應開支全賴主公供給。並不寬裕。為何要給我送如此重禮。」
這門人剛才收下了簡雍塞給他的一錠碎銀子。自然要幫著簡雍說話。諂笑著說道:「老爺。小人雖然不知道劉大人為何要來送禮。不過想來也沒有什麼惡意。」
糜竺並沒有留意到這個門人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可是他到底想要求什麼呢。」
那門人趁機說道:「老爺。您何必在這裡苦思冥想呢。將那位簡先生請進來一問。不就知道了。」
糜竺笑道:「你說的也是。我還真是當局者迷。恩。快快有請。」
等到簡雍走進客廳。糜竺不由暗吃一驚。因為往常簡雍送草鞋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前來。這次他的身後卻跟著一個紅臉大漢。劉備手下本沒有多少人。親信更是只有關羽、簡雍這一文一武。所以糜竺一眼便認出來這個大漢便是劉備的義弟關羽。
劉備駐軍小沛以後。關羽很少露面。一共只在這座徐州城出現過兩次。第一次是在伏擊孫堅之後。參加陶謙為大家舉行的慶功宴。第二次是往平原接甘夫人來小沛。途經徐州。而這一次應該算是關羽第三次來到徐州了。足見劉備對於這一次給糜竺送禮有多重視。而這也正是讓糜竺吃驚的原因。
翻開禮單。糜竺有些詫異。因為這份禮單上記載的東西雖多。卻並不是什麼值錢之物。但是列在第一條的卻是四對大雁。其後還有四副頭面首飾。
糜竺忍不住問道:「簡先生。你這禮單上所載物品有些奇怪。似乎是納采之禮。倒令糜某有些摸不著頭腦。」
簡雍笑道:「糜大人所言不差。這些正是納采之禮。簡某此番與關將軍便是為了我家主公的親事前來。欲為我家主公聘令妹為妻。不知糜大人可肯應允。」
糜貞正躲在窗後偷聽。不由大吃一驚。俏麗的臉龐「刷」的便紅了。暗暗罵了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糜竺對劉備的人品固然是非常欽佩的。但他更加心疼自己的小妹。若是給劉備做個續絃。也就算了。可這劉備明明已有妻室。難不成叫小妹去給他做小不成。所以。當初簡雍向糜竺問起糜貞時。糜竺就含糊應付了過去。如今聽到簡雍前來求親。不覺一愣。旋即笑道:「糜某多謝劉大人的美意。只是糜某只有一個妹子。已然許了人家。倒叫簡先生白跑這一趟了。」
簡雍吃了一驚。自己居然沒有打聽清楚就大張旗鼓地過來求親。這回可是鬧了個大笑話。簡雍向旁邊瞥了一眼。看到關羽那張紅臉已經隱隱有些發黑。只得硬起頭皮說道:「前年簡某在府上曾經見過令妹。那時候聽糜大人所言。令妹尚未及笄。怎麼這麼快就許了人家。」
那時候女孩子十三、四歲嫁人的比比皆是。有些窮人家的女孩子更是十一、二歲就嫁作人婦了。但是簡雍和劉備都很清楚。像糜家這樣的士族大戶。斷不會將自家未及笄的女孩子許配人家的。所以。簡雍得知糜竺的小妹尚未及笄時。也就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而劉備也沒有再追問過此事。
不過。今天簡雍和關羽前來拜訪糜竺。卻是劉備主動提出來的。
過去。劉備並不十分在意與糜竺結親的事。因為他看得出來。陶謙已經年邁。州牧的位置遲早是要讓出去的。而他自己正是接手徐州牧的最佳人選。因為只有他做了徐州牧。才能更好在保證陶家的既得利益。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劉欣居然派了一位少年神醫過來給陶謙診治。並且在這位少年神醫的治療之下。陶謙的身體竟然日漸好轉。直至全愈。
這下子。劉備有些著急了。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接下陶謙的讓位。反而假裝清高地婉言拒絕。現在陶謙的身體見好。讓位的事情自然束之高閣。不再提起了。世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劉備知道徐州牧的位置暫時與他無緣了。便開始另謀打算。
劉備並不甘於久居人下。他要盡快發展自己的勢力。但是他在小沛。錢糧人馬全靠陶謙供給。只要他稍露反意。陶謙將這些供給一斷。他便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劉備心中明白。想發展自己的勢力。就離不開財力的支持。但是錢從哪裡來呢。囊中羞澀的劉備很自然地想到了徐州首富的糜家。於是簡雍、關羽便受命前往糜家行納采問名之禮來了。
糜竺看了看滿臉尷尬的簡雍。笑著說道:「小妹去年行過了笄禮。已經是談婚論嫁的年紀。許個人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未曾告知諸位。還望勿怪。」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陶謙的猜忌。關於糜貞與張遼定親的事糜家一直都秘而不宣。外界少有人知。劉備、簡雍不知情也就情有可原了。
關羽自從敗給呂布以後。很是沉悶了一陣子。現在好不容易振作起精神來。卻又鬧出了這樣的笑話。向來傲氣的他。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沉聲說道:「糜大人。你與我大哥相交甚厚。妹妹出嫁這麼大的事怎麼連喜酒都不請我大哥喝一杯。」
這話就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了。但是糜竺知道關羽勇武過人。也不想和他翻臉。只得拱手說道:「關將軍息怒。小妹只是行過了納采問名之禮。尚未出嫁。若是真到了出嫁那一天。說什麼也得請劉大人、關將軍和簡先生一同前來。喝上一杯水酒才是。」
關羽「哼」了一聲。雙眼似閉非閉。不再說話。
簡雍卻是心頭暗喜。連聲問道:「依糜大人所言。令妹果然只行過納采問名之禮。」
糜竺不明白簡雍的意思。他是個實誠人。想都沒想就隨口答道:「確實只行過了納采問名之禮。否則哪有不請諸位前來喝酒的道理。」
糜貞可比他這位大哥多了幾份心眼。聽出簡雍這番話別有用意。心中怒道。都這樣了還不死心。難道還想要我嫁過去幫著那個大耳朵的傢伙織草鞋不成。糜貞忍不住將自己的雙手伸到眼前晃了晃。想像著那雙掐得出水來的嬌嫩小手整天搓著秸稈。變成了一對老樹皮。不禁打了個寒戰。暗自慶幸早就和張遼定下了親事。否則可就危險了。
其實。糜竺此時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糜貞自己看上了張遼。那麼劉備現在前來提親。可是回絕也不是。不回絕也不是。左右為難了。回絕吧。很明顯要得罪劉備。誰又能確定陶謙將來會不會再將徐州牧的位置讓給他。不回絕吧。糜貞嫁過去頂多做個次妻。終歸有些對不起小妹。
簡雍見糜竺答得爽快。不似作偽。頓時笑了起來。說道:「糜大人。原來令妹只是納采問名而已。還算不得正式定親。一家女兒百家求。簡某與關將軍也可以替我家主公行納采問名之禮。並無不妥。只要我家主公搶在對方前面納吉納徵便無妨礙。」
躲在窗後的糜貞不由緊張起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大哥一時糊塗答應下來。要知道簡雍這是有心算無心。他們一離開糜家就可以去準備納吉納徵的東西。張遼還蒙在鼓裡。哪裡趕得上他們。糜貞已經暗下決心。如果大哥答應下來。她無論如何也要設法逃出家門。前去向張遼報個信兒。
雖然簡雍說得不錯。嚴格來講。納采問名還真算不得正式定親。但糜竺是個道德典範。何況張遼是小妹自己看中的。而且為人忠義。對於這門親事絕不可能主動反悔。他又怎麼能夠答應簡雍的荒唐想法。趕緊說道:「此事萬萬不可。」
關羽見他斷然拒絕。心頭大怒。「霍」的站起身來。大聲說道:「有何不可。我大哥身為漢室宗親。又是當世英雄。你妹妹嫁與我大哥也不辱沒了她。何敢如此推三阻四。」
簡雍與關羽兩個。明擺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看到關羽發怒。笑嘻嘻地說道:「關將軍稍安勿躁。簡某以為。糜大人會慎重考慮的。敢問糜大人。不知令妹許的是什麼樣的人家。可否告知在下。」
糜竺知道不能瞞下去了。正準備實言相告。忽見剛才那個門人又匆匆跑了進來。看了一眼簡雍、關羽二人。附在糜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糜竺眉頭一皺。朝著簡雍、關羽拱了拱手。說道:「糜某有一位朋友來訪。還請二位先到偏廳小坐。剛才二位所言之事。待糜某送走了這位朋友。再慢慢商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