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聞言大怒道:「你說什麼,賈詡竟敢不辭而別,把他留下的書信拿來我看看,」
賈詡在西涼軍中也就是混個溫飽,他又不可能像其他士兵那樣四處搶掠,寫封書信連布帛都用不起,更不要說珍貴的襄紙了,這封書信是寫在竹簡上的,
當然了,李傕家中雖然也有不少襄紙,但大部分時間也是用竹簡來寫東西的,倒也不以為意,隨手翻開,卻見竹簡上寫道:「李將軍台鑒,賈某蒙將軍一飯之恩,今已相報,從此兩不相欠,將軍既納賈某之計,就當知道兵貴神速的古訓,卻於路牽延,以致為劉欣所乘,悔之無及,依賈某觀之,陽平關一失,關中岌岌可危,董卓命不久矣,將軍宜早謀出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賈某就此一別,言盡於此,望將軍珍重,」
「啪」的一聲,李傕將手中的竹簡狠狠地摔到地上,他是董卓手下的大將,他的利益更是與董卓捆綁在一起的,要他另謀出路怎麼可能呢,李傕不禁對賈詡恨之入骨,感覺他就是設了個套讓自己來鑽,卻從來沒有細想過,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一路上忙著燒殺擄掠,現在已經可以坐在陽平關上,看著孫策在關下跺腳歎息了,
歷史上賈詡獻的計策並不多,但每一次都在緊要關頭,而且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因此才落了個「毒士」的名號,然而由於劉欣的到來,歷史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結果賈詡獻出的第一條計策就失敗了,當然計肯定是好計,失敗的責任並不在賈詡,而是李傕和他部下的西涼軍沒有貫徹兵貴神速的精髓,
但是李傕並不這樣想,因為賈詡的不告而別,他已經將攻打陽平關受挫的怒火全部發到了賈詡的頭上,一面快馬向長安告急,一面下令緝拿賈詡的家小,直到這時候,李傕才發現自己平時對於賈詡並不關心,根本不知道他家還有些什麼人,現在何處,只得將第二道命令壓了下來,改為催促李應、李維率領的步卒盡快趕來,明日合兵一處,併力攻城,
他的騎兵苦戰了半天,傷亡著實不小,攻城這活兒顯然還是由步兵來干更加合適一些,得知陽平關來了援兵,李傕索性躺在大營裡睡個懶覺,等著李應、李維的到來,然而事與願違,他還沒有等到李應、李維的到來,卻先等來了陣陣喊殺之聲,
也就在昨天天黑以後,陽平關的援軍真的到了,先頭抵達的是王威率領的第二軍團五千騎兵,過了兩個時辰,張飛帶領兩萬步兵也趕到了陽平關下,這時已近三更,經過長途行軍的兩萬五千人馬和苦戰半天的守關將士一樣,都顯得十分疲憊,而陽平關的最高指揮權也順理成章地移交到了張飛手中,
張飛聽孫策匯報了下午戰鬥的情況,聽說李傕就駐紮在關外三十里外,而且全是騎兵,多達五萬之數,張飛一雙豹眼不由放出光來,不是五百,不是五千,而是整整五萬匹戰馬啊,劉欣在雲夢古澤雖然也設立了養馬場,費人費力費錢不說,每年也只能夠提供三千匹戰馬,還不夠精良,要是能將李傕的五萬騎兵全部殲滅,那能夠繳獲多少戰馬啊,想到這裡,張飛坐不住了,立刻下令三更做飯,四更出發,
儘管孫策再三請戰,張飛還是沒有同意讓他參加這次偷襲,因為孫策和第一軍團的騎兵們奮戰了一個下午,都已經略顯疲態,而且許多人的身上都帶著傷,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及時休整,雖然張飛帶來的援軍經過長途跋涉,精力也不是那麼充沛,但是五萬匹戰馬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為了這些戰馬去冒一次險絕對值得,
陽平關的城門緩緩打開,張飛提了丈八蛇矛當先而出,身後第二軍團的五千黑甲騎兵人銜枚、馬裹足,順著西涼大軍在雪地上留下的蹄印,宛如一條黑色的長龍,悄無聲息地向三十里外的李傕大寨奔馳而去,萬餘步卒一路小跑,緊隨在他們的身後,
李傕久經戰陣,大軍紮營不可能不安排人手防備夜襲,他將軍隊一口氣退後三十里也有防敵偷襲的因素在裡面,只是中午剛剛趕到陽平關下,便經歷了一場惡戰,現在又匆匆退後三十里,加上安營紮寨,埋鍋造飯,這一通忙碌之後,許多士兵更加難耐疲乏,倒頭便睡,現在正是睡得最香甜的時候,而且他們作為攻擊的一方,不相信陽平關上的人有膽子會來偷襲,就連在轅門外巡邏、放哨的士兵,看到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也紛紛打起了呵欠,心中暗暗慶幸,這一夜總算又熬過去了,
也就在所有人的精神慢慢鬆弛下來的時候,一支黑衣黑甲的騎兵如旋風似的殺奔過來,那隊騎兵離得尚遠,迷迷糊糊的守衛士兵看到了,還以為自己在夢境之中,等他們明白過來,一切已經遲了,不等他們發出警報,那些騎兵便在他們的射程以外開始放箭,飛蝗般的箭矢頃刻間便射穿了他們的喉嚨,「嗖嗖嗖」的箭雨輕易地穿透了帳蓬,許多西涼軍的士兵仍在睡夢中便被射成了刺蝟,黑龍如風一般捲進了李傕的大營,一手揮舞著雪亮的馬刀,一手執著火把,見人便砍,見營帳就點,無數西涼軍的士兵連盔甲都沒有來得及穿戴,剛剛鑽出營帳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傕因為攻打陽平關不利,賈詡又不辭而別,心中煩悶,直到將近四更天才慢慢睡著,聽到陣陣喊殺之聲,還有瀕臨死亡時發出的陣陣慘叫聲,還以為是在做夢,
李式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急切地喊道:「父親快走,敵軍襲營了,」
這一聲大喊讓李傕睡意全無,一骨碌從塌上爬了起來,只著了一件單衣便鑽出營帳,外面已是火光一片,迎面「嗖」的一箭射來,李傕慌亂之中一縮脖子,那箭從他頭上飛了過來,將他的頭皮都擦掉一塊,鮮血流得滿臉都是,
李式大吃一驚,趕緊扶住李傕問道:「父親,你……」
李傕一把推開兒子,高聲說道:「我沒事,快上馬,一起衝出去再說,」
張飛一馬當先,在李傕營中奮力衝殺,丈八蛇矛所到之處,一片腥風血雨,從前營一直殺到後營,張飛輕輕一帶韁繩,勒轉了馬頭,翻身又殺了回來,迎面撞著一隊人馬,正是李傕在數十騎親兵的簇擁下往營外奔逃,張飛雖然不認識李傕,但看架勢,這裡面應該有西涼軍中的主帥,頓時興奮不已,大喝一聲便衝了過去,
逃得匆忙出逃的李傕,連衣甲都沒有穿,更不要說刀槍弓箭了,見到張飛凶神惡煞一般殺了過來,慌亂中撥馬向一旁竄去,他的兩個侄子李利、李暹各挺長槍,雙戰張飛,張飛抖擻精神,窺個破綻,一矛便將李利刺於馬下,李暹見勢不妙,扭頭要走,被張飛從他身後一矛刺入,用力一舉,將他挑在半空之中,張飛大喝一聲,丈八蛇矛一抖,「啪」的一聲,李暹的屍身被甩出十多丈多,將李傕身邊一名親兵直撞下馬,摔在地上掙扎不起,
李傕嚇得魂飛魄散,在李式和幾個親兵的護衛之下,倉皇向北而逃,張飛也不追趕,他的目的就是搶奪戰馬,對逃脫一兩個將領並不在意,勒馬衝回營寨,再次大開殺戒,緊隨其後的一萬步兵也趕了過來,投入到這場大屠殺之中,
很快,還來不及逃出營帳的西涼士兵便成了第二軍團步兵的刀下之鬼,僥倖逃脫的,又面臨著張飛那五千騎兵的圍追堵截,一面倒的屠殺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慢慢沉寂了下來,這一仗,斬首兩萬級,俘虜近萬人,繳獲戰馬三萬多匹,逃脫的不過兩千餘騎,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太陽漸漸升起,張飛帶著繳獲的戰馬,押著大批俘虜回到了陽平關內,俘虜一直被劉欣當作重要的資源,這些西涼軍士兵個個身高力大,派出修橋築路肯定都是一把好手,而那些高大健壯的戰馬,對於劉欣的軍隊來說,更是比黃金還要珍貴,一次繳獲了三萬多匹,張飛看在眼裡,喜在心上,連嘴都合不攏了,在那座營寨中,還有大量西涼軍隨身攜帶的財物,這些財物都是他們沿路劫掠而來的,金銀珠寶、布帛綢緞,什麼都有,對於這些東西,張飛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更不要說慢慢搜集了,直接下令放一把火,連著營寨一起全都燒成了灰燼,
李傕奪路狂奔,一口氣逃出去五十多里,回頭看向後面,發現並沒有追兵,這才停下來喘了口氣,而他的身邊只剩下不足百騎,李傕投效到董卓以來,從一名普通士兵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靠得也是一刀一槍的軍功掙來的,雖然不能說百戰百勝,但像今天這樣的大敗卻從來沒有發生過,他雖然名義上只是牛輔制下的一名校尉,實際不已經是獨擋一面的大將了,現在變得如喪家犬一般,不覺滿面羞愧,搶過身邊一名親兵的腰刀,隨手便向脖子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