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打從心眼裡瞧不起這些官軍。王家的商隊長年奔波各地,也組建了自己的護衛隊伍,王振對這次的任務又十分重視,還特意增加了護衛力量,再加上一路上蔡逍的表現,她對官軍更加不放在眼裡,忍不住衝著張郃冷嘲熱諷起來:「才說沒有劫匪敢來,這下牛皮吹破了吧!」
張郃沒有答理她,催動胯下戰馬,手中鐵槍朝前方一指,帶著一個小隊衝了上去。另外兩個小隊卻紋絲不動,靜靜地攔在商隊的前面,似乎對面的劫匪很快就是一堆死人了。
對面的劫匪是南鄉境內殘存的最後一支黃巾隊伍,雖然張郃幾次派兵清剿都被他們逃脫了,但他們也沒有得到喘息的機會,許多人已經幾天沒有吃飯了。張郃這次便想藉著商隊將他們引出來。張郃只帶了三百騎兵過來,而且還將蔡逍的襄陽軍打發走,就是為了讓黃巾殘部放鬆警惕,主動跳出來。黃巾殘兵們果然打探到消息,趕到這裡守株待兔來了,這支商隊運送的物資對他們來說,同樣重要。
眼前這隊黃巾殘兵已經不足千人,一個個衣衫襤褸,萎靡不振,這時突然見到商隊中衝出一支騎兵,頓時就慌亂起來。等到他們看清楚這支騎兵只有百人左右時,又紛紛鼓噪著衝向前來。
這隊騎兵不等對方衝到面前,便是一陣亂箭射了過去,黃巾軍頓時倒下一片。騎兵們並不與對方纏鬥,一撥馬頭,繞過一旁,翻轉身又是一蓬箭雨。黃巾軍本來就不依隊列,又少有戰馬,絕大多數人都是拖著疲憊的雙腿在趕路,怎麼追得上這隊騎兵。騎兵且射且走,只是繞著他們轉圈。為首的一個黃巾頭領終於急了,大聲喊道:「鄧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張郃並沒有讓騎兵們衝上去與這伙黃巾餘黨大殺一場,因為他知道目前這些騎兵的優勢就在弓箭,劈刺砍殺還沒有操練精熟,他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張郃抬槍示意,下令騎兵退後一箭之地,他獨自策馬上前,大喝道:「張郃在此,敵將快來受死。」
賊眾聽到張郃的大名,竟然立即發出一陣騷動,鄧盛也是勒馬就走,顯然這段時間吃過張郃不少苦頭,早被他嚇破了膽。張郃哪裡肯捨,催馬上前,舉槍便刺。鄧盛聽得腦後風響,慌忙將身子一矮,鑌鐵槍擦著他的頭皮「嗖」的一聲剌了過去,頭上黃巾也被挑掉一邊。鄧盛正在暗叫僥倖,只覺得後心一陣劇痛,身子一歪,摔下馬去,原來是被張郃一槍鑽紮在後心上。張郃這一下使得力氣頗大,鄧盛摔倒在地,半天不能爬起來。張郃回馬又是一槍,取了他的性命,順勢衝進黃巾隊中左挑右刺,瞬間便殺了十多人。
張郃在黃巾隊中殺了一個來回,高聲大喝:「賊酋已死,降者不殺!」
黃巾隊伍中有幾個人見勢不妙,想要逃跑,早被後面的騎兵追上來,一通亂箭,射成了刺蝟。其餘眾人紛紛扔了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饒。
王嫣從小跟隨父親走南闖北,雖是個大家閨秀,卻也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至於像蔡逍之類的紈褲子弟也入不了她的法眼,眼前這個年輕的將軍倒讓她有些眼前一亮。王嫣打馬上前,見到近千名劫匪跪在地上,想起他的大哥王慎就是被劫匪所傷,至今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忍不住對張郃說道:「大人準備怎麼處置他們?是不是將他們全部處決?」
張郃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對那群黃巾餘黨說道:「我知道你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投身作賊的,我也不為難你們,馬上叫人押送你們去襄陽參加兩年強制勞動。一年後可以和普通民工一樣領取工錢,兩年以後你們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一眾黃巾餘黨互相看了看,漸漸騷動起來,有個膽大問道:「將軍說的話可當真?」
張郃仰天長笑,說道:「我還需要騙你們嗎?說實話,你們當中大部分人已經許多天沒吃過飽飯了吧。到了襄陽,飯肯定可以吃飽,連身上的破衣服都可以換一換了,只是沒有自由罷了。」
這些黃巾餘黨們冒著被抄家滅族的危險起來造反,不就是為了吃口飽飯嗎?聽了張郃的話,誰還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啊,一個個都自覺自願地排好隊,被押解著往襄陽去了。
王嫣看著張郃,心中暗自思量,眼前這個年輕人武藝如此了得,處理事情卻不一味好勇鬥狠,不知道那個劉大人又是什麼樣的人呢?她不由有些好奇起來。
劉欣自從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秘密,索性連劈空拳也不練了,反正弓箭也好,兵器也好他全都不會,根本就沒打算過有一天要上陣殺敵,現在只是在每天早上起床後打一打太極拳,練一練飛刀,算是有個防身之術吧。
他現在正在書房精神百倍地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此人便是陳家紙坊原先的主人孔文,沮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了他。
孔文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顯然這段時間過得不怎麼樣,他看著面前几案上放著的一大張紙,感慨萬千,向劉欣講起這紙張的來源:「回大人,第一個造出紙來的,是中常待蔡倫蔡大人,小民的祖父便是他的親傳弟子。祖父當年一心想要造出世界上最好的紙張,然而多年努力,總難如願。後來有一次,他偶爾經過一條小溪,看到溪水中倒著一棵樹,終年日曬水洗,樹皮已腐爛變白,露出一縷縷修長潔淨的細絲,於是祖父取來造紙,反覆試驗,終於造出了一種質地絕妙的紙來。小民習得祖業,回到家鄉襄陽開了個紙坊,幾經周折終於造出這種潔白柔韌的紙張。誰知這紙張還沒開始大量生產,襄陽惡霸陳傑就勾結官府強佔了我的紙坊,不過他不知道造紙的配方,還生產不出這麼好的紙張來。」
劉欣點點頭說道:「那你為什麼不重新開一家紙坊?」
孔文歎息道:「小民被趕出襄陽,身上一貧如洗,一家老小吃飯都成問題,還開什麼紙坊啊。」
劉欣笑著說道:「其實可以用於造紙的原料很多,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祖父遇見的那棵樹是青檀樹吧。」
孔文張大了嘴,驚訝地問道:「大人,您怎麼知道的?這可是我們孔家最重要的機密了,難道有哪個不肖子孫敢洩露出去?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劉欣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咱們不說這些了,我想要開一家規模很大的紙坊,請你過來擔任主事,你可願意?」
孔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若是我肯與人合開,早就幫著陳傑管理紙坊了,也不至於……」
劉欣打斷他的話,說道:「陳傑沒有技術,我與他不同,我對造紙這一行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麻、桑、竹甚至稻草都可以是很好的造紙原料,只是我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和精力投入到這方面而已,所以才會請你來主事,你如果實在不願意,我也可以找別人。」
劉欣頓了頓又說道:「另外,我還想成立一家研究院,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先在院裡擔任一名院士,專攻造紙術,年俸三百石。這樣一來,也算我州牧府的屬官了,你可願意?」
其實劉欣是拿話唬住孔文的,他並不是真的懂造紙,就是有現成的紙漿擺在他面前,他也造不出紙來。
但孔文確實被他嚇住了,造紙的原料他也試過好多種,劉欣說的這幾種確實比較好用,這麼說來,造紙的技術就不是他獨家掌握的了。讓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劉欣給他年俸三百石,就算自己開個紙坊,辛苦一年也掙不了一百石,而且還有個院士的頭銜。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孔文焉有不答應的道理?
等孔文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州牧府後,沮授又將隨身帶來的一整張紙打了開來,紙上畫著一幅地圖,正是擴建後的襄陽城。沮授對劉欣說道:「這是一位叫向朗的書吏畫的,大人你來看,這裡,還有這裡……」
劉欣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嗯,這個向朗不錯,有些才華,考慮很周到,我看這擴建襄陽城的事就交給他負責好了,就讓他兼任研究院的院正好了。」
劉欣現在恨不得一天就將襄陽城擴建成功,他的手指又在地圖上的幾個地方接連點了點,說道:「這幾個地方單獨劃出來,建造書院、醫學院、研究院和官員府邸。你順便通知下向朗,這些地方與城牆同時動工興建。如果他還有什麼疑問,叫他直接來找我好了。」
沮授這段時間負責襄陽城的擴建工作,著實把他累慘了,這方面並不是他的專長,他又總是擔心會把差事辦砸了,已經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現在聽說可以把這差事交出去,他終於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對劉欣說道:「主公英明,我這就去通知向朗。」
劉欣趕緊叫住他,說道:「先生等等,我還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