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真與華泉一聽,眼中的亮光頓時黯淡。兵分兩路勢必要把龍影司分做兩股,到時候追上後要救出衛雲兮恐怕還要大費周章。慕容修敗了之後還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舊部跟隨的。
殷凌瀾吩咐道:「為今之計是繼續去追蹤慕容修的蹤跡,等找到了他的行蹤再前去。」
挽真看著殷凌瀾精神好多了,心中稍定。兩人退出禪房。挽真坐在竹椅上由龍影衛擔著正要下山,華泉忽地喚住她丫。
他問道:「東方小姐可有消息了嗎?媲」
挽真心中對衛雲兮和殷凌瀾的擔憂放下,頓時又恢復俏皮模樣,擠眉弄眼道:「怎麼啦?才幾個月不見了東方小姐你就想念人家了嗎?」
華泉臉上一紅,想要沉下來卻是做不到,只能帶著不自然道:「才不是!別胡說!東方小姐在北地尋藥材,她說過要為公子找到可以徹底醫治病根的藥方,我自然不會阻擾她。」
挽真想起對藥材癡迷的東方晴,頓時也覺得想念得緊。東方晴自從殷凌解了身上的黃泉和流觴的毒之後,便預言過殷凌瀾的身體定會有極衰弱。她覺得那是寒毒的後遺症,是病根。要想好起來就要找到極熱極烈的藥材來。她於是到了漠北一帶去尋草藥。華泉自然不能阻止,畢竟她是為了殷凌瀾的身體著想。
挽真見華泉吞吞吐吐,有話未說完的樣子,問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泉回頭看了一眼門緊閉的禪房,猶豫再三之後吩咐龍影衛把挽真抬出了庭外。挽真見華泉神色鄭重,方才心中的輕鬆心情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問道:「有什麼事不對嗎?」
華泉看了看離禪房已很遠了,低聲道:「你不知,當日我與龍影司的幾個兄弟抬公子上五凌峰,公子對如淨禪師說過要用封穴**。」
挽真聽得糊塗,追問道:「什麼是封穴**?」
華泉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但是看如淨大師的樣子這個法子很不好。會封掉公子的一半內力,現在我也不知到底如淨大師有沒有給公子施展封穴**。」
挽真一聽,道:「那趕緊去問!」
華泉神色黯然,緩緩道:「你也知公子的脾氣的。他要做什麼事定要做成的,就算是天塌地陷只要衛小姐能安穩他定要親自救她。就算我們去問了如淨大師,大師也不一定有辦法。」
挽真聽後面色焦急,問道:「那怎麼辦呢?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好不容易公子好轉了,你又跟我說什麼封穴不封穴的……」她眼中蓄滿了淚,半天哽咽一聲:「難道公子就這麼命苦?老天不公平!」
華泉長歎一聲亦是愁眉苦臉。正在這時,遠遠有一位白袍僧人緩緩走來。華泉定睛一看是如淨大師。他急忙迎上前去。
如淨上前看了兩人,伸手輕拍挽真的肩頭。挽真只覺得一股暖流順著自己的背脊而下,遊走在自己的下盤,不一會腳上的麻痺感頓時消失無形。她又驚又喜,抬了抬腳果然腳上已無恙了。
她感激道:「大師果然是佛醫,一下子就讓我的腿好了。」
如淨含笑道:「挽真姑娘只是被封住穴道的時間久了點,還好下手之人並未把你的穴道點得太死,所以血氣一通就能走路了。」
挽真站起身來,雖然腿還虛軟但是已真的能走了。
她看著如淨面上的慈悲之色,忽地拉著華泉跪下,懇求道:「大師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救我家公子嗎?」
如淨眼中流露惋惜,道:「今日我來也是要與你們說這件事。殷凌瀾此人脾氣十分固執,他執意要我施封穴**,如今我只是把他內力慢慢引導,讓他體內的真氣不至於亂竄。但是此法治標不治本。再拖幾日,他心憂清雲公主的下落定要再起事端。所以你們還是趕緊找到公主下落,讓他安心。這樣我才能為他化去身上真氣,保他一命。」
華泉一聽連忙道:「龍影司上下已都前去尋找了,過兩日定能找到一點眉目,大師放心。只是公子還需大師多多照顧開導。」
如淨點了點頭:「你們去找公主吧。我會多多勸他的。不過要快點。」他眼中有說不出的憂慮。
殷凌瀾與他有遠親關係。如淨當年與他在楚國皇宮中有幾面之緣,加上又是前朝遺人,他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華泉沉聲道:「我親自去找,一定會盡可能快找到衛小姐。」
他說罷匆匆出了寺院。挽真問道:「那我呢?」
如淨微笑道:「挽真施主要做的事可多了,你家公子不能天天吃素,你去收拾點你家公子能吃的藥膳,我再輔以湯藥,讓他虛弱的身子撐久一點。」
挽真一聽歡歡喜喜地應了。直到此時她才感覺到前面一片光明。看來衛雲兮的直覺是對的,佛醫真的能救公子!
……
渡船悠悠,衛雲兮站在岸上看著面前橫著的渡船,半天不願上船。這兩日她被慕容修帶著一路南下,她每每趁著他不注意留下記號,可是若是上了船,她的行蹤就真的斷了。
「雲兮,上來吧。」慕容修向她伸出手。
衛雲兮抿緊唇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慕容修從甲板跨上岸,看著她眼中的不安與驚恐,問道:「到底怎麼了?」
衛雲兮拚命搖頭,眸中溢滿水光,楚楚可憐:「我不想坐船。」
慕容修以為她是害怕坐船,笑道:「怕什麼呢?坐船舒服一點,而且南下時候做船也容易躲避行蹤,還不會累。你的傷也要靜養。」
衛雲兮有口難言,半天才道:「我坐船會暈。」
慕容修忽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衛雲兮驚呼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間人已落入了他寬闊的懷抱中。她想要掙扎,耳邊傳來慕容修的聲音「雲兮,你不是想著要逃吧?」
衛雲兮的動作頓時僵硬。慕容修看著她消瘦許多的面容,眸色放柔和,道:「雲兮,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何必拒我千里之外呢?」
衛雲兮抬頭看著他的俊顏,忽地幽幽道:「我為何要拒你千里之外,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呢?」
她忽地覺得滿心蕭索。眼前的慕容修帶著一腔重振的希冀帶著她南下。若說她是顛了瘋了不要北漢的皇后陪著殷凌瀾,而他豈不是比她還瘋癲百倍,期望枯木能逢春,期望兩人山窮水盡時還能柳暗花明……
慕容修一怔,面色黯然。他抱緊她不願再接口,把她帶到了船上。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令活了一大把年紀的艄公和船夫們看得眼中皆是羨慕。
「小娘子好福氣啊!有這麼疼愛你的夫婿!」老艄公笑呵呵地道。
衛雲兮勉強一笑,眼前江水悠悠,這條船後面還有好幾艘普通的商船,而船上皆是打扮成尋常商販的南楚慕容氏的舊部。慕容修果然是有計劃的南逃而去……
一連兩三天皆是在船上度過。衛雲兮果然不適舟車勞頓,第一日就吐得翻天覆地。慕容修守在她身邊為她清理穢物,端茶送水,儼然是她身邊的奴僕一般。衛雲兮昏昏沉沉中看著他進進出出,苦笑了下:「你又何必如此呢?」
慕容修眸光微閃,半晌才道:「我說過了,我不會再傷害你。」
衛雲兮心中難受。如今她身上有傷,被他所囚,就如金絲鳥雀一般。他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她,可是這般本就是對她莫大的傷害。
身下的船兒隨水逐流,漸漸往西南而去。她的心也如這悠悠蕩蕩的船,充滿了不安與絕望。
凌瀾,凌瀾……你到底在哪呢?此生此世,果真如慕容修所說的那般,從此生死不見嗎?她痛苦閉上眼,點點的淚水順著臉龐滴落。
衛雲兮吐了三天,第四天才真正好些。此時船隻靠岸,慕容修派人上岸採買糧食等。京城城破那一日,他帶了幾萬人馬,如今散的散,逃的逃,只剩下跟著的近身侍衛幾十人。不過衛雲兮心中明白,以慕容修常年行軍打仗的經驗,這幾萬人馬恐怕被他化整為零,安置下來了。要麼就是由他安排各自從不一樣的路繼續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