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彷彿也知道了他內力雖強但體力不支,於是手中的劍使得密不透風,暴風驟雨一般向他急刺。不遠處華泉被刺客纏住,挽真武功又不高,在馬車中看得心急如焚。
華泉眼角的餘光看見殷凌瀾的臉色,怒喝一聲,手中的長劍劍光吞吐間已橫掃一大片。殷凌瀾已是不支,伸手一掌劈開欺身到了眼前的一個刺客,面上一白,捂著心口「撲」地一聲嘔出了一口鮮血丫。
衛雲兮看著他跪地不起,驚叫一聲撲上前擋住了刺客要刺下的利劍。她抱緊他,緊閉著眼等著意料中的劇痛,可是下一刻頭頂上傳來劍刃交加的聲音。衛雲兮聽得是華泉的暴喝聲,心中緊繃的弦這才陡然放鬆。挽真趁著這個時機衝上前扶著他們向馬車中退去。趕來的龍影司護衛與刺客混戰成一團將馬車團團圍住。
馬車中,衛雲兮看著臉色煞白的殷凌瀾,手中不住顫抖。她一手的刺目的血,而他已昏死了過去。
挽真心急如焚,對衛雲兮道:「公子內息很亂,怎麼辦呢?媲」
衛雲兮蒼白的唇顫抖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挽真伸手探了探殷凌瀾的鼻息,氣若游絲,再抹他心口冰涼地沒有一絲熱氣。她心中大驚大悲,探出頭對華泉厲聲道:「把這些刺客都殺了!公子……公子說不留活口!」
挽真說完伏在馬車中無聲痛哭。衛雲兮定定看著一動不動的殷凌瀾,手不住地顫抖。
他說,黃泉地底,我殷凌瀾難道死了也不得安寧……
她伏在他的耳邊,顫聲喚道:「凌瀾……凌瀾你醒醒……」可是他卻沒能張開眼睛再看看她一眼。
若是蒼天可憐,她寧願折掉自己餘生壽命只換他此時此刻睜開眼,只一眼就好。
馬車外的兵刃交加的聲音漸漸低了,消失了。華泉挑開車簾,道:「公子……」
他話未出口就被車廂中悲憤的氣息所懾。他急忙上前探查殷凌瀾的內息,連忙道:「把公子扶起來!」
衛雲兮和挽真急忙把殷凌瀾扶起來。衛雲兮看著華泉的神色知道他要用內力為殷凌瀾調息。
調息,這是極危險的舉動。她不禁惶惶問道:「華泉那你怎麼辦?萬一……」
華泉盤膝坐在殷凌瀾身後,深吸一口氣道:「管不了這麼多了。能救得公子一刻是一刻。」
衛雲兮只能與挽真兩人在一旁靜心守候。
當夜他們宿在了林中。天色已經沉沉,密林四周是影影憧憧龍影衛。挽真為了護衛殷凌瀾的安危再也不顧龍影司一貫的低調隱秘的做派,召喚龍字八衛,虎字一十六位等龍影司大批護衛前來保護。一連幾個時辰華泉都在為殷凌瀾調息,殷凌瀾年少時為了能急劇提升內力,武功走了旁門左道,如今身上的內力不受寒毒所制,已經亂成了一團。華泉為他調息內力好幾次都幾乎被他體內巨大的內力給引得走火入魔。
到了半夜華泉再也支持不住,嘔出了一口血昏了過去。挽真急忙命人扶了華泉下去歇息,如今能主事的人只剩下衛雲兮與她兩人。
她看著衛雲兮,顫聲道:「衛小姐,如今怎麼辦?」
她忍了一天的驚恐不安終於無法再壓抑。衛雲兮看著身邊毫無知覺的殷凌瀾,慢慢道:「只能去五凌峰了。」
挽真眼中一亮,可是過了半晌,她忽地道:「若是五凌峰寺中的佛醫也醫不好呢?」
衛雲兮一顫,茫然看著挽真,慢慢道:「那我就跟他一起死。」
……
夜幕茫茫,天上無月無星。夜幕沉沉下是延綿無際的宮闕重樓,偌大的宮殿中隱約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咳嗽聲。宮燈明亮,可是卻怎麼也驅散不了黑夜無窮無盡的晦暗。
一抹孤冷的身影伏在龍案上仔細看著錯綜複雜的軍行圖,時不時在上面標注一道什麼標記。密密麻麻的紅點由北而來,直***南邊兩個字「楚京」。他看著眼底浮出絲絲縷縷的絕望。蕭世行大軍壓來,盡數南楚江山都落入了他之手。楚京之後再無天險可依。
這一仗,他要敗了。
「皇上,該去歇息了。」張公公提醒道。
他茫然抬頭,看了看沉沉的黑夜這才直起腰。張公公連忙為他披上披風,道:「皇上小心再受了風。」
慕容修聽了下意識摀住心口,忽地問道:「這是報應是不是?」
張公公沒聽清楚,問道:「皇上說什麼?」
慕容修捂著心口的傷處,輕輕笑了笑:「我的父皇奪了楚家的江山,他的心口也被前朝楚帝一箭射中,落下病根。朕沒想到也重蹈了覆轍。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他茫然看著殿外的黑漆漆的夜幕,閉上眼彷彿還能感覺到殷凌瀾那一箭呼嘯而來,穿過衛雲沖的身體透體刺入他的心口,而後他耳邊就響起了她驚叫的聲音……
他為了她寧可殺盡天下人,甚至不惜讓她恨他也要救她出囹圄。這樣的男人……世上只有殷凌瀾一個人。
「皇上,您怎麼了?」張公公見他出神,不禁出聲喚道。
「沒什麼。」慕容修收回思緒淡淡地道。
正在這時,有御前侍衛匆匆而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張公公只見慕容修眼猛的睜大,他一把拽住侍衛,急忙問道:「當真?!」
御前侍衛點了點頭。張公公只見慕容修一掃方纔的黯然面色,眼中熠熠有神,彷彿有什麼突然撐起了他的脊骨,讓他重新獲得了支撐下去的力量。他急步在殿中來回踱步,面色緊張焦灼。
張公公知道這不是自己該聽的事,遂悄悄退下。他只聽得慕容修聲音顫抖:「她怎麼會來了南楚?」
「朕一定要見到她!一定!」
那個她,究竟是誰呢?張公公不願細想也不想細想,轉身走了。身後殿中燭光明亮,他再回頭,年輕帝王的那抹孤冷的身影晃動起來,這個夜似乎也褪去了寂寞……
……
衛雲兮一行開始啟程向五凌峰而去。五凌峰在南楚的西南瑤郡。那邊更加靠南,山嶺重重,再往南就是浪起前堆雪的海邊。到五凌峰要越過南楚京城,而此時南楚京城四周正是激戰正酣的時候。此去不但路途遙遠,而且還十分危險。
馬車依然吱呀吱呀的在路上走著,路兩旁的景色漸漸荒蕪,是兵災過後的狼藉。偶爾還看見路邊有病死或者被殺死的楚軍,無人掩埋。
衛雲兮看著心中惻然。她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殷凌瀾,低聲道:「凌瀾,這樣的南楚是你想要見到的嗎?」
他雙目依然緊閉,紋絲未動。若他醒來,一定會依在錦墩上,眉眼清冷,漫不經心地道:「若是不如此,怎麼換來天下一統,百世不殺?」
可是沒有。衛雲兮坐在他的身邊,眼前無窮無盡的路途令她有種就可以這樣和他走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刻。
挽真上了馬車,攤開地圖,比劃對衛雲兮道:「若是我們要繞開楚京,必定要從水路走,然後折返往西再往東而行。這折返的路程太遠,恐怕要多個五六日。」
衛雲兮看了一眼殷凌瀾,淡淡道:「那就不繞路。」
挽真還想再說什麼,手卻頹然放下,道:「如果慕容修知道衛小姐在了楚京怎麼辦?」
衛雲兮緩緩回頭,眼中有水光掠過。她慢慢道:「若他知道了,捉了我回去,你也要把你家公子送到五凌峰。」
「衛小姐!」挽真不贊同地叫道:「若是公子醒來後知道奴婢們這麼做,他會……」
「只要他能活著就好。」衛雲兮握住了那一隻冰涼的手,她看著他毫無知覺的俊魅面容,微微含笑:「他若活著,我必能安好。天涯海角,我與他必有再見面的機會。只要他能活著。」
她看著挽真,低聲道:「你懂嗎?」
「奴婢懂。」挽真猛的別過頭去:「奴婢都懂。衛小姐放心,我和華泉一定會護得小姐周全。」
衛雲兮長舒一口氣,笑道:「那就趕緊趕路吧。我有預感,五凌峰的佛醫定能醫治好他。」
挽真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五凌峰的佛醫名氣不如神醫東方明,東方明已死,東方晴都治不好的病,這佛醫怎麼能治得好?
她已是入了魔,發了魘。旁人說什麼,她便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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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要出門,可能這兩天都沒辦法更廢後了。廢後在擴寫,打算好好寫這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