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泉欣喜抬頭,蕭世行已騎上馬,狠狠一抽身下馬,飛馳而去。
天地茫茫,寒風拍打著臉頰,這裡的風不是北漢凌厲如刀的風,這裡的山水這裡的人不再是北漢。天下一統在望,他傲然在這一片錦繡河山,執掌權柄。可是權勢再大,卻眼睜睜看著本應享著這個太平盛世的人在他眼前一點點消逝了生命。悌
蕭世行木然地抽打身下的馬兒,獵獵的風中卻揮不去心中的憋悶。忽地遠遠有士兵飛快迎上,上前欣喜喊道:「皇上!皇上!衛國夫人奉旨前來!」悌
蕭世行猛的一勒身下的馬,馬兒冷不丁被束縛提起四蹄昂首長嘶。他又驚又喜,聲音都在顫抖:「她……真的來了?!」諛
「是的!皇上,衛國夫人來了!就在營前!」士兵大聲回答。
蕭世行哈哈一笑,狠狠抽了身下的馬兒,如電一般飛馳而去。遠遠營地前一片熱鬧喧嘩,衛雲兮的鸞駕就醒目地立在了當中。士兵們鬧哄哄的圍上前去,領著一車車御冬的衣物和乾糧。這次她來,並不是空手而來,而是帶來了十車滿滿的御寒衣物,還有兩車的草藥。衛雲兮看著一張張熱情淳樸的面容,忙著與秦七分發著東西。
「雲兮!--」遠遠地一聲焦急呼喚聲傳來。
衛雲兮抬起頭來,看著那天地間疾馳而來的蕭世行,捋了捋鬢邊的散發,靜靜地笑了。諛
……
怎樣也看不夠眼前的面容,一輩子都不夠。天光照在她素白的面上,眉眼平靜,卻盛載了萬千風華。御帳中兩人對視,誰也不知該怎麼開口。
衛雲兮低了眼,打破沉默,不自然地問道:「皇上還要看多久?」
「不夠。一輩子都不夠。」蕭世行笑著道,眼角卻隱隱有了水光。
「雲兮……」他一把將她摟在懷中。不夠,不夠,一輩子都不夠,不過幾個月他卻覺得那麼漫長,漫長得無邊無際。他後悔怎麼能把她一人留在遙遠的北漢皇宮,讓她一人面對那一切。
衛雲兮被他緊摟在懷中,他身上的馬革氣息還有淡淡好聞的男子氣息撲來。她輕輕閉上眼,眼角有一行淚水緩緩滑落。
「臣妾有一件事沒有稟報皇上。」她推開他,岔開話頭,低聲說起她如何騙得皇后前去覺明寺,如何設計讓舒太貴妃相信恆王是死於淳於太后之手,最後如何讓舒太貴妃召喚死士半路截殺了淳於太后。
她說得很平靜,一場紛紛揚揚的宮變被輕描淡寫地帶過。她亦是不後悔,眉眼如昨,恍然是當初他茶樓所見,柔弱善良的衛雲兮。
衛雲兮說完,深深伏地:「臣妾所作所為,不孝不仁,皇上……」
「不必再說了。朕都明白。」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蕭世行眼中皆是動容:「這樣的罪名不應是你一人承擔。」
衛雲兮看著他,垂下眼簾,靜靜道:「曾經有一個人告訴我,他的殺是為了我的不殺。至今我才明白他到底背負了什麼。」
蕭世行看著她,喉間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半晌他微微一笑,扶了她的肩,道:「雲兮,你累了吧。去梳洗一下,吃點東西。」
他眼底掠過深深的愧疚,那一句話終究不敢說,不能說,也自私地不願說……
……
青州早晨的霧靄沉沉,小巷街道乾乾淨淨。蕭世行到了青州先是安撫了青州的百姓,勒令了北漢軍隊不可擾民,所以北漢奪下青州以來南楚百姓們漸漸安定下來不再惶然無措地奔逃,除了街上偶爾大隊大隊的兵馬走過,整個郡縣就如未征戰之時一樣安靜。
「吱呀」一聲,一座黑瓦白牆的院落打開門,而停在門不遠處的馬車駛來。一位身材修長的少年小心扶著一位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那男子臉色很白,幾乎透明,鴉色的發上卻沉沉壓著一頂紫金冠。他身上裹在狐裘中,只隱約露出幾許清冷的臉龐輪廓。
「公子,小心一點。」那少年低聲吩咐。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似走得很痛苦。有絲絲風吹來,他忍不住扶住牆邊低聲壓抑地咳了起來。
「公子,我背你吧!」那少年急了,半蹲在他跟前。
「不必。」那男子揮了揮手,臉色越發白了幾分,緩緩地走到了馬車邊。他看了一眼寧靜的清晨,漆黑的眸中隱隱有了眷戀。
「公子……」身邊的少年探問:「公子還缺了什麼嗎?」
他看著他,淡淡道:「不缺。這樣走正好,你做的很對。」
那少年的眼眶漸漸紅了。那人薄唇邊勾起一抹清淡得看不見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啟程吧。」
馬車漸漸駛離小巷,骨碌骨碌車轍的滾動聲令清晨越發靜謐。馬車搖晃,車廂中他緩緩閉上了眼。
「華泉,我們去哪?」他問。
他的聲音很輕,卻很輕易被車轅外坐著的少年聽到。他臉上擠出笑容,回答道:「去哪都好。公子想去哪?華泉就送公子去哪!」
車廂中他笑了,舒了一口氣,緩緩道:「那就去江南吧。」
江南?那不是激戰正酣的前邊?華泉微微一頓,可是隨後他狠狠一抽馬匹,大聲道:「好!就去江南!公子不知道,江南這時候風景最好!蘇杭那邊的糖醋魚可是天下一絕…」
殷凌瀾聽著華泉的話,面上帶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
衛雲兮醒來,擁著被衾不知身在何方。
「你醒了?」一雙溫熱的手將她扶起。衛雲兮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蕭世行,卻看見了他滿面的倦色,下巴也長出了鬍渣。
她不禁問道:「皇上為何沒睡?」
蕭世行避開她明澈的眸子,笑了笑,指了案幾上亂七八糟的一堆奏折與行軍圖,道:「昨夜看著看著就忘了歇息了。」
衛雲兮眼中流露心疼,她輕撫上他的臉頰,默默不語。她明白他的辛苦。疾馳行軍,挑燈夜戰研究行軍策略都是家常便飯,每一場仗因深入南楚的腹地而越發難打。北漢軍隊每前進一步都要慎重再慎重。如今打到了南楚帝都腳下,每一寸土地更是必爭之地。
「皇上也要歇一歇。」她道,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歇一會,不然皇上會吃不消的。」
清晨的微光漸露,蕭世行看著的衛雲兮,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忽地道:「叫我世行。你喚我皇上總讓我覺得還是在夢中。」
衛雲兮忽地沉默,半晌才道:「皇上不應該對臣妾這麼好。臣妾這次來……」
「不要說。」蕭世行忽然打斷她的話,看著她,眼底漸漸流露悲涼:「不要說了。今天不要說行不行?」
衛雲兮鼻尖一酸,點了點頭,看著他:「世行,歇息一會。」
蕭世行忽地高興起來,寬了衣躺在她的身邊。被衾中有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不禁長長舒展了一口氣摟她入懷中。兩人相擁,就成了一個世界,任何嘈雜漸漸遠去。
他看著她的眼,笑道:「陪朕睡一會。」
衛雲兮想要拒絕,卻點了點頭伏在他的肩頭上。他的頭抵著她的發,緩緩的閉上了眼沉入了睡夢中。衛雲兮悄悄抬頭,看著他的睡顏眼中緩緩落下淚來。
「世行,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的父皇和母后……」她低聲地說,即使知道他已聽不見,卻還是想固執地說給他聽,告訴他,她的噩夢已解,因為一個人……
這一覺睡得安穩舒適,蕭世行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不少將軍與官員都在外面團團轉。御前內侍站在院門口就是不放一個人進來。
「皇上醒了沒有?」虎賁將軍令將軍不止一次上前詢問。
御前內侍看了他一眼,陰柔的嗓音重複著命令:「衛國夫人說了,皇上昨夜徹夜未眠,為皇上的龍體安康,各位將軍和大人們還是稍安勿躁。畢竟龍體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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