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罷,衛雲兮坐在妝台前,蕭世行接過女官手中的象牙玉梳,為她梳理一頭快要及膝的烏黑長髮。
她的發很美很黑,如黑綢一般閃著盈盈的光澤,墨色流光,當真是美得令人覺得妖冶。女官們見帝妃恩愛,不由含笑識趣地退下準備午膳。
衛雲兮透過銅鏡看自己臉頰緋紅,而身後的蕭世行一身雪白長衫,為他多添了幾絲出塵意味。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發間,隱隱的親暱令人心生依賴。
衛雲兮不禁沖銅鏡中的他微微一笑。蕭世行為她挽了個鬆鬆的髮髻,簪上一根白玉簪,這才笑道:「朕的心願總算能達成了,親自為你梳妝畫眉。」
衛雲兮心中動容,看著銅鏡中他的俊顏,只是輕歎一聲靠在了他的肩頭。
「朕還記得在南楚時,你我一同跌入山谷,你為朕梳頭的感覺。那時朕便想,若有一日你能與朕結為夫妻,對鏡梳頭畫眉,恩愛到老,這一輩子也不算枉過了。」蕭世行慢慢道。
衛雲兮看著他深邃的俊眼,不由一笑:「沒想到皇上那時便有了這心思。臣妾倒是被皇上瞞了很久。」
他那時不過是身處窘境的蕭王,而她不過是在建王府中處處被打壓的側妃。看似毫無可能在一起的人,在命運的輾轉下竟也走到了一起。如今想起來那往事猶如隔世發生過的事,令人唏噓感歎。
蕭世行看著銅鏡中傾城的容顏,微微一笑:「也許這便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注定。注定你我要在一起。」
衛雲兮聞言心中一澀,是這樣的嗎?兜兜轉轉,自己想要的偏偏無法得到,不想要的卻又怎麼也逃不開,如同這深宮br/>
她怔忪片刻,收回思緒,回頭對蕭世行道:「皇上相信臣妾嗎?」
蕭世行輕笑:「自然相信。」
衛雲兮眼中掠過一抹堅定,慢慢地道:「既然皇上相信,那有一件事,臣妾要皇上答應。」
蕭世行深眸一瞇,問道:「是事關什麼?」
衛雲兮美眸幽幽,看定他,吐出兩個字:「鳳印!」
永壽宮中,淳於皇太后正在一如既往伺弄她心愛的茶花。有宮女匆匆前來低語幾句。淳於皇太后眉頭一皺:「不見!哀家正在忙著呢。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宮女見太后不悅,不敢再說,連忙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又有宮女上前稟報道:「太后娘娘,衛國夫人求見。」
淳於皇太后手中一抖,把一枝正在盛開的白茶給齊枝剪了下來。白茶落地,潔白的花瓣沾了泥土令人心疼。
淳於皇太后看著自己手中的利剪,平了平心緒,淡淡道:「她怎麼來了?是什麼事麼?」
宮女不敢隱瞞,低聲道:「好像聽說帶來了皇上的聖旨。」
淳於皇太后犀利的眼中流露疑惑,但是她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笑:「扶哀家。」
到了殿中,衛雲兮一身雲紫色曳地宮裝,身姿輕盈如柳,婷婷站在殿中恭謹立著。淳於皇太后由女官扶著坐上鳳座,看著衛雲兮站著,不由叱責一旁的女官:「你們是怎麼伺候衛國夫人的?讓她站著?也不拿一張椅子?傳揚出去豈不是哀家這個永壽宮小氣了!」
女官們紛紛為難。衛雲兮一笑,上前施了一禮道:「太后娘娘別錯怪了她們,是臣妾今日帶了聖旨來,所以不敢輕易坐了。」
淳於皇太后精明的老眼看了衛雲兮身後的內侍,一笑道:「好,到底皇帝有什麼事不成?竟要請了聖旨來?」
衛雲兮笑著上前,柔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請聖旨只是因為這事既是家事也是國事,等太后娘娘答應了,再說。若是太后娘娘為難,這聖旨怎麼來的還是怎麼去。皇上說了,天底下只有母親使喚兒子做事,從來不敢兒子使喚母親做事。」
淳於皇太后一聽這話,笑了笑:「皇上也太過謹慎了,身在天家,家亦是國,國亦是家。說罷,到底什麼事,讓哀家老是猜啞謎豈不是為難了哀家這個老太婆?」
衛雲兮鄭重跪下,道:「皇上命臣妾來請太后娘娘主持後宮,接掌鳳印。正所謂天不可一日無主,這後宮中臣妾們的才德都不如太后娘娘,所以只能不孝打擾了太后娘娘的靜修,特請了太后娘娘掌管後宮。」
此話一出,殿中女官們紛紛詫異。淳於皇太后一雙犀利的鳳眸猛的瞇緊,盯著面前恭謹跪地的衛雲兮。
衛雲兮說完,深深伏地。她只覺得淳於皇太后那一犀利的眼神如刀一般在她背上刮過。
半晌,淳於皇太后忽地笑了起來:「哀家以為什麼事呢,原來是掌管後宮這事啊。皇后不是還好好的,為何還要哀家這個老太婆,你回去告訴皇帝,哀家在永壽宮過得好好的,不想理這些俗事。」
衛雲兮不慌不忙地起身,歎道:「太后娘娘既然不肯,那皇后娘娘又在中宮中閉宮不出。臣妾才德淺薄,要不太后娘娘說這事怎麼辦呢?」
淳於皇太后眉心一皺:「皇后當真不肯接?她還在中宮躲著?」
衛雲兮點頭:「回太后的話,皇后娘娘至今不出宮。臣妾也不知怎麼勸呢。總不能讓皇上先去認錯?皇上可是
皇上呢。」
她最後一句很小聲,淳於皇太后卻聽到了。她佯裝惱怒,一拍桌案,冷笑道:「好個不識好歹的皇后!皇上只不過是叱責了她幾句,她就甩了臉色,這樣的皇后如何能當一國之母!」
衛雲兮聞言心中冷冷一笑,上前一步懇切地道:「所以說,太后娘娘您看著中秋就要到了,這後宮妃嬪巴巴地就等著熱鬧熱鬧呢,可是無人能主持後宮,母后……」
她喚了淳於皇太后一聲,帶著親暱的撒嬌:「母后,你就能者多勞。不然這個後宮怎麼辦呢?無人可以獨撐大局啊!」
這一句已是給了足足的台階了,就等著淳於皇太后順階步下。
淳於皇太后鳳眸中精光一閃,半晌才道:「好,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哀家就接下這差事了。唉,真是老了都不得清閒。」
最後一句說完,她的眼中卻是滿滿的笑意。衛雲兮心中一笑,握了淳於皇太后的手,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道:「母后英明!」
淳於皇太后看著她的笑臉,這才舒心地笑了起來。
衛雲兮與皇太后說了好一會話,又被她留下來在永壽宮中用了午膳,這才回到了露華宮中。
此時天已近傍晚,落日的餘暉灑遍宮中筆直的道上,白日未褪盡的熱氣滾滾而來,秦公公扶著衛雲兮走在了樹蔭之下。
秦公公看了看宮人俱在身後跟著,這才低聲問道:「娘娘,為何要把鳳印給了太后呢?要知道,這方小說西給了出去,要收回來就麻煩了。」
衛雲兮一笑,看著那西邊將墜未墜的夕陽,所答非問地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每日紅日初升,一直到了艷陽高照,又到了日落西山,秦公公,你說若這是人的一生,燦爛過了,會當真甘於平淡麼。」
秦公公心頭一跳,想了想,這才道:「大約是不甘心的。」
衛雲兮唇邊溢出淡笑:「是啊,大約是不甘心的。所以如太后這樣執掌北漢宮廷幾十年的女人,秦公公認為永壽宮真的是她養老的最好地方嗎?」
秦公公不由抬頭,失聲道:「娘娘的意思是?」
衛雲兮瞇著眼看著那一輪紅日,淡淡道:「她想要權力,本宮便給她權力。一個顯露在明處的敵人總比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更容易對付。」
「可是若是萬一娘娘給的反過來,被太后拿來針對了娘娘,就不妙了!」秦公公道。
衛雲兮緩緩一笑:「不會,在她眼中本宮只是無權無勢的一個廢國公主,被廢皇后,又怎麼能夠她一根指頭呢?」
「將來的事,千變萬化。但是輸的那一個人絕對不是本宮。最後站在那高處的永遠不會是日薄西山的淳於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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