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行看著她破涕為笑,燭火下,她帶著淚的笑靨美如仙,不禁他的眉頭舒展了幾分,含笑上前認真看著她的眼,問道:「不生氣了?」
衛雲兮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神色複雜地看著面前的蕭世行,半晌才慢慢道:「若是皇上想要叫殷凌瀾出山襄助,臣妾可以去試試說服他。」
蕭世行深眸中一黯,許久才道:「你以為這是朕和普陀多給你設的一場局?」
衛雲兮搖頭:「皇上磊落,臣妾相信皇上不會拿這事來套臣妾。」
蕭世行一歎,深眸中流露憐惜:「雲兮,朕不要你這樣委屈你自己。」
衛雲兮黯然一笑:「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普陀多大師說得對,天下蒼生與臣妾的個人恩怨相比,孰輕孰重,臣妾分得清楚。」
蕭世行劍眉深皺:「不一定只有殷凌瀾才有這個能力,假以時日朕也會找到辦法的。」
現在的僵持的局勢也不會就這樣永無止境地僵持下去。北漢也不一定就敗了。普陀多跟他提起過殷凌瀾的能力,他雖然心動,但是也不是非殷凌瀾不可。而且殷凌瀾此人性情陰冷,我行我素,若要他聽命與他,恐怕不容易。
衛雲兮淡淡道:「但是目前殷凌瀾龍影司的勢力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麼?龍影司的勢力遍佈南楚。若皇上要奪得天下,沒有龍影司的襄助會難上十倍,百倍。戰事一拉長,死的百姓更多。天下一統遙遙無期,北漢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政局又會多了好多變數。」
她看著那悠悠搖曳的燭火,美眸中慢慢溢出水光:「但願他能聽臣妾的話,好好地為天下人做一做好事。」
蕭世行看著她含淚的美眸,心中深深一歎,摟緊了她。
衛雲兮出現在普陀多住的禪房之時,已是三日後。一進禪房,衛雲兮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
她推門而進,普陀多正趴在床榻上看著一本佛經。他見她來,放下佛經微微一笑:「娘娘果然還是想通了。」
衛雲兮看著他那背後的傷處,不由一怔,失聲道:「皇上當真打了大師?」
普陀多動了動,忍不住輕嘶一聲,臉上流露痛色道:「當然了,君無戲言。皇上下了旨,一定要好好教訓我這『討厭的和尚』,這三十大板可是實打實的。娘娘要不要驗一驗?」
衛雲兮看著他臉上的痛色,想起他若是被押著打板子是怎樣一種情形,不禁嫣然一笑。
普陀多見她展顏,美眸流盼,當真是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看得目不轉睛。衛雲兮見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臉,不由佯裝惱怒道:「大師再無禮,本宮再叫皇上再賞你三十大板!」
普陀多一笑收回目光道:「我已還俗,這美人還是能多看幾眼的。就算是佛祖也管不了。」他艱難起了身,笑道:「再說為了天下蒼生,就算是賞我三百大板也是值得的。」
衛雲兮臉上的笑意漸漸隱退,半晌,她才道:「若要我去找殷凌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輩,談這種事還是大師親去與他說才是。我只能引薦大師前去。而且他做事向來隨心,我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答應了大師的提議。」
普陀多看著她眼底的黯然,心中一歎:「好,只要娘娘能代為引薦,必要時站在皇上這一邊,殷凌瀾他一定會答應的。」
衛雲兮美眸幽幽,良久才點了點頭。兩人商議已定,等普陀多的傷勢好一些便前去尋殷凌瀾。
故地重遊,今時今日她是風光無限的衛國夫人,是蕭世行的妻子。當她看到那一片白牆黑瓦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下了馬車,她竟不敢再多踏進一步,彷彿多走一步推開那扇質樸的門板就能看見他和另一個女子郎情妾意的樣子。
普陀多見她躊躇猶豫,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衛雲兮勉強打起精神,上前敲門。手還未落下,山莊的門就打開,只見挽真站在門邊,看了衛雲兮一眼,很勉強地問道:「衛小姐來找我家公子麼?」
衛雲兮見她臉色不好,但是她自知自己臉色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低聲道:「今日是有事要找他。挽真姑娘……你能不能去通報一聲。」
挽真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普陀多,秀眉一擰:「衛小姐不是不知道,公子最討厭見不相干的陌生人。」
衛雲兮聞言心中一澀,半晌才道:「那挽真姑娘去通報一聲,就說我要見見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挽真看著衛雲兮黯然的眉眼,心一狠,冷冷道:「衛小姐見我家公子做什麼呢?公子都和衛小姐說清楚了。……」
她終究做不得惡人,話才說一半,看見衛雲兮煞白煞白的臉色頓時住了口。挽真眼中掠過不忍,別過頭去,聲音生硬:「我家公子現在還在睡覺,衛小姐既然要見,就等著。」
她說著轉身離開。衛雲兮看著挽真頭也不回的身影,回頭對普陀多道:「大師,進來。」她說著別過了頭,跟著挽真而去。那一低頭,普陀多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水光一閃而過。
他心中一歎,跟上了前去。
兩人在殷凌瀾的莊中等了許久,從清早等到了日近午時,殷凌瀾還未起身。茶室中兩人枯坐
,衛雲兮只覺得坐如針氈,普陀多卻四處張望,嘖嘖稱奇。
衛雲兮按耐不住,問道:「大師在看什麼?」
「這山莊依山傍水,是極好的修身之所。難道殷統領現在正在養生不成?」普陀多問道。
衛雲兮想起他說過身上未除的餘毒,眼中黯然:「他中毒十年,現在自然要好好休養。再說還有神醫之後姑娘在照顧他……」
她話音剛落,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衛雲兮心頭一震,忍不住猛的抬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五月天光下,殷凌瀾一身玄黑錦衣,站在茶室旁一樹海棠樹旁,海棠正開的灼灼,風吹過花瓣紛紛落下,有幾片落在他的肩頭,徘徊不去。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緩緩走來。
他掃了一眼茶室中的兩人,淡淡垂下眼眸,踏上了茶室盤膝坐下。優雅的茶室中頓時隨著他來漸漸帶來了些微的藥香。
他摀住唇輕咳一聲,問道:「今日衛國夫人與普陀多大師親自前來到底有何要事?」
衛雲兮臉色微微一白,想要好的說辭統統不見了蹤影。
普陀多落落大方一笑:「今日在小僧冒昧前來,一是來探望殷統領,二是厚顏請殷統領出山莊,做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
殷凌瀾聞言薄唇一勾,冷冷抬起眼看了普陀多的笑臉,淡淡道:「普陀多大師恐怕找錯了人?天下間誰人不知我殷凌瀾嗜殺成性,冷血寡恩。龍影司也是無利不往。」
他輕輕嗤笑:「功在千秋?與我又有何半分干係?」
他說著看了一動不動的衛雲兮一眼,緩緩問道:「你眼睛好了是麼?」
衛雲兮點了點頭。
殷凌瀾看著她神色淒涼,垂下眼簾,淡淡道:「好就好了。你回去,以後不要再來這裡。」
衛雲兮渾身一顫,半晌才自嘲一笑:「是,我本不應該再來這裡。」
殷凌瀾手微微一抖,想要說什麼忽地又咳嗽起來。衛雲兮看著他用帕子摀住唇咳得喘不過氣的樣子,心中一痛,問道:「怎麼還是咳嗽呢?晴的藥難道沒有效麼?」
殷凌瀾見她起身,禁不住也起身後退一步,冷冷道:「你們走。本司要歇息了!」
他說著竟轉身便走。衛雲兮想要追上前,普陀多卻一把拉住她,緩緩搖了搖頭。
衛雲兮滿腹焦急疑慮,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一定要去問個清楚,為何過了那麼久他還是這樣不見起色!難不成……難不成……」
她的美眸倏然睜大,急忙追了出去。
普陀多忍不住搖頭歎息:「這世間最苦的莫過於情這一個字……唉……」
衛雲兮追上前去,整個腦中亂哄哄的,一個念頭不住地在腦中盤旋卻抓不住半分,她看著前面的殷凌瀾,想要叫他停下,一張口淚水卻簌簌滾落。
「凌瀾……」她踉蹌幾步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重重哽咽一聲:「凌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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