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要把這滿園的春色也都拒之門外。暖閣中暖意依舊,殷凌瀾看著手中的一張薄薄的紙,定定看了半晌。連挽真進來他都未曾察覺。挽真看著那案上未喝完的酒,小心翼翼收了下去,這才打開窗戶,讓春光進入這封了一個寒冬的暖閣。懶
她溫聲勸道:「公子也該出去走走,老是悶在閣中對身子不好。」
殷凌瀾淡淡嗯了一聲,卻聽而不聞,只捏緊了手中的紙,喚道:「華泉!」
不一會,守在閣子外的華泉進入,行了一禮,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殷凌瀾長袖一揮,那紙片就平平拂過他的眼前,落在了華泉的眼前:「好好查一查,上面到底誰是蘇相國的人。」
華泉掃了一眼,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令他不由微微皺了眉。他問:「若是蘇相國的人呢?」
殷凌瀾沉思片刻,半晌才淡淡道:「查出他們的把柄,不論何種代價!」
清淡的話落下,華泉心中一凜,深深低頭:「是!」
殷凌瀾披上輕而柔軟的狐裘,看著外面一派生機勃勃,深眸底掠過一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黯然。又是一年春來到,不過又虛長了一歲年華。一個十年已過去,他還有另一個十年可以護著她嗎?
時間對他來說,真的已經不多。
「公子?」挽真打斷他的沉思,殷凌瀾恍然回神。蟲
「宮中的帖子,過兩日大皇子滿月。皇上要宴請群臣內眷。」挽真道。
她遞來灑了金粉的帖子,放在手中沉甸甸的。殷凌瀾看了兩眼,不置可否,轉身慢慢走入了這滿眼的春光中。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裡?」挽真見他離開,連忙在他身後喊道。
殷凌瀾頓住腳步,看了看天色,慢慢道:「去暢春閣。」
挽真聽得結結實實一怔,等回過神來,不由跳了起來。
什麼!?暢春閣?!那可是楚京最大的青樓!她想也不想追上殷凌瀾消失的方向,急忙叫道:「公子,公子,奴婢也要去!……」
……
暢春閣,在京城中是數一數二的銷金窟。那有最好的歌姬,最美的花魁。最妖嬈的媚娘……只要客人能想到的環肥燕瘦,那邊應有盡有,說不清的說唱逗樂法子,令客人甘情願地掏出大把大把的銀子。暢春閣後又分為好幾個園子,最深最幽靜的只有當年最美的花魁才有資格住,名為「雲水居」。
午膳剛過,暢春閣前人稀馬少。老鴇方才剛剛起了身,正依了樓閣懶洋洋看著街前。忽地一輛鎏金馬車緩緩停在了閣前。她不適地瞇了瞇眼,那輛馬車有些眼熟,馬車上漆了金粉的一角映著日光刺人眼目,那暗地裡張揚的貴氣令人過目難忘。
老鴇拍了拍自己還有些昏脹的腦袋,竭力想要想起來,坐這種馬車的貴客一看就是一擲千金的主。怎麼的她竟想不起來。
正在這時,馬車上走下來一個雪白長衫的年輕男子,他的面目在樓上看不清,只覺得他身姿修長,如瓊枝玉樹,令人過目難忘。三四月的暖和天氣,他竟還披著一件狐貂披風,嚴嚴實實地把他自己裹了起來。
老鴇正要嗤笑一聲病秧子,這麼熱的天還穿得這麼多,忽地想起了什麼,臉色頓時煞白,滾一般衝出了自己的房間,跌跌撞撞的衝下樓。
殷凌瀾看了眼前氣派非凡的樓宇,不由摀住唇輕輕咳了一聲,回頭看著扮作小廝,一臉緊張的挽真,淡淡問道:「是不是我來得早了?竟然沒有人來迎客?」
挽真扶了扶頭上的方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現在還是大白天,青樓之地誰會這麼早開門迎客?
殷凌瀾攏了攏狐裘,微微皺了精緻的眉,正在這時,閣子的門猛的打開,衣衫還未穿好的老鴇顫抖地跪下:「老婦不知……不知殷統領駕到,有失遠迎……饒命……饒命。」
殷凌瀾通徹的眸子看著嚇得兩股戰戰的老鴇,忽地微微一笑:「本司要訂一個院子。」
「是是……」老鴇嚇得連話都不會說,活像是被鋸了舌頭,「是什麼院子……」
「雲水居。」殷凌瀾淡淡道,說著緩步走了進去。
……
雲水居中琴聲悠悠,正在紗簾後彈琴的婉靜姑娘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透過那薄紗看著今日的貴客。她記得今日明明是另一位當朝一品大員定了這雲水居。可是這年輕的男子又是誰?竟堂而皇之的踏入這雲水居,讓愛財如命的老鴇生生推了身為朝中重臣的貴客?
紗簾輕薄,眼前的男子一身雪白狐裘,面色似染了病,比狐裘更白幾分,可是他眉眼猶如墨畫,那麼俊美陰柔,連身為花魁的她都自歎不如。
他依在紗簾外的錦墩上,一杯一杯地飲酒,安靜得令人捉摸不透。她見過太多的男人,可偏偏沒有一個男人能令她如此捉摸不定。也沒有一個男子一擲千金,甚至不願撩開紗簾看她一眼。
她彈完一遍自己拿手的水調歌頭,低聲柔聲問道:「公子覺得奴家彈得可好?」
殷凌瀾回神,淡淡「嗯」了一聲,淡然道:「請姑娘繼續彈。」
婉靜心中頓時湧起說不清的委屈,低聲道:「奴家彈累了,要不與公子對飲幾杯,暢談一番?……」
她話還未說完,隔著紗簾也感覺到他那一雙冰雪似的冷眸淡淡掃了過來,不由噤聲。
*****************
*******
還有一更,四千字。麼麼各位,繼續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