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在眼前紛飛繚亂。慕容修手中的長劍不知砍了多少阻在前面的禁軍。懷中那道兵符還熨貼著火熱的胸膛,但是他的心中卻已冰涼到底。
禁軍中已有人反了!
三萬禁軍有一大半都隨著周皇后謀反了!懶
這道禁軍令符又有何用?!
這道冊封他為太子,攝政監國的聖旨又有何用?!
他目中如刺血,手中的長劍已亂了章法。一路從金鑾殿殺出重圍,一直到了宣武門,一步一具屍體,血流成河,他身邊跟隨的武將已經越來越少,龍影司貼身的龍影一十三衛如今只剩下七衛,四周不斷湧來如潮的禁軍卻是如潮一般,撲滅一股浪頭還有一股,簡直無窮無盡。
他心急如焚,宣武門就近在咫尺,可是看樣子真的支持不住了。
「鏗!」的一聲,身邊不知哪偷襲來的一柄長槍刺上他胸口,慕容修渾身一晃,連退好幾步。
「太子殿下!」身旁的王將軍怒吼一聲,撲上前,一刀砍斷那偷襲禁軍手中的長槍,手中長刀猛地擲去,深深沒入了那偷襲之人的心口。那禁軍士兵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無聲絕了氣息。
「太子殿下,你怎麼樣?」王將軍連忙回身扶住慕容修。
慕容修臉上痛色掠過,咬牙從胸前取下護心鏡。好在他在守邊十年,早就習慣了戴上護心鏡,所以這一槍並未有事。可是護心鏡已破,而前路還有密密麻麻如蜂擁的叛軍。蟲
「沒事!」慕容修咬牙搖頭,搖晃站起身來,四面跟隨他的武將把他團團護住,緩慢而艱難地向著宣武門而去。
慕容修吃力拿起長劍,卻發現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他舉目四望,果然見拚死護著他的武將和龍影司最精銳的龍影十三衛已是紛紛力竭,要不是憑著一股求生意志在支撐,早就慘死在叛軍刀下。
難道今日就是他慕容修的斃命之日?!慕容修眼紅似血,含著無盡的怒意看著頭頂的蒼穹。
「殿下,快走!」王將軍扶著他,聲音顫抖:「無論如何,也要出宣武門,只要出了城門……就能……」
他下半句陡然無聲。慕容修猛的回頭,只看見王將軍睜著瞪圓的雙目,胸前多出了一把刀。
「啊——」慕容修心中的血氣被激起,怒吼一聲,手中長劍似流星掠過,深深刺入湧上叛軍的胸口。
他猶如瘋了一般,衝向敵陣。如今不是運籌帷幄的沙場,卻比沙場更凶險千萬倍。孤軍奮戰,打一場絕無勝算的戰。偌大的宣武門就在眼前,高大巍峨,十幾丈的城牆沉默地屹立在眼前,明明近在眼前,卻是無法再近一步。
眼前的禁軍一湧來,如暴風雨的浪潮,令所有人絕望無比。
正當所有的人被圍成一團,準備最後那一刻的到來的時候。忽地宣武門城牆上,有一道青影長嘯一聲,呼嘯落下。
「龍影司在此奉旨護駕太子殿下!皇上聖旨,叛亂者投降既往不咎,不遵旨者就地格殺,誅九族!」那青影手中拿著一道聖旨,大喝一聲。
慕容修已散的神智被這一聲呼喝一震,不由抬頭看去。那執著明黃聖旨的,是殷凌瀾身邊的貼身護衛華泉!
他急忙抬頭看向城牆,果然看見一道濃灰重影就清清冷冷站在城牆上。他似在皺眉看著底下亂局,不急不緩地從懷中掏出一方潔白帕子,摀住唇輕輕咳嗽起來。
殷凌瀾來了!
地上被叛軍重重包圍的龍影七衛眼中猛的一亮,因力竭而渙散的鬥志也在那一瞬間陡然被點亮。
所有的叛軍也都抬頭看到了城牆上站著的殷凌瀾,有人喊了一聲,舉起手中的箭就射向他。也不見殷凌瀾如何動,似乎是揮了一下衣袖,強大的無形內力撲向那飛向他的羽箭,登時羽箭猛的以更急的速射向那發箭之人。只聽得「篤」的一聲,那人便頹然倒地。
叛軍士兵們不由紛紛後退,面上呈出懼色。
人都道,南楚武功最高最神秘的就是龍影司的統領殷凌瀾!
殷凌瀾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淡淡道:「皇后叛亂,五萬叛軍如今已被阻在了隨州,明日,叛軍不可能入城。而你們若是不投降,剩下的一萬忠於聖上的禁軍就能把你等統統就地格殺。」
「如今勝負雖未可知,但是本司保證,你們死的一定比援軍來到的更快!」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用內力運氣而出,傳遍了底下場中的所有人耳中,清晰得猶如他就在耳邊說話。有的叛軍已面露猶豫。
「不要聽他胡說!」其中一位叛軍頭領大喝一聲:「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妥當,明日五萬人馬就能進入京城!我等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殷凌瀾聞言看了那出聲之人,忽地,他輕輕一笑:「這位不就是禁軍千夫長劉正嗎?」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來人!帶上來!」他話音剛落,身邊的護衛立刻押上綁得嚴嚴實實的幾位婦孺。
那劉正只看了一眼,頓時面如死灰,他大叫一聲,從馬上爬下來,目眥盡裂,指著殷凌瀾怒吼一聲:「殷凌瀾,你敢動我的妻兒一根寒毛,我要你償命!」
殷凌瀾拎起其中一人,俊魅如魔的面上笑得陰冷:「你方才不是說誓死效忠皇后娘娘嗎?本司不過是在成全你罷了。」
他猛的伸手,把那捆綁得嚴嚴實實的婦人伸出城牆外。那婦人猛的凌空不由尖叫起來。
劉正大叫一聲,聲音已變形。
慕容修看著站在城牆上臨風而立的殷凌瀾,終於大大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殷凌瀾見勢不好已經逃了,原來他是去做這種事了。挾持叛軍的親眷,果然是如殷凌瀾這種人才能做得出的事。
「你若不降,本司就讓你一家老小在陰曹地府中相聚。」殷凌瀾繼續不冷不淡地說著:「要不要比一比看是你們殺了太子殿下快,還是本司下手更快一些?」
他話音剛落,身旁隱著的龍影司護衛已紛紛從地上拖起早就捆綁好的婦孺老幼。底下叛軍們有的認出了自己的妻兒,紛紛高聲大叫。龍影司護衛們解開她們口中的束縛,任由她們拚命叫喚。再也沒有親人的哀嚎可以令人失去鬥志的了!
不過轉眼,宣武門的情勢立刻轉變。有的叛軍已忍不住撲向城門想要上城牆解救自己的一家老小。有的已垂頭喪氣,丟下刀劍跪地不語。
殷凌瀾冷冷看著那些還在猶豫不決的叛軍,目光沉沉如暗夜而出的魔魅:「本司數到三,若是再不降者,不但格殺勿論,本司還會立刻派人搜出你們的家人,凌遲處死!」
「一!」靜得可以聽見城牆上婦孺的哭號聲。
「二!」有風吹過衣袂,他輕撫狐裘,清冷的側面半隱在裘領中。
「三!」最後一聲落下,他輕歎一聲,淡淡道:「殺!」
城牆上龍影司護衛頓時如離弦之箭,紛紛躍下,他們手套牛皮套子,握著綁在城牆上的繩索,飛快躥下,向著慕容修圍困之地撲去。
城牆之下頓時絞起一股腥風血雨……
慕容修被圍護在中間,他抬頭看去,殷凌瀾沉默地站在城牆之上,兩相對視中,他看見了他眼中深深的倦意。
他忽地迷惑:這樣陰狠而充滿心機的男人,在這一場權力角逐之中竟然為何會倦?
……
密室很安靜。衛雲兮側耳傾聽著外面的聲音,可是中宮離外宮那麼遠,什麼都聽不到。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動,充滿了不安。周皇后的逼宮謀反今天不過是開始而已。
她扣下大臣們的親眷不過是為了讓重臣們不敢輕舉妄動,還有下一步,還有下下一步……也許從慕容拔病重咳血開始,周皇后就佈置下今天的一切了。
衛雲兮越想越是心驚,慕容修看似有力的反擊如今卻不過是步步深入泥沼。怎麼辦?她看了看密閉的四面牆壁,無力感湧上心頭,如今她連怎麼出去都是個問題。
正當她焦急的時候,身後的牆壁忽地傳來一聲低低的聲音:「是衛施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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