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真的沒死。」左龍淵一直陰沉著臉。這個時候卻恍然歎道。深邃的眸子裡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悅色。
伊薇沒有捕捉到他的那一絲悅色。繼續暴跳如雷:「可是左赫不願意見你。他現在一個人在某個地方過活。所以你就當他死了吧。但是那個冒牌貨千萬不要放過。至少也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左龍淵沒有回答伊薇。因為這個時候營帳的簾子被掀起。走進來一名副將。手裡托著一盞銀盤。遞到左龍淵面前畢恭畢敬地匯報道:「元帥。東西取出來了。」
「啊……」
伊薇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叫。左龍淵順勢張開懷抱。她果然屁顛屁顛地繞過桌子奔了過來。只是屁顛得委實有些驚恐過度。在左龍淵懷裡跳腳了半天還是沒有平緩了呼吸。指著托盤內那一雙血淋淋的眼睛。問左龍淵道:「這、這、這是八王的。」
左龍淵點點頭。然後吩咐副將可以出去了:「別嚇著王妃吃不下夜宵了。」
伊薇雖然今天一整天只啃了十分之一的大餅。但是這個時候卻赫然噁心地想要吐它個翻江倒海。直到那名副將帶著眼睛走了良久。才餘悸未消地鬆開緊顫著左龍淵腰身的爪子。
「你故意嚇我的。」伊薇滿目幽怨地看著左龍淵。慼慼然問道。心忖哪有這麼巧的事。剛說到要挖了人家眼睛。眼睛就被送過來了。
「沒。」左龍淵卻否認。
伊薇想要說「你有。你丫就有。」。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在左龍淵懷裡了。這事兒離奇得有些過頭了吧。隨即迅速起身。閃到桌子邊邊角。瞪著左龍淵怒道:「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嚇我然後趁機吃我豆腐。」
左龍淵不知道「吃豆腐」什麼意思。但也大致了然了伊薇的憤怒。於是慢條斯理又極其欠扁地提醒她道:「是你自己奔到我懷裡來的。」
「我……我才沒那麼賤呢。」伊薇駁斥。
「是。你比這更賤。」左龍淵謔笑。
「你罵我。」
「是你自我貶低在先。」
「左龍淵。」伊薇的小宇宙這個時候不爆發更待何時。「我忍無可忍了。你一次次彎曲我的意思來嘲笑我。利用我設計捕獲來救烏邪的人。不顧我的死活任我在外面風餐露宿。現在還蓄謀嚇我、佔我便宜、罵我犯賤。做人不可以這樣不厚道的。你到底想拿烏邪怎麼樣。」
這一通話。前言不搭後語。尤其是最後一句。就像大黑身上長了條豬尾巴。完全不搭界。然而左龍淵淡淡一笑。問道:「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伊薇一愣之後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這沒有什麼可否認的。自己雖然不是聖母瑪利亞。但是對於烏邪的同情和憐憫卻遠遠大於對自己。一路上糾結的不正是左龍淵的一句話嘛。
「只要降書達到本王的要求。自然會放了他。」左龍淵緩緩道。
「當真。」伊薇的喜悅在臉上綻放了三秒鐘之後隨即消失。「你的降書要求。不會過分到讓烏邪寧願自殺了事吧。」
「自然不會。」
「我不信。」伊薇狐疑地瞪了眼左龍淵。覺得腹黑如他濫發好心除非大黑生出的小馬會說人話。
「從明天開始。本王要率兵逐個摧毀南軍仍自在我朝地盤上負隅頑抗的殘餘。然後每天斬殺一顆南軍將士的腦袋送去給容檸。相信不出三天。就可以拿到降書。到時候你再決定信不信本王也不遲。」
三天……
左龍淵的這句話在伊薇的腦袋裡縈繞了整整三天。三天內。伊薇住在營地不曾外出。並不知曉邊疆戰事的慘烈。當然。慘烈的是南軍。兵敗得委實叫一個勢如破竹。龍軍每每高歌凱旋。然後由副帥阡羽當眾斬下一名俘虜的頭顱。派使者直接送達南榮國皇宮。於是三天之後。蓼遠王終於承受不了打擊。害怕某一天被送來的人頭是太子烏邪的。慌忙快馬傳書給前線的容檸。告之她立馬停止戰事。
於是打了一個多月的兩國之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在左龍淵的預期中。在南榮國的一紙降書中。結束了。
遞交降書的那一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而受降過程很是傳奇。伊薇也是道聽途說的:據說左龍淵和容檸兩個人各自遣退了身邊隨從。包了一座樓閣密談了一個下午。黃昏時候出來的那一刻。左龍淵的表情仍自波瀾不驚。而容檸雖然也淡淡然。嘴角卻含著微微笑意。
貌似談判和諧。降書也簽得滿意。但是兩國使者進去屋裡一看。發現裡面一片狼藉……
之後的事情更是傳奇到離奇。左龍淵突然宣佈南榮國不再附屬於大龍王朝。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兩國從此平等往來互通有無。而容檸很快就將翁副將的完好遺體和大活人慕青青打包送回。左龍淵也按照三天前告之伊薇的話將烏邪和餘下的南軍部將遣送回國。一切順利得不像話。
極度不像話。
當天晚上。就在龍軍營地的將士們豪酒歡慶的時候。伊薇心事重重地閃進了左龍淵的寢帳。
「你怎麼不出去慶祝。」伊薇站在寢帳門口。看著獨自躺在軟榻上的左龍淵。語氣略帶幽怨地問道。問完之後在心底狠扇自己耳光。自己何時褪變成怨婦了。
「累了。」左龍淵逕自閉目養神。並不看伊薇。語氣淡漠卻聽不出疲倦。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就這樣打完了。」伊薇走到他前面。愣愣地看著他問道。這場戰役結束之快委實出乎自己的預料。誠然南軍崩潰是主因。但是最出乎意料的還是左龍淵和容檸兩個人談判之後的結局。伊薇總結著這場兩國之戰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戰役。而這樣的總結莫名讓伊薇的腦袋瓜子裡留下了不怎麼純潔的陰影。
「嗯。」左龍淵回答伊薇的只有這淡淡一聲鼻音。
「你……你和容檸談了一個下午。究竟談了些什麼。」伊薇站在他面前。忐忑地站在他面前。不無怨恨地看著他怡然自得地臥躺在榻裡。
「這是兩國的秘密。你不該問。」左龍淵似是千百年沒閉夠眼睛。此刻愣是晾著伊薇站在面前。卻懶得抬眼看她一眼。
「看我一眼你丫會死啊。」伊薇突然煩躁起來。脫口怒罵道。
左龍淵終於睜開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來。深邃的眸光裡透著謔笑:「你在莫名煩躁些什麼。」
「他們說……他們說你們兩個談判的房間裡……亂成一片。」伊薇在直面左龍淵眸子裡攝魂般的神采時。總是忍不住說話結巴。一結巴思維就亂。一亂就犯窘而小臉通紅。
左龍淵微皺著眉頭定定看了她足足有十秒鐘。突然忍俊不禁而失聲出了聲。並且一笑還一發不可收拾。窩在他那張洗淨了的心愛白虎皮裡顫個不停。
「你笑什麼。」伊薇火了。他每次笑無非是笑自己的窘迫。未免太傷人自尊了。
「你……」左龍淵欲言又止。因為實在是笑抽了。伊薇還是第一次看他笑得這麼得意忘形。正要憤憤然一走了之。他突然手一伸將伊薇胳膊一拉。伊薇便順勢跌到了他身上。被他雙手往纖腰上一環。聽著他猶自帶笑的勾魂嗓音慢悠悠問道。「你這個腦袋瓜子裡成天都在想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我。我有想什麼嗎。我什麼都沒想啊。」伊薇第一次由他這麼抱著。不做一絲掙扎。卻只為自己的尷尬辯解道。
「外面的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惹得你這般猜想。」左龍淵的唇瓣覆在伊薇耳垂邊。每說一個字都摩挲著她的敏感。引得伊薇一臉憋屈地嘟囔道:「說什麼的都有。說你英雄氣概風流倜儻的。說容檸如降天仙花容月貌的。說你們兩個……你們兩個……」
「我們兩個什麼。」左龍淵再度忍俊不禁。從後側看著伊薇漲紅的了小臉。委實逗樂了自己波瀾不驚的心。
「反正、反正容檸一出來面帶笑意。他們就說什麼說男人女人。床上好辦事……」伊薇只是把話傳遞給左龍淵。並不代表自己的意思。只是自己比外頭那些人更好奇於那亂成一片的房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想要知道我們兩個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究竟幹了些什麼。就帶我去見左赫。回來後我自然會告訴你。」看著懷裡人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左龍淵覺得逗夠了也笑夠了。便掩去面上戲謔。覆在她耳畔輕語道。儘管是輕語。口吻卻帶了三分強勢。似是不容伊薇拒絕。
「但是……我答應左赫不告訴你他還活著的。並且也不能帶你去看他。」伊薇轉過身來。望著他的深眸。褪去眼裡的窘意和憤憤。誠懇坦然道。
「為什麼。」
「他和先皇一樣。中了一種劇毒。那種毒是當年有人秘製出來專門對付你們左氏皇族的。他怕傳染給你。所以……」伊薇無需再說下去。凝望左龍淵堅定的眼神。她就該知道。在自己告訴他左赫未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必然要去看他一次的。
「這麼擔心我。就陪我一起去吧。」豈料。左龍淵如此自戀。手掌輕輕按在伊薇的後腦勺上好讓她正視自己的攝魂眸子。緩緩吐出這句話道。
「不是我擔心。是左赫擔心。」伊薇瞪他。他的手掌便稍稍施力。讓伊薇的臉湊得越來越近。直到伊薇的鼻子尖尖抵上他的下巴吃痛地嬌呼一聲方鬆了力道。而伊薇也自覺投降了。「好好好。我陪你去。但你必須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回來後就告訴我你跟容檸到底幹了些什麼事啊。」
左龍淵只笑而不答。在伊薇的怒視下更是笑得放肆。
笑不死你。伊薇心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