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伊薇輕應一聲。這一回卻不忍多看了。縮在慕懷霜背後只聽到他似乎連發了兩支簪子過去。然後叮咚幾聲。飛刀落地的聲音隔了近十米遠也清晰可聞。伊薇大喜。抬眼看去。胃裡又是一陣痙攣。黑絲絲的肚子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黑色稠狀物滴滴答答地沿著她的身體和牆壁落到地上。受難的花花草草在大面積增加。慕懷霜遠遠看見落在血泊裡的飛刀。想要走過去撿拾。卻覺察到了身邊人的不適。扶住她踉蹌的身子。捧起她蒼白的小臉。柔聲問道:「我先帶你去別處歇息下如何。」
伊薇點點頭。巴不得立馬離開這處血腥惡臭的地方。慕懷霜於是摟著她一直走到溪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隻字不提戳屍取刀之事。唯恐又引起她的難受。卻聽得伊薇自己顫悠悠地問道:「我出了個這樣的主意。黑絲絲的魂魄會不會來尋我報仇。」量她是個如何清白的無神論者。做了這種事也難免會有些心虛吧。
「你如果沒有這個主意。那我的魂魄就和黑絲絲的一起來找你。她若敢傷害你。我還是可以保護你。但是我不敢保證。中了黑蓮之毒的我。還有現在這般容貌了。」慕懷霜微笑著調侃道。終於惹得伊薇一笑:「你難得這般不正經。我卻很是喜歡呢。」
「當真。」伊薇隨口一說。慕懷霜卻認真了。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上伊薇的臉頰。中指揉著她的耳垂。拇指貼在她唇瓣。溫柔的挑動激起伊薇一身栗粒。只好用兩隻小手反抓住他的大手。靈動的眸子盈盈閃爍。擠出的美好笑容儘是牽強:「左龍淵現在應該回營了吧。」
刻意提到左龍淵。伊薇的意思慕懷霜懂。不捨地放下手來。移開的目光略顯沉鬱。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那你去拿了飛刀。我們就回去吧。」伊薇又徵詢道。犯賤地發現有點懷念左龍淵的暴怒。
慕懷霜的目光卻遙遙望向遠處山巔。溫潤的眸子裡。淌出濃濃苦澀。唇角微啟。輕歎道:「這個季節。最後一度的玉蝶梅開得正艷。」
伊薇「嗯」了一聲。心思已經飄到別處:也不知道左龍淵這場戰役打勝了沒有。今早在屏城都沒有聽到捷報……
「回到營裡。我們就沒有機會像現在這般對坐著笑看雲淡風輕了。」慕懷霜續道。俯睨伊薇的眼睛裡憂傷更甚。
伊薇無意抬眼。被慕懷霜此刻眼中流露出來的黯然驚了一驚。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味迴避傷了他這般深。素來淡然儒雅的他。竟然被這一股憂傷染得整張俊逸的臉龐都籠上了悵然的濃霧。第一時間更新任伊薇如何強笑也化不開那濃烈。
「哦……玉蝶梅啊。一定比漫山遍野的映山紅還要艷麗的吧。」伊薇敷衍著問道。淺淺的笑容表示了對這個話題的興趣。
「玉蝶梅是白的。」慕懷霜輕語。
冷汗。在伊薇尷尬的表情上肆意流淌。人家都被稱為「玉蝶」了。說話也不經過大腦好好想想。竟扯些出賣自己心不在焉的話。
「哦。白的呀。」於是作恍然大悟狀。「要不你帶我去看看。」既然傷了人家的心。再也不能違了人家的意。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要不然不知道慕懷霜會不會捧了一手凋零的梅花花瓣到自己面前。慼慼地告訴自己這是他因情無所歸而碎了一地的心。
「好。」慕懷霜凝視伊薇的眸子裡傾出悅然。那份悅然並不曾比逝去的悵然輕鬆。明知她在敷衍。然而為了拖延那一點私慾的時間。給自己一個非要與她共處的理由。除了靜靜看梅。他已經無心再去安排什麼變故來拖垮二人早已疲倦的步伐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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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由左龍淵掛帥親征。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帶領八萬精兵對抗南軍十二萬的南野戰役。喜獲大捷。
浩浩蕩蕩凱旋隊伍回歸營地之時。由雲都坐鎮朝野的小皇帝派禮部尚書韓大人親自送來的新制黃金鎧甲和金鞍戰馬恭候迎接。左龍淵振臂一揮。身後千萬戰士齊聲大呼:「勝利。勝利。」。威嚴霸氣的俊朗臉上。揚起一絲傲然笑意。炯炯的攝魂眸光裡。儘是所向披靡的英豪之氣。
午後。大型慶功宴在營地舉行。士兵們在營帳外席地而坐。豪爽大飲。甚為歡愉。左龍淵和副帥、將軍、諸位副將以及三王、八王圍坐在元帥營帳內。第一時間更新亦是舉杯歡暢。
「來。這是屏城慕容將軍府珍藏了十來年的女兒紅。今日特地拿出來給弟兄們嘗嘗。莫要辜負了金樽佳釀。盡情豪飲便是。」左龍淵親自為身邊將士斟滿美酒。飛揚的眉角輕佻著盛氣。舉頭自先一飲而盡。
「這軍廚也是我從府上調過來的。特地給兄弟們做頓好的。」慕容將軍從旁道。他自慕容甄走後。臉上還沒有展開過這般暢快的笑容。此刻親自夾了幾塊牛肉給諸位將士。以勵他們在戰場上奮力拚殺的雄心豪氣。
「那原來那批軍廚呢。」八王爺手中筷子一頓。抬眼問道。
「那批軍廚連區區一個六月柿炒蛋都做不好。我讓慕容將軍給撤了。」左龍淵輕描淡寫地回道。
「哦。其實我後來換過軍廚了。先前那批的確不行。」八王道。看似無意糾結的表情。微微略過一絲遺憾。被左龍淵捕獲眼中。輕笑道:「看來老八在我出師的這幾天裡。把這營地經營得倒是不錯啊。本來我正奇怪怎麼軍帳門口的守衛精神多了。原來都是老八的功勞。莫怪我辜負了老八的好意。竟把你換過的軍廚又換了一遍。這樣。明日讓將軍府那批廚師回去罷。把你安排的人重新調回來便是。」
「這倒不必了。六哥。既然大家喜歡將軍府廚師做的口味。就照你的安排挺好。」八王爺就算遺憾左龍淵不領會他換人的意圖。也不敢不滿於左龍淵新的調配。且這一點並不值得他耿耿於懷。畢竟。他八王在這幾天裡換走的人。遠不止那批軍廚。自然也包括左龍淵剛才所說的門口守衛。
左龍淵微一頷首。算是默許。繼續與人觥籌交錯。
而後暢飲甚歡。只是阡羽副帥突然提到的一個人。讓在席的將領們臉色均起了變化:「唯有此次一大遺憾。就是翁副將無故失了蹤。」
「嗯。什麼。翁大頭不見了。」一直像個餓死鬼一樣埋頭猛吃的三王突然肥臉一抬。驚問道。因他那幾日在南野村、浣花村與翁副將相處得頗為不歡。翁副將不滿於他的好吃懶做。他便對翁副將百般挑刺。偏偏人家幾乎沒啥缺點。三王爺痛苦糾結了好久才驚覺翁副將的腦門比較大。便喜滋滋地送了他這樣一個外號並且叫得甚歡。然而後來翁副將帶著他返回浣花村與慕容嵐會合後。便急著說要回營完成元帥的指派任務。自此便沒再相見了。「翁大頭沒有跟老六你在一起嗎。他不是說要替你回來拿什麼南疆地勢圖和軍機謀劃書的。沒有拿去給你們嗎。」
左龍淵冷哼一聲。微薄的笑意高深莫測:「他不曾按照我指派的時間地點送來圖紙。並且我今日回來也沒有見到他。」
三王一臉迷惑。卻因嘴上不停猛吃而塞得滿滿一時說不了話。當然他就算說話。也是些無關緊要的抱怨。而八王這時候卻提到:「翁副將的確有回來過。我替六哥守護營地。自然是知道他來這裡找過圖紙的。」
阡羽望了眼這間營帳內兵器閣最頂層置放軍機書信和地圖的櫃子。追問道:「他可曾取了那南疆地勢圖和軍機謀劃書。」
八王點點頭。表情卻更顯疑惑。沉吟片刻後問左龍淵道:「六哥要他拿的。可是櫃子左數第三格的圖紙。以東野嶺為中心的地勢圖和佈陣書。」
左龍淵頷首。表情卻漫不經心。目光俯看杯中酒。看似隨意地搖晃著酒杯卻沒有灑出一滴女兒紅。
「那就怪了。六哥既然要他拿這東野嶺的圖紙。為何最終卻在以南野村為中心的地區展開了戰役呢。」八王隨即問道。
「哎哎。老八你跑題了。明明大夥兒在討論翁大頭為啥沒送去圖紙、人還跑丟了的。你扯什麼戰役啊。咱都打贏了。你還糾結在哪兒打的幹什麼呢。」三王爺在咀嚼完一嘴的牛肉後。仍舊口齒不清地責問道。
左龍淵卻於此時抬眼。幽邃的眸子裡藏著深不可測的冷光。沒有理會三王的不滿。只逕自反問八王道:「我拿哪塊區域的地圖和陣法。跟我要在哪塊區域與南軍對決有必然聯繫嗎。「
八王被這一問問得語塞。一時窘迫而不知如何回答。左龍淵的笑意卻更深了。忽然伸手一怕八王肩膀。在驚得他一乍一抖後。朗聲笑道:「老三說的對。反正仗打贏了。老八就不必糾結於在哪兒打的了。」
八王乾笑著點頭稱是。委實為此淋漓一身冷汗浸透了內衫。
「翁副將的事改日再追究。說到此次在南野大戰獲捷。也有嵐中尉及時驅除南野村瘟疫的功勞。」左龍淵見眾人因方才翁副將的事而略顯意興闌珊。便將話頭轉移了別處。一邊為身邊的慕容將軍斟酒。一邊笑問。「將軍怎麼不帶女兒同來飲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