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村。
慕容嵐看著眼前駝背老人沉重又頑固的表情。急得快要哭出來。她身後只站著阿野木和三名侍衛。而老人身後卻站著整個浣花村的人。區區四個人面對浩浩蕩蕩比己方多五十倍的人。怎不叫人焦頭爛額。
昨晚的突襲只存活了眼下孤零零守護在身邊的人。伊薇和慕懷霜一去不返唯恐凶多吉少。偏偏浣花村村民們一大早就集結起來對抗自己。應驗了自己一直擔心的問題:安土重遷。他們不肯搬。
「村長。這是為了大家好。」慕容嵐看著老人。這駝背小老兒可以很熱情地邀請她住下。卻也可以在聽說浣花村要撤離這片土地後掉轉頭聯合全村人與她翻了臉色。
「我知道。但是大夥兒都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願意離開。」老村長鄭重表示。這話一出。身後那群大叔大嬸便打開了話茬子。堅決表明他們寧死不屈的立場:
「不錯。浣花村是咱們地家。咱幾十代人都生活在這裡。打死也不會搬的。」
「南榮蠻夷若想踏平我們浣花村。就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不要看不起我們村民。龍軍可以戰鬥。我們也可以。」
「不需要撤離。不需要保護。和蠻夷拼了。」
「對。和蠻夷拼了。」
……
呼籲聲陣陣。聽得慕容嵐又急又怒。強壓下即將暴走的小宇宙。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紅腫了眼睛對村長半是威脅半是祈求地道:「你們。不要逼我。」
本來憑著她和身後區區四個人。是沒有底氣對著兩百來號人說這番話的。但是按照先前約定。翁副將和三王爺在屏城北部安頓好南野村村民後。便會於今早趕來此地會合。所以此刻。慕容嵐抬眼之際。看到了他們的人馬已經長驅直入進了村子。就侯在村長帶領的百姓身後。隨時等待慕容嵐下令賜給他們「刁民」的稱號。然後來硬的、用強的。
但是慕容嵐因為昨晚的事情而心力交瘁。眼下面對這群自己王朝的黎民百姓。忽然倦於動刀動槍了。她緩緩繞過村民。走到翁副將面前。無助地問道:「該怎麼辦。」
翁副將見她一臉倦容也是一怔。慕容家的武將很少顯露軟弱。如今她是鑒於自己資格老而想要參謀自己的意見。偏偏自己有任務在身。浣花村的事情。無奈要全權脫手給她。愛莫能助:「嵐中尉。今晨我剛收到王爺密函。據說戰役臨時有變。需要我回營一趟拿取南疆地勢圖和軍機謀劃書。這項任務延誤不得。所以這邊的事情。就由三爺協助你了。我是順路才來告知你一聲。王爺催得急。馬上就要走了。」
慕容嵐眉頭一皺:「戰計有變。怎麼變。」
翁副將卻沒有回答。持著韁繩。馬蹄已是點踏欲走。
慕容嵐見狀。會意頷首:「我多問了。翁副將路上小心。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這裡有我。」然後逞強地給了一個請他放心的微笑。便看著他策馬揚塵而去了。
怏怏回轉身。又對上三王爺嬉笑的臉:「說吧。有什麼難題需要三爺我親自出馬的……對了。怎麼只剩這點人了。弟妹呢。」
慕容嵐本就不喜三王爺的虛浮誇大。聽他提到伊薇。眉頭更是打緊:「昨晚我們遇襲。楚姐姐被慕懷霜帶走。現在也不知道人在哪裡……」
「什麼……」三王爺的眼珠隨即爆出眼眶猶如金魚水泡眼。「怎麼三爺我才離開一個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人間慘劇。不行。還是得我披甲上陣。去把弟妹救出來。」信口開河了一番預備揚鞭絕塵。卻不幸發現了漏洞。「那個……誰人打弟妹的主意呢。」
慕容嵐終於暴怒:「鬼知道。我就是連這也不知道。所以才著急啊。偏偏這群愚民還跟我對著幹。我都快被你們逼瘋了。」
三王爺看著慕容嵐暴走的模樣。一時心軟。攬過她的肩膀假裝親暱。趁機揩油。邊揩邊道:「你別急啊。你急也沒用啊。弟妹的事我比你更急。那可是我弟妹呀。可是急有什麼用呢。到現在都沒有傳來什麼要挾我們的消息。弟妹應該吉人天相才對。所以眼下呢。三爺先幫你把浣花村這事兒解決了。然後咱就立馬出發去找弟妹。好不好。」
「就你。」慕容嵐豈是個容易哄騙的主。斜睨向三王爺。大有「你不幫倒忙我謝謝你十八代祖宗」的意思。
「對。就我。」然而顯然三王爺很有自信。並且揩油揩到人家姑娘臉上了。「你看看你自己。彷彿一夜之間消瘦了不少。眼睛也腫成這樣。三爺我心疼著呢。所以你現在應該好好地去補上一覺。這群刁民。交給我。」
「你。」再度被懷疑。
「我。」再度自我肯定。
「行嗎。」
「行。」
「確定。」
「確定。」
「會搞砸嗎。」
「會。……哦不會。你給我睡覺去。盡瞎折騰。三爺都給你搞糊了。第一時間更新別給我添亂。交給我你放十八顆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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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少。對於慕懷霜的擔心漸漸被自己的飢渴感超越。肚子終於賣力地奏起了交響曲。
左赫看不到她先前的苦瓜臉。卻不會聽不到此刻的怨曲。稍稍牽動臉上皮膚表示微微一笑。平淡的語調裡難得有了半絲柔和:「再稍等片刻。就有吃的了。」
「嗯。」伊薇聽著他信誓旦旦的話卻不見他有所行動。疑問道。「有人會送吃的來嗎。」
「不是人。」豈料對方答道。
頓時毛骨悚然。伊薇不自覺地盯向石棺:「鬼。」
左赫輕哼一聲表示無奈。然後放緩了語調也放輕了聲音提醒道:「它來了。就在你身後。」
話音剛落。伊薇肩膀一沉。果真有「異物」闖入。腦袋一偏。瞬間臉色慘白堪比左赫:但見一條碗口粗大、兩三米長、淡色皮膚、金黃鱗片的大蛇將頭盤踞在伊薇肩頭。蛇眼犀利地散著光芒。蛇嘴鼓鼓似能吞下一隻豬崽。
伊薇想要尖叫。又怕驚動了蛇大仙而被毒死甚至一口吞了。帶著哭腔的聲音嘶啞地向左赫求救:「有蛇……金蛇……在我身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我知道。」不想對方很是淡定。然後伸出瘦骨如柴的手臂。輕輕一招。那盤踞在伊薇身上的蛇便似被招魂般地向他游去。那游移的姿勢叫一個妖嬈嫵媚。當肩頭的重量消失後。伊薇早已嚇出一身冷汗。身子猶自不自覺地顫抖。語無倫次:「你、你、你說的送吃的來的……東西就是它。」
「你不用怕。它很溫順。」左赫默認。然後輕輕撬開鼓起的蛇嘴。隨即兩隻拳頭大小的青色果子便落到了他手裡。遞來一隻給伊薇:「吃吧。」
伊薇哪裡敢接。狠命搖頭:「不要吃。蛇嘴裡的東西。有毒。」
「它沒有毒的。」左赫道。
伊薇還是不敢接青果。左赫將果子放在兩人中間。便逕自逗玩起了那條大蛇。伊薇膽戰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人一蛇。又一陣汗流浹背。心忖著就左赫這具柴骨。那蛇能一口吞下……然而等了良久卻相安無事。對面這對更是相處得甚為融洽歡愉堪比情侶。伊薇簡直懷疑是不是要上演人蛇戀。待平靜下忐忑的心細細看去。這條大蛇頭小身寬。尾巴粗短。純正金色的身軀極為罕見。不正是蛇中極品黃金蟒。蟒蛇雖然無毒。然而很會纏人。伊薇真怕它一不小心就把左赫當成枯枝纏死。不由開口問道:「你們很熟嗎。它給你送吃的來。那它自己肚子填飽了嗎。」
「它自己吃得很少。」左赫道。
伊薇正待再問。卻突然發現肩膀上又是一沉。抬眼望去。明明黃金蟒在左赫懷裡撒嬌。那麼自己身上……顫悠悠偏頭。竟然又是一條蟒蛇。
「啊。」這一回。伊薇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扯著嗓門尖叫。敢情是進了蛇窩了。不料這一叫。肩上的蛇竟被震了下來。落到石床上。迅速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它……不會被我嚇死了吧。」伊薇問道。慚愧地發現話語間有著三分喜悅七分驕傲。原來自己會獅吼功。並且足夠震死一條蛇。
左赫知道是另一位玩伴進來了。也知道雖然被伊薇嚇到。但定然不會死。伸手循著蛇的氣息摸到它蜷縮的身子。輕輕撫摸。直到蛇身慢慢舒展。告訴伊薇它沒死。
伊薇很是失望。癟了癟嘴。望著第二條蛇。倒是沒有第一條那麼巨大。一米多長。炭黑膚色上盤旋著淺黃色的花紋。顯然沒有黃金蟒那麼絢爛有霸氣。加上它受到驚嚇就縮成個球。想來該是蛇中寵物球蟒了。伊薇知道球蟒溫順。內心的恐懼便淡去不少。看著球蟒的嘴裡也吐出果子給左赫。更是覺得稀奇。揶揄道:「你好像是蛇王。跟它們感情真好。」
「這條大蛇陪伴我三年。小蛇也有兩年了。」左赫道。
伊薇暗暗吃驚:「它們都是雌的吧。」
「你怎麼知道。」
「異性相吸啊。」
左赫無語。逕自逗蛇。
伊薇看兩條蛇就像兩侍妾使出渾身媚術纏著左赫的樣子。便忍不住想入非非。想入非非得多了。也就不覺得蛇們有多恐怖了。手不知不覺拿起果子吧唧吧唧啃起來。啃著啃著便忘乎所以地干涉起了對面人蛇一家的關係問題來:「你給你的兩條蛇取名了嗎。」
「蛇也需要取名嗎。」
「那當然。它們辛辛苦苦服侍你兩三年。總得給它們一個名分吧。」這話聽得伊薇自己都想扇自己兩巴掌。
左赫倒是不在意。只淡淡道:「我不曾考慮過這事。」
「我幫它們取名可以嗎。」
「隨便你。」
「大的叫菲菲。小的叫小茜。」
左赫微怔:「這兩個名字……聽著有點像風塵女子。」
「就是風塵女子。」這句話。伊薇沒敢說出口。只是自個兒在心裡偷著樂。想來左龍淵一定想不到:他的小飛蛾和若茜管家被自己拿來這般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