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點仿若舞台上追光燈,緊緊追隨著快速游動的黑蓮。
在黑色光點照耀下,黑蓮往外翻捲的黑色花瓣宛如枯葉蝴蝶般紛紛翩然而飛。
所有黑色蝴蝶通通盤旋飛舞在黑色光點周圍,接著再呼啦啦一下子紛紛飄墜於舞台。
景象愈來愈美麗,也愈來愈詭異,直至淒厲長嘯從黑蓮處一爆而出——
「我們跟你們六個醜八怪拼啦,拼啦——」
「拼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是的,我們要拼,將你們一個個凌遲活剮!」
「不錯,我就不信了,我們青木境死老不能讓你們生不能,死也不成!」
……
四老憤怒到了極點,虛幻的影子震顫不息。
多少萬年了,他們從來都沒有受過這份拳腳難伸的窩囊氣。
多少萬年了,他們只做刀俎,別人總當魚肉,何嘗像眼下被人牽著鼻子走?
而現在,他們卻空有一身本領,連施展魔佛神光的機會都沒有。
連一向運用自如的魔佛指都難以有空閒的時間一指點出。
儘管不想做,卻又不得不做任人宰割的魚肉。
不平!憤怒!痛恨!仇視!
種種情緒,糾結成一股沖天的怨氣、魔氣。
這一股怨氣、魔氣愈來愈濃烈,在魔殺陣裡縱橫馳騁,左右衝突。
五位魔猿雙手揮動如電光火石留下的殘影。
他們口裡噴出的黑氣,幾乎就是一條粗若兒臂的線條。
幾乎同時地將蒙面黑巾通通撐成了一個平面,黑巾下露出了那張毛茸茸的黑臉。
而那對可怕森然的獠牙,那雙似乎能吞噬一切生命體的尖嘴,終於全部地一露而出。
魔殺陣內,驚叫連連,電閃雷鳴,倏忽間,黑煙滾滾,塵沙漫漫。
根本看不見青木境四老與五位魔猿的身影。
只聽到忽高忽低、忽粗忽細的聲音。
這聲音幾乎同步化為無形的泉水,流進陣外諸人的血液與骨髓。
趙翔立即化為一尊凡聖超拔的佛陀,飛身而至半空,微啟紅唇,口吐妙音。
於是,大慈大悲的佛家梵唱,氤氳方圓五六百里。
妙音仿若甘露灑向迷途羔羊,立即斬斷四老包括所有神人的煩惱、迷惘、恍惚。
連同青木林之中的眾多鳥兒也在這個時刻,飛出叢林,圍著趙翔化成的佛陀翩然起舞。
說來話長,其實只是轉瞬。
魔殺陣內突然沉寂,仿若一潭秋水,澄明清澈。
所有陰森又詭異的黑氣在佛家梵唱的洗禮中隨風而逝。
而那些泛起的塵沙也跟著漸行漸遠,直至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青木境四老無一例外地木立,用恍惚而沒有焦點的瞳孔迷茫地凝眸遠方。
清晰的青色虛影不斷地震顫,四老臉上突然現出濃密的黑色。
趙翔早就觀察到了這一點。
他急忙沖袁老大大聲地提醒道——
「四老開始反常升級,等到他們升級到魔神,我們都逃不掉!」
「開始萬佛梵唱,遲則生變,趕緊開始!」
趙翔快速絕倫地給每個魔猿腦海打進了一道萬佛梵唱的法訣。
六位魔猿一得到法訣,就驀然地齊齊升至半空,竭盡全力地施展開來。
於是,連同趙翔在內,半空裡立現七尊金佛。
須臾,金佛又化為數不清的金佛幻影,亦虛亦實,亦實亦虛。
於是,天空中出現的這萬尊金佛,一下子將強行升級的青木境四老圍困而起。
此番萬佛梵唱加進了上古魔猿的力量,金色的佛光擴大了何止一倍。
四老強行升級的程序突然遭致佛光普照,馬上終止了下來。
就像薄霧遇到了陽光,刷地消失得杳無蹤影。
四老臉上濃密的黑氣好像被秋風掃過的枝頭,黃葉紛紛飄落。
而下一剎,包括趙翔在內的眾位高手,就看到了更加讓他們驚詫的一幕——
原本高大魁偉的青木境四老,身軀幻影突然開始分裂。
在瀰漫的金色佛光之中。
分裂的虛影慢慢地旋轉、組合、排列。
最終,出現了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五十餘位老和尚。
仙佛寺高手!
曾經輝煌一時、名亮仙界的仙佛寺高僧!
他們寶相莊嚴、面目慈善,一個個雙手合十,盤膝坐在半空。
嘴裡喃喃,齊聲和唱「阿彌陀佛」。
聲音高妙,仿若甘泉似慢實快地從諸人心田流過。
最後,一位面如冠玉的老和尚,對著趙翔傳去自己無喜無悲的聲音——
「老衲是仙佛寺心慧,幸虧有萬佛梵唱,也只有萬佛梵唱能拯救我們脫離魔道。」
「老衲來自青羅星,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佛宗最早的創始人。」
「老衲也是佛宗飛昇仙界的第一人。」
「曾拜在佛界之主慈航門下,是他老人家大弟子,專門負責仙佛寺這佛界發源地。」
「只是不幸被魔神所害,仙佛寺瞬息瓦解,師尊慈航也不明其中因由。」
「老衲想不到在這遇到師尊在青羅星收下的小師弟惠通後人。」
「而更巧的是,你體內擁有師弟修煉有成的金佛果。」
「金佛果即便在佛界也是千百萬年一現,既然擁有了,你也可算我佛門中人。」
「如此老衲就算身死也能心安的,別疑惑,只有師尊慈航的正宗嫡傳方會萬佛梵唱。」
「其他門派,萬無可能。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說,趙翔,你與佛門甚有淵源。」
聽了心慧大師所言,趙翔真大吃一驚。
他想不到在這裡,居然遇到佛宗創始人也即慈航大弟子心慧大師。
而更讓他驚詫莫名的是,百世先祖趙通竟然還是心慧大師的一個小師弟。
而他趙翔,因為金佛果,又無巧不巧地成了心慧大師的徒孫。
自己與佛界、與慈航已然骨肉相連。
就是想脫離干係,現在已根本沒有了任何可能。
趙翔在這個時刻方才明白,慈航一手傳下去的佛宗的萬佛梵唱——
讓墮入魔道的仙佛寺諸位高僧,在行將毀滅前,突然恢復清明,靈識大開。
趙翔知道,自己只能繼續施展萬佛梵唱,否則,仙佛寺眾位高手便會立即煙消雲散。
萬佛梵唱的確有此妙用,但是卻不能改變高僧們形神俱喪的必然結局。
趙翔又怎麼忍心讓這麼多高僧,在面前煙消雲散化為虛無?
趙翔和六位上古魔猿一道,繼續微閉雙目。
他們梵唱著天籟之音。
趙翔給心慧大師發去了一道靈魂波動——
「祖師在上,恕玄宗不孝弟子趙翔不能對祖師行跪拜之禮。」
「惠通方丈乃是弟子的百世先祖,更為弟子師尊。」
「為救弟子、為救天下蒼生,他坐化了。」
「祖師爺有何吩咐與指示,弟子趙翔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心慧大師依然雙手合十,口中說了幾句「善哉善哉」。
接下來他目露慈祥,薄唇一動地口吐蓮花——
「我曉得你體內深藏著惠通的舍利子,就是金佛果,他日必有大用。」
「趙翔,你也不必太過教條了,當初惠通並未你為徒,只是贈予金佛果而已。」
「你只要記住佛宗,記住佛界,記住天下蒼生,如此足矣。」
「師祖不能給你什麼,只有將仙佛指、魔佛指交予。」
「有些秘技法訣,就藏在仙佛寺五座塔內,將來有機緣就傳給有緣人吧。」
「另外,佛界有難,待此處事情一了結,就速速趕去拯救危難中的佛子,切記。」
趙翔繼續施展著萬佛梵唱。
六位魔猿與趙翔一道同時展開了這種威能無窮的神通。
上萬尊金佛,每一尊都散出柔和而聖潔的光芒,重重籠住五十餘位仙佛寺高僧。
金色的光芒中,高僧們高低錯落地坐立於心慧大師身側,個個慈眉善目。
他們週身佛氣繚繞迴旋。
似乎片片粉紅花瓣帶著迷幻朦朧的色彩,從空中紛紛墜luo。
但是,一入眾僧雖虛無卻如同有實的袈裟之上,便倏地消隱不見。
心慧大師稍停片刻,繼續舌綻蓮花——
「趙翔,你責任重大。」
「趙氏一族,各等級界面,全落在你肩上了。」
「我提醒你,此生你劫難重重,幾乎處處危機,時時險惡,尤其魔焰花……」
「不說也罷,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趙翔,準備接收仙佛寺眾僧的舍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