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媚院,除了值守的門房,整個媚院都是沉睡之中,夜歡白眠,也算這個行當的規律。
心思重重的媚娘卻是沒睡,看著二人進來,上來就拉住劉源,急切地問道:
「這丫頭,繡屏這丫頭,真是把我氣死了,你說,竟然把那麼好的機會拒絕了,虧了人家田大人君子風度,仁義的放過她,甚至還要縣令錢大人給她發放一份烈女獎狀,大力在本縣推崇丫頭的貞女楷模。這多好啊,可你張大哥卻說,這裡面有問題;會有啥問題?這一下子,我的丫頭可出大名了!哈哈,就是大戶豪門的女人,有幾個能有這等機遇。今後,姐姐可以揚眉吐氣的走在大街上了,娼門又如何?也能出一個貞節聖女!」
劉源望著苦笑的張大哥,也大有味道的笑了:
娼門就是娼門,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要是貞節烈女可為道德規範,那這裡就不是娼門,而要改換門面叫做修道院哦,咱們叫尼姑庵。
望著二人奇怪的臉色,媚娘不幹了,掐著劉源,瞪著張大哥撅著嘴巴運氣:」難道奴家說的不對?世人離不開咱們,卻也整日的看不起咱們,這一次叫他們看看。咱們也貞節烈女一回兒!」
劉源又忍不住哈哈:「是好甚!可惜,那些兒風流客喜歡在貞節烈女這裡尋找安慰嗎?這些兒烈女用什麼安慰人家?」
「我媽呀?是這個理啊,咱們這行當,裝貞潔不是自斷生路嗎?可是,那個田大人安的是什麼心腸?」
張大哥悶聲道:「還啥心腸?這是你大寶貝丫頭把人家得罪死了,這是要把媚院逼入絕境啊!你個波大心小傻呆呆的女人,還在這裡沒完沒了的感謝人家,嗨,用不了幾日,你就會發愁了。就憑咱館陶這些兒風流客,一聽說你的丫頭就一個能看不能用的擺設,徹底把他們的覬覦之心滅絕,還會來這裡花天酒地?」
「哦,快想個法子啊,這樣下去,咱媚院可挺不過一個月的啊!今後可咋辦啊!你個混蛋就會說風涼話,難道我的丫頭不也是。」
說到這裡,媚娘緊忙摀住了嘴巴,但其中的意思已經透漏八分了。
果然,那繡屏就是張大哥和媚娘多年前的風流賬,怨不得張大哥對這媚院的事兒這般上心,市井流言也有可信之處啊。
幾個人不算那家外人,那媚娘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劉源,恨聲說到:「你也別再也一旁躲著看笑話,那丫頭也算你的後代,她的事兒你也要管!」
切!
劉源心裡叫屈,不過和你露水鴛鴦,風流幾場,那比我才小一歲的繡屏就賴成我的後代?何其冤枉!這多年,在你肚皮上折騰過的,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了吧。難道,他們都是丫頭的前輩叔叔,一眼兒的挑擔?我草!
這麼說,咱和張大哥也算挑擔了,而黃二哥呢?
想到此,不由想起那日酒後的瘋狂,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那個女人就是秋娘,黃二哥的婆娘。
這關係,真有點複雜啊!
這時候,繡屏的貼身丫鬟彩雲跑了過來,眼睛撇著劉源,對媚娘說道:
「姑娘聽說公子到了,就叫奴家來請公子過去說話。」
幾個人可都一肚子的迷惑,這繡屏,整日的貓在閨房練琴,或者托著香腮瞎琢磨,就是連他的母親一天都沒有幾句話,而劉源不過那次寫詞兒,見過她一面,左右就一句客氣話,一大早的,竟然就請劉源去她的閨房!邪乎了。
望著無可無不可跟著彩雲而去的劉源,把嘴巴誇張成鴨蛋形的媚娘,狐疑的望著張大哥,甚是不信的問道:
「難不成?繡屏死丫頭昨晚拚命拒絕田大人的寵幸,就是為了你的好兄弟劉源?這可能嗎!」
張大哥卻是另一種感覺,瞇著眼睛揣度:
「今後,繡屏算是把自己的娼門路絕了,能跟著劉源兄弟做個小妾,也算是造化啊!嘿嘿,這丫頭不虧是我的種啊,這眼光就是神,一眼就看中了劉源兄弟!」
媚娘恨他不管不問,踢了他一腳罵道:」還裝迷糊,這可關係著丫頭一輩子的大事,難道你還佯裝外人?」
張大哥少有的和媚娘親近起來,把她抱住在耳邊嘀咕:「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兒,本以為繡屏這丫頭今後頂多就你這般結果,有個媚院養老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如今,竟然能跟了兄弟,這一輩子算是有著落了。哈哈。」
媚娘搖頭:「這劉源雖然神奇,可是,家境一般,聽說還有可能丟了仕途,他的未來也是吉凶未卜,繡屏跟了他也不過一個小妾,行嗎?別的反而害了丫頭。奴家當時瞎了眼,死活的要跟你,到現在丫頭都這大了,你還不是不敢認!哼!!那秋娘要不是叫我響起當娘咱來的情景,這一次說啥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的。」
張大哥來氣了,甩開媚娘的胳膊,罵道:「頭髮長見識短的糟貨!你還能給丫頭找一個更好的結果嗎?那劉源,心裡面學問無數,天文地理無所不知,見識無雙,為人又謹慎大度,這樣的人要是沒有大出息,算我瞎了眼睛!就光那個香皂一個買賣,弄好了就可以叫你我幾輩子都衣食無憂,甚至成為一方富豪。」
媚娘擔憂的問道:可他劉源會看上丫頭嗎?這下子雖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可有一肚子的章程,叫你總是感覺,他這個人對你很好,可又忽遠忽近的很飄忽,做露水鴛鴦很有味道,可托付終身,就覺得。
張大哥心裡非常認可媚娘這個感覺,這劉源總是叫人感覺神秘莫測,身後的秘密飄忽玄妙。
繡屏閨房,一臉憔悴的丫頭,看見劉源進來,就緊著挪動幾步,噗呲的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的跪在地上那個磕了幾個響頭,嘴裡說出的話兒也叫劉源驚心:
「請先生手下奴家這個弟子!奴家心內十分佩服公子的學問,請公子一定不要推脫,不然繡屏就跪在公子面前一輩子不起來!」
這丫頭,果然是個性情倔強較真的,做事率性而為。
收一個娼門女子為弟子,才十六的劉源可真沒有這個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