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不緊不慢的走著,恣意的行走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早在近城門的時候,謝天南就知道身後跟著數只不斷變換著身份的小尾巴了,對此,他也只能是搖頭苦笑,齊家果然謹慎啊!不過,就憑這一點小伎倆就能騙得過我麼?
不屑的笑了笑,一邊的謝震宇往四周張望了一眼,突然「驚喜」地說道:「爹爹,早就聽說醉仙樓的酒菜不錯,正好女兒餓了,要不咱們先去吃一點東西再去過橋亭,好不好?」
謝天南將臉一板,不悅地嗔道:「晚婷,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貪吃,可怎麼得了?辦正事要緊!走吧!」,說著,舉步便要離開。
謝震宇卻是急了,不依的跺了跺腳,拉著父親的衣袖,嬌聲道:「爹爹,就這一次嘛,好不好嘛!」
謝天南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那好吧!咱們先去隨便吃一點東西!」,說著話,帶著滿臉喜意的謝震宇進了醉仙樓裡面。跟在身後不遠處的一個青瘦漢子譏笑著對身邊的女人道:「人沒錯兒!早就聽說謝家的大小姐喜好各種美食,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啊!都到了這地步了,還這麼貪食,難道她不知道嫁入了齊家後,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麼?」
身後的女人也是掩唇嘻嘻一笑,說道:「誰說不是呢!你先到醉仙樓裡面看著,我回去報訊,看來咱們精心準備的計劃估計要落空了。」
那青瘦漢子嘿嘿笑道:「那豈不是正好麼?御劍山莊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如果真硬對上了,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兄弟呢,好了,花姐,你快去向齊老報訊吧!我這就進去!」,兩人說著話兒,自各分開了。
謝震宇父子二人一進得樓來,見到裡面稀稀落落的幾個客人,隨便擇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要了一壺女兒紅幾個小菜。很快,酒菜上齊,兩人低下頭來靜靜的吃了起來。
謝天南雖然是低著頭,但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眸子卻是不時的往四周打量著,過了一會兒,卻有兩個年紀輕輕的妙齡女子施施然的走了過來。
謝天南微微皺眉,暗道:泰山派的人,她們怎麼跑江南來了?
那兩名女子卻正是林萍芝、濛濛兩女,見到謝天南坐在當口只顧著低頭吃菜,對視一眼後,快步走了上來。
林萍芝抱拳道:「原來是謝莊主尊下,晚輩泰山派林萍芝見過謝莊主,這是師妹濛濛!」,說著,一指身邊的女子。濛濛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謝天南不欲節外生枝,但人家都已經把招呼打到面前來了,總不能不理人吧?於是放下手中筷子,微笑道:「林姑娘好,蒙姑娘好!不知道兩位的尊師是?」
林萍芝躬身道:「回謝莊主的話,家師名諱不好直呼,江湖中都稱她老人家凌波仙子。」
謝天南淡淡的「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張小姐門下高足,失敬了!」
林萍芝笑了笑,指著謝天南身邊的謝震宇,問道:「謝莊主,這位是令千金嗎?」
「不錯,正是小女晚婷!」謝天南皺了皺眉頭,心裡已經有了一些不快,這泰山派的兩個丫頭無故跑來搭訕幹什麼?
「原來是謝姑娘!」林萍芝拱了拱手,笑道:「不打攪謝莊主和謝小姐用餐了,晚輩告辭!」,說著,拉著濛濛慢慢的走了,但在臨走時,卻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桑姑娘說一切準備就序!」,說完這一句,這才大聲道:「老闆,來一壺紹興女兒紅……」
謝天南微微一震,與神情有些怪異的謝震宇對視一眼後,這才輕輕歎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人誠不欺我也!」
謝震宇苦笑了一聲,喃喃道:「桑姑娘,哎!」
謝天南心知,這個消息必然是真的,因為楊延融早就說過到時候桑雨初會讓人傳來消息過來,只是沒想到,連泰山派都參與其中了,真是世事難料啊!得了這個消息,謝天南心中大定,快速吃完飯,付過銀子,出了大門,帶著謝震宇這才向著過橋亭行去。
所謂的過橋亭,當然就是建立在一座橋畔的亭子,不過這裡位於城西,平日都清靜得很,名聞蘇州的和靜庵也正恰恰處於城西。要過橋必先經過這個亭子,橋的東西兩頭都設有一亭,又有東橋亭與西橋亭之分。
父子兩人來到城西的時候,正值日頭正烈,太陽高掛天空,直射下來,將人的影子籠成一團黑影,遠遠的,就看見東橋亭裡面圍著十來人,亭中擺著一方圓桌,桌上有酒有菜,三名與謝天南差不多年紀的中年人團桌而座,見到謝天南二人來了,連忙站起,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這三人謝天南都認識,分別是齊家的齊智遠,蔡家的蔡恆,以及慕容家的慕容羽。雖然慕容羽並不是當代家主,卻是慕容家的一位極為優秀的人物。在江南武林中,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小聲的給身邊的謝震宇說了後,謝天南便換上了一副笑臉。
來了西橋亭邊上,謝天南二人翻身下馬,將馬兒栓好,這才舉步上廊橋,在橋上與那三人寒暄了幾句,便被促擁著來到東橋亭。
分賓主落座後,謝震宇神情扭捏著低著頭,輕輕的擺弄著衣角,看得那三名中年男子微微笑了起來。
「晚婷侄女,三年末見,倒是長得越發標緻了,呵呵!」坐在中間的齊智遠呵呵一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含羞帶怯的謝震宇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謝震宇不敢抬起頭來,嬌滴滴地道:「齊伯伯好,蔡伯伯好,慕容伯伯好!」
齊智遠呵呵笑道:「晚婷侄女,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氣,來,這是伯伯送你的禮物,不過,收了禮物後可就得改口了哦!」,說著從腰間解下一方色澤圓潤通體雪白的風凰玉珮來,遞到謝晚婷的手中。
謝震宇心中暗恨,恨不昨將面前的這個討厭的齊智遠給一劍刺死,但在此時卻不能發作,只得含羞接過,怯怯地道:「上次是晚婷錯了,還請公公原諒!」
齊智遠含笑點頭,說道:「晚婷啊,你年紀還小,犯點錯誤是正常的,只要能改正過來,還是好孩子嘛。不過,你上回鬧的那一出逃婚,可真是令我齊家顏面大損啊!呵呵,還好,一切都過去了!」,說著,他轉過頭來,看著面沉如水的謝天南,笑道:「親家,我對這個兒媳婦可是滿意得很吶,長得一表人才不說,還懂得說話兒,很好,呵呵!」
謝天南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小女玩謔,以後還得讓親家多多費心了。」
「呵呵,好說,好說!」劉智遠不疑有它,心裡極是開心,對著蔡恆、慕容羽悄悄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同時,卻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謝天南肯服軟,那是再好不過了。其實他們也怕真弄出個魚死網破的結局,到時候,雙方火拚,損失的可都是自家的實力啊。
謝天南轉過頭來,含笑著看了謝震宇一眼,說道:「晚婷吶,上回你胡鬧了一場,還不快給公公敬一杯酒?」
「不必了,不必了!」齊智遠哈哈大笑著,擺了擺手,但看著正盈盈起身的謝震宇,口中卻說不用卻是沒有阻止。
謝震宇站起身來,取過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沿著圓桌轉了一個圈兒,走到齊智遠的身邊來,嬌聲道:「公公,請滿飲此杯!否則,媳婦兒心中過意不去呢!」
「這孩子,都說了不用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麼客氣嘛!」齊智遠笑容滿面的接過酒杯來,看著滿含希冀目光的謝震宇,一仰脖子,將杯中酒盡數倒入了口中。
然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原本嬌滴滴怯生生的謝震宇雙掌猛地一推,狠狠的印在了毫無防備的齊智遠胸口上。同一時間,一道匹練似的劍光驀然自謝晚婷腰間發出,直襲坐在一旁的蔡恆脖子。
這變故來得太快,也太突然,根本就沒有給在場的人半點的反應時間。叢所周知,謝晚婷不會絲毫武功,這一點,身為齊家家主的齊智遠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在她來敬酒的時候,卻是連一絲的防備之心都升不起來。而蔡恆和慕容羽則是正對著謝天南的,如果說是要防備的話,也只會防著謝天南而不會是面前的這個嬌滴滴弱盈盈的小姑娘。
齊智遠被那一掌猛地推了開去,只覺得胸口如遭重錘擊打了一般,慘叫聲末已,一道血箭已然噴射而出。謝震宇這一掌用盡了全力,已然將齊智遠的心臟徹底震碎了。而他在江湖中卻有著玉面神劍的外號,其劍法之高明尤在掌法之上,因此,一劍便將蔡恆的喉嚨切開了,一道溫熱的血液傾灑而出,將整個圓桌都染紅了,他捂著喉嚨猛地倒退了幾步,嘴裡發出「霍霍」的叫聲……
慕容羽徹底驚呆了,他迅速彈身而起,怒喝道:「謝天南,你竟敢使詐!」
謝天南微微一笑,身子一閃,越過圓桌,曲指成爪,抓向驚魂末定的慕容羽。
齊智遠一時之間仍末死去,他怒喝一聲,又重重的栽倒在地上,不甘心的盯著謝天南,恨恨地道:「你會後悔的!」
慕容羽靠一雙肉掌盡力的抵擋著謝天南那一爪快過一爪的攻擊,大聲道:「來人,快傳下命令,讓那邊動手!」
謝天南不屑的笑了笑,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來:「晚了!」
驀然間,慕容羽瞳孔一縮,不可置信的盯著穿胸而過的長劍,謝天南那淡淡地聲音傳入了耳中「劍,才是我御劍山莊的看家本事!慕容兄,你大意了!」,說著話,謝天南抖了抖手中的劍柄,一股血水伴隨著一柄通體墨黑的軟劍的拔出而狂飆出來。
在另一邊,喬裝成謝晚婷的謝震宇正持著一柄與謝天南一模一樣,只是顏色為白色的軟劍大殺四方,將周圍的眾人一古腦兒的砍了個乾乾淨淨。
就在這時,數十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從兩邊猛衝了過來,其中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痛呼道:「謝天南,我要讓你御劍山莊陪葬!」,僅接著,一隊隊盔甲明亮的軍隊自四面八方快速的湧出,將東西亭團團包圍住了,數百張硬弓齊齊的對準了渾身浴血的謝天南父子二人。
謝天南搖搖頭,對這些人不屑一顧,走到不住的咳出血塊的齊智遠身邊,低聲道:「蠢貨,當我御劍山莊是傻子麼?你們去的那一千五百人,一個也回不來了!」
「你……」齊智遠瞪大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謝天南,隨即脖子一歪,軟軟的倒到了地上,再也沒有了一絲聲息。
「誰敢動手!」一聲嬌斥猛地在遠處迴盪著,使得眾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看著遠遠走過來的一隊人,人數不多,也就十來個左右。但走在最前方的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卻是身著一套明黃色的鳳袍,披霞佩,戴鳳冠,在數名同樣氣質不凡的女子的陪同下正款款而來。
那數千兵丁一見那名玉面含皺的女子不由得齊齊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明黃色可是皇家的專用顏色,而且,那華貴的服飾,可只有皇宮裡面才配擁有。她是誰?一時間,眾人心目中紛紛想起了這個問題。
她,自然就是欣宜公主趙紫煙了,在楊延融的安排下,在這個時候出場雖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卻能震懾住這一些軍士們,使得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胡作非為,畢竟,她的到來,目的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爭取時間。
先前那個白髮老者也是一怔,喝道:「你是誰?」
「大膽!見到大宋欣宜公主殿下,還不下跪!」護衛在一邊的金玉將臉一板,大喝道。
嘩!一下子,整個過橋亭的軍士們紛紛嘩然,握緊的長槍不由得垂了下來,拉滿的弓弦也悄悄的鬆開了。雖然如今大宋王朝明存實亡,但一個公主的份量還是足夠大的。欣宜公主這塊金字招牌,一下子就將眾軍士的士氣轟得粉碎,再也興不起一絲反抗的意志來。畢竟,這些軍士以前也都隸屬於大宋王朝,那刻在骨子裡面的忠君思想恰好被激發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