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的北京顯得越來越不安寧了,雖然共和民主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但是新生的中華民國政府總是給不了任何人安全感。從整個大局去看,北京倒是漸漸有了眾矢之的的氣氛。自從民國臨時大總統由孫文變成了袁世凱之後,全國的一些呼聲就有了變質,總感覺再也沒有以前那種踏實的味道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平頭的老百姓在含辛茹苦的歲月裡,是不會關心中央政策的變化的,不管是清王朝還是中華民國,其差別在他們眼中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多一條辮子和少一條辮子而已。最多的,也就是再也不用給滿族旗人面子,相反很多滿族旗人倒要給漢人面子。
在北京城的大街上,處處能看到的是筆挺西裝、珵亮皮鞋還有洋裡洋氣的大簷編織帽。黃包車和汽車交叉駛來駛去,人們木訥的臉色都在表示,即便現在是共和國,依然要為生存忙碌下去。只有一些趾高氣揚的洋人和整天帶著槍的軍人們,才會時不時的悠閒的在街道上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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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邵文站在胡同路口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學員軍官請願隊,心中總算舒了一口氣。事實上他也是一名學員軍官,就連現在身上所穿著的都是陸軍軍官大學的軍服,只不過對於陸軍大學這些時日隔三差五為了支持大總統袁世凱頒布新《中華民國約法》而舉行請願隊,自己感到十足的滑稽和反感。
年初的時候,袁世凱下令解散了國會,而時隔五個月的現在,又即將以「人民濫用民主自由、人民政治認識尚在幼稚時代」為借口,廢除原有的民主性質《中華民國約法》,決定改內閣制為總統制,還規定總統有無限任期並且新任總統由上任總統指選。從這些條文可以看出,袁世凱已經差不多要掛總統名義,實行皇帝性質了。
當然,廢除《中華民國約法》的事情現在還沒有發生,也不是一般人能夠預知的。也所以說,徐邵文不是一個一般的人,半年前他還是二十一世紀中央警官學院的學員,只不過因為一個意外而穿越來到了民國1913年,附身在這個名叫徐邵文的陸軍大學學員身上。
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時間是1914年5月,即民國三年五月,對於這個奇妙的穿越徐邵文也只能硬著頭皮適應了。
陸軍大學前身是陸軍隨營軍官班,後來因為光緒皇帝企圖壟斷新一代軍官人才而建立貴胄學府,而袁世凱對此很是不滿,於是不甘示弱並且先斬後奏的將陸軍隨營軍官班改建為陸軍行營軍官學堂。
原本陸軍行營軍官學堂是在保定與著名的保定軍校一同辦學,後來革命爆發之後,袁世凱就將其遷移到北京,並改名為陸軍大學,任命自己的親信段祺瑞督辦。
袁世凱一直將陸軍大學看作是自己的私人財產,從校長到教務全部是指派自己的心腹擔任,從而給學員們灌輸一種忠於北洋政府的思想。只不過袁世凱絕對想不到,陸軍大學自成立到倒閉,一共培養出的三千多名學員當中,一大半的將才在日後卻是為國民黨所用。
這段期間,陸軍大學的教務層為了給袁世凱的改革助威,已經是第三次組織學員從西直門大街一直遊行到總統府東華門前進行請願,這期間很多學員都積蓄了不滿的情緒。他們所做的可並非真正出於內心的意願,這樣的請願與詐騙有何區別呢?
不過內心不滿是不能放到臉面上來的,畢竟在這個動亂不安的時代,能夠成為一名陸軍大學的學員那可是來之不易的。在民國初年,幾乎所有與軍事有關的學校都被認為是「鐵門檻」,但是一旦進入了軍校,那麼也意味著有了一副「鐵飯碗」。尤其像陸軍大學這樣屬於北洋政府高端參謀官人才的培養基地,畢業之後大有機會進入中央參謀部或地方軍政系統。
為此,所有學員只能將不滿放在心裡,手中照樣要舉著請願的旗子,嘴上依舊要喊著歌頌袁大總統的口號。
但是徐邵文不是這樣的人,畢竟一個受過二十一世紀真正民主自由思想熏陶的人,對於一些陳舊的東西會有排斥感。所以就在剛才,他悄悄的趁著教務長不注意的時候,在幾個關係不錯的學友掩護下逃了出來。
在軍校學習可不比在尋常學堂讀書那般,那可是一年到頭只有幾天的假期能夠出校門。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能放鬆一下,怎麼能不好好珍惜呢?不過唯一要付出代價的是,下午在返回學校的時候必須想辦法帶進去幾盒哈德門香煙,這就是為了掩護自己跳出隊伍幾個同學要求。
不過這點事情不算難辦,徐邵文身上的口袋都能藏進去幾包,很容易就能避開門督的檢查,最多花一塊多錢就能買上好幾包哈德門。
在看到請願隊伍消失在西直門大街盡頭之後,徐邵文將自己的軍服上衣脫了下來,只穿著一身白襯衣配合著軍褲和長筒皮靴。學員軍官是沒有肩章的,他擔心被眼熟的人看見之後,會到教務長那裡去戳自己的小辮子。當然就眼下這一身行頭,也能輕而易舉的讓別人誤以為自己是正式軍官。
好在四月的北京只是有少許的寒冷,在北京過慣了一段時間,這點氣候徐邵文還是沒感覺多大問題的。他大大咧咧的將軍服上衣挽在手臂上,然後沿著胡同的小道向另外一邊出口走了去。
徐邵文並不是北京人,在他的記憶力自己的原籍是河南安陽,從小是在縣城裡的高等學堂唸書,後來因為成績與體質都符合要求,所以被選送到了南京陸軍中學。原本在陸軍中學畢業之後,他被編入了入伍生預備進入保定軍校繼續深造。
只不過袁世凱在革命爆發初期為了更多的籠絡年輕一代將才,於是在保定軍校入學生名單中挑選出了一批優異的生員入讀陸軍大學。徐邵文因此與中國近代最有名的保定軍校擦肩而過,來到了北京陸軍大學。
不過,憑心而論保定軍校雖然在中國近代歷史上是名校,培養出了近六千名名將,包裹吳佩孚、孫傳芳、葉挺、蔣中正和白崇禧等等這些後世名聲在外的人物都是在此經過歷練。但是保定軍校所培養的都是中下級軍官,而陸軍大學培養則是高級參謀,這在民國初年想要混一個優厚的飯碗,後者更是具有吸引力。
徐邵文是陸軍大學正則班第四期學員,如今已經在軍校裡學習了將近大半年的時間,但是在軍校裡封閉的久了,這偌大的北京城還是不熟悉。他在這條不知名的胡同裡晃悠了一陣,看了看四周琳琅滿目的小吃攤位,感受著真切存在的民國風氣。
就在走出這條胡同的時候,迎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雜聲,似乎人群當中發生了口角。
徐邵文尋著吵鬧聲向胡同外的街道對面看了去,只見兩個穿著布褂子的年輕人,正堵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糾纏著,在他們的腳下還散落著一大片瓷碗渣子,從這些瓷碗隨便可以看出似乎就在剛剛不久一件瓷器被摔碎了。
「我說老頭兒,您這走路也不太招眼睛了吧,咱哥倆好不容易從家裡摸出這許寶貝來,正準備去當鋪賣個價錢,現在可好了,您這一胳膊肘下來,把咱哥倆一輩子的家當都弄沒了,今兒個您可怎麼說都得有個交代了。」兩個身穿布褂子的年輕人中,一個年齡較大並且戴著一頂布帽的人一副賊悻悻的樣子說道。
「老頭兒,看你穿的還有模有樣的,咱哥倆可是窮人子弟,被你撞碎的瓷器那可是慶王府傳下來的,我家老頭那可是混了半輩子才得到的賞賜。」另外一個布褂子語氣帶著一股狠重的說道,「這麼著,咱哥倆也就算認個倒霉,你就拿兩百塊錢這件事就算了。」
一旁有一些圍觀的平頭百姓在聽到這個價錢之後,都紛紛露出了一片嘩然。
民國初年的時候,袁世凱改革了幣制,將舊式的鷹洋和龍洋全部代之以新大洋,也就是二十一世紀俗稱的袁大頭。一枚袁大頭的單位是圓,通俗點也可以用一塊錢、一元錢來稱呼,通常來說月薪十幾塊錢的家庭,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很不錯的收入了。這兩百塊錢在這個時代可以算作是天價了。
對於這一點,徐邵文還是很瞭解,做為二十一世紀中央警官學校的學員,基礎功課和業餘歷史愛好都讓他對於這個時代不是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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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上穿,希望各位讀者多多支持,雖然進展慢熱,但是相信會符合很多民國迷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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