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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情字何解 第6章:大廈將傾(上) 文 / 拜月樓主

    第6章:大廈將傾(上)

    中秋月圓之夜,京城國家最具權威的軍醫院的一間高級護理病房中,已經過了一百零五歲的寧老爺子靜靜的躺在白色的護理病床上,他看上去氣色很好,但誰都知道,年事已高的老人既然已經住進了軍醫院來護理,只怕時日無多了!

    或許,這將是老人在這個世界上最後過的一個中秋節,寧家自這位老爺子開創以來,子孫已經有五代之多,最小的玄孫都已經牙牙學語了,對於老人而言,從那個大動盪大時代能夠走過來,活到今天,更是兒孫滿堂,即便身死,雖是國家人民的遺憾與損失,卻也是壽終正寢!

    去年這個時候,寧家與鄭家因為寧無缺和鄭怡然的訂婚而宣告正式聯姻,短短一年的時間,兩家合作,已經在國內形成了巨大的影響力,無論是軍方還是政界,都發生了許多改變,尤其是南邊發達地區,其政治制度的施行更是取得了一定的顯著效果,用事實證明了當前國家需要整頓吏治的必然性與重要性!

    老人靜靜的躺在床上,一旁坐著李正東老人,另一旁則是大兒子寧致遠二兒子寧道奇以及三女兒寧可卿。實際上,老爺子雖然沒死,但早就退了下來,這些年來,寧家這二男一女算是將整個龐大的家族都支撐了下來,寧致遠已經是十大上將之一,寧道奇乃海軍總司令,而寧可卿從政,如今已經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就是這三人便已經足以在這個政權中擁有很高的地位,更何況如今與鄭家聯盟,而寧家的下面子孫以及旁系支脈中的出色人物,大多數從政或者在軍中任職,所以即便老人真正離去,偌大的寧家根基也沒人能動搖得了。

    老人有有一句沒一句的偶爾說上一句,叮囑一句,三個兒女認真的聽著,老人之言,無不謹記在心,無不聽從,但老人並沒有說什麼家事國事,偶爾說上一句,卻是關心幾個兒女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家庭情況,關心一下他們的後代情況,對於這三個兒女的能力,看上去老人沒有絲毫擔心的意思。

    寧家四五代人,大大小小數十,都在這中秋佳節回到了京城,然而絕大多數都只能隨著大家一起站在無菌護理病房的玻璃窗外默默的看上一會兒,真正能夠進去聽老人幾句叮囑的卻少之又少,到目前為止還只有寧家這三位棟樑支柱。

    外面長長的走廊裡,所有的凳子都幾乎被寧家人坐滿了,其中包括寧無缺和鄭怡然,他們都是寧家人,都等候在這裡,希望在今天這個中秋之日與老人見上一面,或者老人萬一想要見誰的時候,能夠馬上讓他看見。

    走廊盡頭,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坐在外面的一眾寧家人一個個被清脆的腳步聲驚動,轉頭望了過去,只見迎面走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男子儒雅英俊,身穿黑色西裝,一臉平靜,與世無爭,女子雍容大方,高貴淡雅,穿著一襲長長的白色裙子,挽著男人的胳膊。

    寧無缺和鄭怡然站起身來,寧天賜與寧浩然也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寧無缺目光掃視其他人,這些人雖然都不知道寧無缺望著他們,但當寧山河與蘇千惠兩人走近的時候,寧致遠的大兒子,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率先站了起來,於是,其他人紛紛都站了起來。

    寧山河年齡不大,四十有五,但在寧家卻是第二代的人物,是和寧致遠一輩的人物,寧致遠的大兒子寧曉成就算比寧山河大七八歲,卻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小叔!

    寧山河彷彿從來就不會介意別人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見寧家這些小輩們都站起來表示對自己的尊敬,他目光率先落在寧無缺和鄭怡然兩人身上,他心裡明白,這若是放在兩年前,眼前這些寧家的子孫們是不會對他這麼客套的,似乎,自己能受到寧家人現在這麼尊重敬重,都是沾了兒子的光!

    寧山河笑了一聲,淡淡道:「都坐下吧,別這麼勞師動眾!」說著,並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甚至與寧無缺和鄭怡然都沒說上一句話,逕直向著病房中走去。

    鄭怡然在他們經過的時候,輕聲叫了聲爸媽,寧山河微微點頭,蘇千惠滿意的應了一聲,向她點頭一笑,看著進入無菌護理病房,她略微猶豫,卻是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病房中,已經閉著眼睛很久的老人彷彿有所感應一樣,在寧山河走到床邊的時候,他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渙散無神的目光過了好一會兒才凝集在一起,將視線的焦距落在寧山河的臉上。

    「好……好,我……我的四個兒女都……到齊……齊了……」

    李正東見寧山河進來,他臉上神色雖然沒變,眼眸深處卻閃過一抹喜色,忙站起身來,退出了病房!

    寧山河坐在了李正東的位置,沒有說話,抓著老人的手,等候著老人的叮囑。

    「你……你最不聽話……生下來便只知道惹事……生非,讓哥哥姐姐給……給你擦屁股,哪裡是我寧家兒郎的做派!」

    老人的話是通過擴音器從喉嚨的震動頻率上擴散出來的,一年前他尚能從口中說出清晰的語句來,可現在,卻只能靠高科技產品來說話。

    寧山河聽著老父在這種時候還不忘數落他的話語,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親切,他毫不為意的淡然一笑,道:「是啊,我才沒有他們這麼傻,為了所謂的國家和家族而奉獻自己一輩子的時光與生命,活著就是受苦,是一種修行,你們選擇了最苦難的修行方式,我卻選擇了最快樂的修行方式,大家誰也別說誰對誰錯,選擇不同而已!」

    寧致遠和寧道奇兩兄弟嘴角撇了撇,都沒說話,寧可卿直接起身在小了她十幾歲的弟弟頭頂賞了一顆響栗。

    寧山河沖與兩位哥哥和姐姐笑了笑,目光落在老父的臉上,道:「老頭子,當年你都六十歲了,還能將我折騰出來,老當益壯說的就是你呢,現在才一百零五歲,還能享受幾年好日子,別像個快死的人在這裡囉嗦,好好休息才是王道!」

    這樣的話,除了寧山河這種不孝子之外,寧家上下是沒有任何人敢說的,寧致遠微微皺眉,想要喝止說話不經過大腦的四弟,卻發現躺在床上的老人,褶皺的臉上露出一絲很少見的笑容來。

    「……你還是沒變,但能來看我,我很欣慰,更欣慰的是,你有個比你出息的好兒子,你沒能為寧家做的,都將壓在他的身上,算是彌補你自己的過錯!」老人有點吃力的說道,寧致遠很想讓他安靜休息一會兒,可老人看上去情緒很高,他便不忍心打斷老人的興致。

    「這小子也不安分,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正統,其實你當年能對我有對他這麼好,我現在沒準兒已經是天下第一大紈褲了,也算是有所成就,可惜很多事情你偏偏要等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寧山河笑著說道。

    老人沉默了下來,寧致遠寧道奇以及寧可卿三人也沉默了下來,當年的寧山河的確比現在的寧無缺還要紈褲,還要惹是生非,但當年寧家並沒有站在他背後支撐他,以至於讓他敗走上海,從此一舉不振,更與老爺子鬧翻,二十年來回家看望老人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當年,時機不夠成熟,你能由你那麼鬧騰!」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再次開口,打破了病房中的寧靜。

    寧山河哈哈一笑,點頭道:「是啊,當年的確不是時候,現在才算真正成熟,時勢造英雄嗎,我當年想要造就時勢,卻不夠那個能力,倒是讓那小子撿了個便宜!」

    「千……千惠呢,她還在怪我?」老人轉移了話題。

    寧山河聞言臉上笑容微微消失了一些,忙搖頭道:「沒呢,已經來了,但您沒叫她,她不敢進來!」

    「讓她進來!」

    老人吃力的說道。

    寧山河抓著老人的手,給姐姐寧可卿打了個眼色,寧可卿起身開門,去叫蘇千惠了。

    蘇千惠本來正和鄭怡然輕聲說著話兒,見寧可卿叫她,忙起身走入病房,鄭怡然緊緊地挽著寧無缺的手,輕聲道:「爺爺見媽媽了呢!」

    寧無缺聞言微微皺眉,低頭看著鄭怡然,輕聲道:「怎麼?」

    鄭怡然疑惑的抬起頭來,看著寧無缺不解的神色,心頭微微一動,忙搖頭道:「我也只是聽說的呢。」

    「沒事,說來聽聽。」寧無缺壓下心中的好奇,輕聲問道,對於父母和老爺子之間的故事,他的確還沒弄明白,寧天賜和寧浩然也弄不清楚,所以一直以來寧無缺都還不明白自己父親是如何紈褲了,而老爺子為何又會不喜歡自己的母親!

    「還是以前聽說的呢,不太清楚,你……你還是問媽媽他們自己吧。」鄭怡然怕自己說錯了,所以不敢亂說。

    寧無缺笑道:「沒事,今後有機會再問他們,你先說說你所聽見的版本,呵呵,想不到老爸老媽在京城圈子裡還是這麼神秘而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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