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希冀
山道崎嶇,原本難以行走,但蔣孔明既然將這裡設置為黑旗軍的大本營,自然捨得下大本錢,花大力氣。
經過了一年不停的修整,這裡已是改頭換面。雖然遠遠稱不上美輪美奐,但是相較李明堂原先那簡陋的山寨,已是有著天壤之別了。
「林兄。」許海風和顏悅色地道。
林沐合連忙躬身行禮,恭敬地道:「許宗師千萬不要這麼客氣,您叫我沐合就成了。」
就在片刻之前,許海風在特種部隊之前大發雷霆之怒,使得林家徽順理成章地登上了隊長之位。
隨後,他帶著蔣孔明和林沐合一同離去,至於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林家徽處理,若是連這點善後的工作還不能到位,那麼他就是一個典型的阿斗了。
林沐合原本要隨同兄長留下,但卻被蔣孔明強行拉走,他不敢違抗,一路行來,頗有些悶悶不樂。
「林家徽是你的嫡親兄長麼?」許海風突兀的問道。
林沐合略顯驚異的看了許海風一眼,他想不透許大宗師為何突然會對此事發生興趣,但還是道:「並非親兄弟。」想了一會,他又補充道:「雖非親兄弟,但卻勝似親兄弟。」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許海風雙目凝視著他,問道:「我為令兄打通任督二脈,助他一步登天,而沒有對你依法施為,你可曾心有怨懟?」
林沐合一怔,他萬萬未嘗想到許海風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正待搖頭,卻聽蔣孔明在一旁道:「好生想一想,說實話。」
他遲疑了一陣,終於抬頭道:「是的,確實有一點不滿之心。」
許、蔣二人暗自點頭,他們不曾有絲毫怪責之意。
確實,對於一個武者來說,突然有人為他們打通任督二脈,平添數十年的苦修,這等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著實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換作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之下,都難免會生出妒忌之心,唯一區別,就是多寡而已。若說毫不在意,那麼除非他真的是聖賢在世。只是,這樣的人,彷彿只是存在於傳說之中,至少,他們就未曾見過。
「在下心胸狹窄,回去之後,一定面壁思過,痛改前非。」林沐合羞愧地低下了頭,輕聲道。
「兄弟何必自責,若是換了許某人,怕是更加不堪呢。」許海風勸慰道。
林沐合的頭顱豁然抬起,他的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您叫我什麼?」
「兄弟啊……有什麼不妥麼?」許海風詫異的問道。
「我……」林沐合的嘴唇抖動了幾下,顯示出心中的無比激盪,能夠被一位宗師認可,並以兄弟二字相稱,對於他來說,那是何等的榮耀啊……
彷彿看出了林沐合心中所思,許海風在他的肩膀上親暱的拍了拍,正色道:「不要妄自菲薄,你——有這個資格。」
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林沐合道:「多謝宗師。」
「還叫我宗師麼?」
林沐合臉兒一紅,哼哧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
無奈的一笑,許海風知道他一時半刻裡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乾脆不去理會,逕直道:「你可知道,我為何不為你打通任督二脈?」
「是否因為在下的體質不合要求?」林沐合不確定的問道,聽許海風的語氣,他對於自己的看重遠在兄長之上,那麼自然不會厚此薄彼了,這麼做肯定有其原因。
「不然,你的根骨之佳,體質之好,實為小兄生平僅見,比起林家徽來猶要勝過三分。既然他都可以做到,你更加沒有理由不會成功。」
「那麼……」
看著眼前那雙充滿了疑惑的大眼睛,許海風輕聲道:「武功之道,講究的是循序漸進,唯有不斷積累,方能屢創新高。林家徽一舉攀升至一品頂尖,看似風光無比,但那已是落日餘暉,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了。」
「啊。」
「而你……」許海風看向他的雙目驟然亮了起來,充滿了無限的希望:「我對你十分看好。」
「您的意思是?」聽懂了許海風話中之意,林沐合的聲音亦是有著幾分顫抖。
「沒錯。」許海風重重的點頭,他的話中有著不容置疑的確定:「你今生有望晉級宗師。」
林沐合的眼光從迷茫轉而清澈,從惶恐轉而堅定。許海風的話為他豎立了一個信心,為他建立了一個奮鬥的目標,雖然這個目標是他以前根本就不敢奢望的。
那就像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夢境,而今天,有人卻親口告訴他,這個夢有機會可以實現,又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呢。
目送林沐合踏著輕快的步伐遠去,蔣孔明在一旁大笑道:「主公可真是慧眼識英雄,學生欽佩之極。」
微微一笑,許海風道:「哪兒的話,若說欽佩,許某才是真的佩服您蔣大軍師呢。」
蔣孔明一怔,想了一會,道:「學生值得欽佩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不知道主公您指的是哪一點?」
許海風白了他一眼,此人還真的是恬不知恥啊。他心中雖然如是想到,但嘴裡卻說著完全不同的話:「太乙真人不問世事已有四十餘年,你能請他出山,調教那些武林漢子,當真是件不可思議之事。」
聽到這番恭維之言,蔣孔明不由地滿面笑容,此事確實甚難,普天之下怕是也沒有第二人能夠做的到了。
「你是如何勸動此老的?」許海風心中頗為好奇,詢問道。
蔣孔明嘿嘿一笑,道:「沒有勸過。」
「沒有勸過?」許海風大奇問道。
「正是。」
狐疑的看著他,許海風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莫非你竟是私做主張?」
「主公所言極是。」蔣孔明鼓掌道:「正所謂先斬後奏,蔣某人既然已經把話放了出去,那老傢伙就算是再不情願,也總要勉為其難的來試一下吧。」
許海風別過頭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何等感觸。太乙真人啊……這位數十年來高居天下第一寶座的老人家,這位幾乎成為神話一般存在的百歲老人,怎麼在蔣孔明的口中就變了味了。
如果他的這番話落入那些江湖人物的耳中,真不知會惹出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事實上,蔣孔明確實未嘗與太乙真人溝通過,他的那番話也都是自作主張,隨口而言。在蔣大軍師的眼中,這個世界上僅有二種人,一種是可以利用的人,另一種就是無法利用的人。
只要是能夠利用的人,一旦與他相處,不想方設法的搾盡他最後一滴可以利用的價值,他是決不會罷休的。
太乙真人生平最大的宏願就是誅滅匈奴,他那種人一旦立下心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為了這個目標,此老甚至於可以放棄許多東西和堅持。
所以,太乙真人雖然對於蔣孔明的自作主張頗為不滿,但卻不曾宣諸於口。對於這個連他也難以看透的蔣孔明,就算是以老道士的閱歷,也要為之顧忌三分。而且,他老人家一生的心願,還要靠他去完成呢,總不能在這關鍵時刻來拆他的台吧。
「唉……軍師大人啊,您行事確實是出人意表,許某這次可是真的佩服了。」許海風感歎道。
「主公過獎了。」蔣孔明謙讓道,只是他臉上的那副表情卻是與謙遜這二個字無論如何也扯不上任何關係。
突地想起一事,許海風問道:「今日特種部隊中有一人似乎特別憎惡南人,不知是何道理?」
蔣孔明聳了聳肩膀,道:「江湖仇殺而已,沒啥大不了的。」
許海風立即明白過來,那個吳幼庭定是有什麼至親好友被南方的武林人士所害,是以但凡遇到南人,就一咕腦兒的都恨上了。
「既然如此,再將他放於特種部隊之中,是否不妥?」
「此人雖然心懷仇恨,但卻也是個聰明人,識得大體,何況,有他在軍隊中,對於林家徽來說,可以起到時時鞭策的作用,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特種部隊,這個名字倒是好聽,待日後戰爭結束,遣散了他們,但這個隊名不妨保留下來。」
「遣散?怎麼能夠遣散他們呢?」蔣孔明驚訝地道。
許海風大惑不解地問道:「他們畢竟都是武林人士,不遣散又能如何?難道要朝廷養著他們麼?」
「特種部隊在戰爭年代固然能夠起到奇兵之效,但在和平年代,一樣能夠發揮出其他的用途。」蔣孔明陰陰的一笑,道:「他們既然落入了學生之手,若不好生利用,豈不是暴斂天物了麼?」
許海風掃了他一眼,心中隱隱透著股涼氣,不知道這位又有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打算了。
他正要詢問,突然抬頭望向山下。
一道人影飛一般的接近,幾個起落之間,便已來到了他的面前。
「主公,臥龍城急信。」
從林長空的手中接過信函,許海風拆開一看,臉色立即凝重起來。
「怎麼了?」蔣孔明驚異的問道。
「八日之後,匈奴人將運送方二叔和李博湖的遺體來到西方大營。」
許海風面目陰沉,任誰也看不出他此時心中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