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離京
正常情況之下,由李明堂領銜的那數十人就算再厲害十倍,也無法對上萬人的匈奴大軍造成太大的影響。他雖然是位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但畢竟不是秦勇。
然而,在這只隊伍中,卻有著另一個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的關鍵人物。
神箭手哲別。
他藏匿在人群之中,不顯山,不露水,但隨著每一次的弓弦響動,都有一個匈奴將領翻身落馬,一命嗚呼。
哲別本來就是匈奴人氏,對於他們的瞭解遠在所有人之上,只要一看服飾,神態,整只隊伍的排列,就能推斷出這只部隊的最高長官是誰。
開天弓的射程達到了恐怖的千米距離,他的眼力更是高明無比,在隊伍中不斷高聲呼叫,負責指揮前進的方向。
按照他的指點,再憑借李明堂那達到宗師級別的武功,神阻殺神,佛阻殺佛,一路暢行無阻。
哲別控制著隊伍並非沿著一條直線前進,而是率先衝向隊伍的指揮官。
越是靠近主將,護衛自然越是眾多,匈奴人奮力抵擋,就算是李明堂一時半刻也難以靠近。
只是,他更本就無需衝到匈奴將領的身邊。
千米,只要達到千米距離,哲別招呼一聲,李明堂便扭轉馬頭衝向另一個方向。
而此時匈奴人會驚恐的發現,他們的千人長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千人長之後,便是百人長,每一個敢於率領本隊士卒前來攔截的匈奴百人長都會成為他優先照顧的對象。
他們一路行來,穿越了四個千人隊的本陣,就有四位身經百戰的千人長和二十餘位百人長永遠地躺在了京師城外。
匈奴人是英勇的民族,但是再英勇的人,再英勇的士兵,除非他們能夠達到血酒戰士那般對於一切均能漠然置之的冷血地步。否則,當他們看到平日裡威風凜凜的長官一個個地莫名其妙地慘死之時,那種驚懼絕非筆墨所能形容。
失去了指揮系統的匈奴人馬隊終於開始了不自由主的喧嘩和騷亂。
城牆之上的齊傑泰看得清楚,連忙下令指揮眾百姓出城。
人群再度一湧而出,由於少了匈奴人的圍剿,這一次逃出生天的人多不勝數。
許海風哈哈大笑,手中加力,突地放手,那面張大至極限的外袍突然旋轉起來。許海風向前輕輕一送,頓時便如一面寬大的盾牌向前飛出。
他反手拔出不破神劍,一腳踢去,將半昏迷的李冠英踢上馬背。他用力極為巧妙,李冠英高大的身軀就像是有人用手輕輕扶持一般,一點也未曾震動他的傷口。
許海風雙足一頓,借力飛身上馬,口中叫道:「大哥,快來。」
方向鳴知道此時局勢危機,尚未脫離險境,不敢遲疑,強忍傷口疼痛,亦是躍上馬背,緊緊地抱住了許海風。
許海風右手舉起李冠英丟棄的長槍,左手則拿著不破神劍。他功力運轉,不破神劍那古樸無華的劍身之上驟然暴起一團光芒,一團璀璨奪目的光華。
他微微一笑,能夠與開天弓相提並論的不破神劍又豈是那麼簡單,以前不顯鋒芒,那是因為持劍之人修為不足。如今他已破蛹而出,蛻變成蝶,唯有宗師級的高絕修為,才能發揮此劍真實威力。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個人的修為達到了宗師境界,只怕也是不屑於借助兵刃之利了。
他輕呼了一聲:「烏雲,靠你了,別讓我失望啊,走吧……」
烏雲粗壯的馬頭高高昂起,四蹄散開,飛一般地竄了出去。
至於猴孩,許海風從不擔心,如果以他的速度也會有生命之危,那麼除非每個匈奴人都是哲別再世了。
烏雲的速度之快,堪稱獸類之中天下第一,瞬間便已遠去。
許海風手中槍劍飛舞,遠則槍挑,近則劍刺,特別是左手不破,劍身之上螢光流轉,削鐵如泥,端得勢不可擋。
李明堂等人速度加快,片刻之後,雙方匯聚一堂。
許海風轉頭望向高坡之上的括拔鷹,傲然叫道:「括拔將軍不必遠送,許某這就去了。」
二位宗師合力開路,那是何等威勢,虎入羊群,勢如破竹,直殺的血流成河,橫屍遍地。
括拔鷹臉上紅白相間,說不出的懊惱悔恨,他下令全力攔截,卻突然發覺隊伍指揮不靈,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只要許海風等人經過之地,整只隊伍立時變成了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
眼看就要衝出敵陣,方向鳴突然想起一事,驚呼道:「屍體……」
許海風眉頭一蹙,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馬上回頭一看,只見身披王袍的那個士卒的屍身被幾名匈奴人揪起,正在朝括拔鷹馳去。
他右手持槍向那處一指,口中高聲喚道:「猴孩,去將那個屍首搶回來。」
一道黑影豁然消失,瞬間便已遠去。
程明看著許海風的方向,心中說不出是何感受,既是心驚此人之勇,又是為他大挫匈奴人狂妄氣焰而自豪。
他的目光轉向那幾名帶著屍身上來的匈奴人身上,只要劉政啟身死,許海風逃脫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眼看那幾名士卒已然來到數十步開外。
突然,他的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出現在視線之中。
程明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反應極快,大聲叫道:「有敵,小心。」
那名提著屍身的匈奴人一怔,尚未理會他話中之意,就覺得手中一鬆。他駭然之下,低頭一看,手中空空如也,漢太子的屍身呢?
括拔鷹臉色劇變,此人是何時上來的,他竟然一無所知,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他的反應比起程明來,還要快上三分。
當程明開口叫喚之時,他已是從背上取下弓箭,瞄準射出。
猴孩對於括拔鷹這快若閃電的一箭置之不理,他取得了屍首之後,抱了起來,轉身就走。
括拔鷹心中一鬆,此人雖然怪異,但顯然臨敵經驗欠缺,只知道筆直前進,卻不知左右閃避,他轉身之時,自己的那一箭已然離他背心不足一尺,此人定然難逃一死。他心中尚且有些後悔,應該將他生擒活捉,拷問一下,他是如何穿過眾兵丁的封鎖網,悄然無聲地來到這裡。
只是,在下一刻,他的一雙眼睛立時睜至最大,再也合不攏了。
那恰似流星趕月的一箭距離猴孩僅有一尺,然而就是這一尺的距離,就已經是極限了。
因為此時猴孩動了。他的身形開始筆直地向許海風跑去,那一箭追在他的身後,初時尚能保持這段距離。但是隨著猴孩越跑越快,這段距離就越拉越長,直至箭矢去勢已衰,力盡之後跌落在地。
括拔鷹臉色鐵青的抬眼望去,猴孩早已不知所蹤。
許海風高呼一聲,一槍刺出,將一名匈奴士兵挑下馬兒,前方再無敵蹤,竟是已然殺出敵陣。
阿瓦旱大怒,一聲令下,率領本部兵馬銜尾而追。
許海風回首一望,面露不屑之色,說道:「把箭矢全數交於哲別,你來斷後。」
「是……」
哲別應了一聲,耳中傳來許海風的叮囑之聲「不可戀戰。」
他默默點頭,眼中平靜無波。
許海風催馬前行,與李明堂等快速離開。
阿瓦旱眼看許海風等人遠遁離去,但卻有一人勒馬而止,在遠處孤零零地立於大道之上。
他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從背上取下五石弓,只待再前進二百米,就要發箭取此人性命。
不料此時,他卻看見那人做了一個和他同樣的動作,唯一的不同則在於他僅是挽弓搭箭,而那人卻是射了出來。
阿瓦旱大惑不解,正待嘲諷,突然心中一緊,多年來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經驗,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絲警兆,他的手直接拿起了馬上的圓盾,豎在馬前,同時身子深深地向後彎曲,就在馬背之上做了個鐵板橋。
這些動作根本就不曾經過他的大腦,而是本能般地自然而然地做了出來。然而就在他剛剛完成這個動作的時候,就覺得手上一陣大力湧來,那面圓盾已然被一隻雕翎箭從中對射而穿,箭尖堪堪地卡在他的鼻尖之上。
冷汗瞬間從他的背心滲了出來,他抬頭相望,正好看見那人再度鬆開手中弓弦。
他胯下駿馬悲鳴一聲,豁然跪倒,阿瓦旱大驚之下,向前直摔下去,好在他功夫高明,身在半空,腰板一挺,硬生生地向後翻了個跟頭,。
他雙腳尚未落地,就聽見身後傳來陣陣慘叫之聲,扭頭一看,自己最精銳的部下一個個地摔倒在地,他們的身上都多了一個透明窟窿。
阿瓦旱只消一眼,就認出此乃箭傷,只是箭在哪裡?
他下意識地一個懶驢打滾,躲到已然身死的馬兒之後,此時方才聽到箭矢的破空之聲。
抬眼張望,這才發覺此箭力道之大,匪夷所思,穿透了一個人的身軀之後,餘力猶自不衰,一箭之下,往往就是二條性命。
他轉頭看去,那擋路之人,雙手不停,施展連珠箭法,速度之快,已非人力所及。
百餘箭後,縱然以匈奴人之強橫,亦是膽戰心驚,不敢靠近。
哲別冷笑一聲,收弓拍馬而去。
數百人面面相覷,竟是無人再敢上前一步。
許海風回首遙望京師之上的濃濃黑煙,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後果,自己亦是有份參與,那麼是否做對了呢?
方向鳴眼中濕潤,想到了不肯離去的老父,長歎一聲。
許海風喃喃的咕嘟了一句。
方向鳴未曾聽明,詢問道:「二弟,你說什麼?」
許海風眼神逐漸堅定,緩緩地道:「小弟在說,無論如何,我已沒有退路了。」
說罷,他掉轉馬頭,吆喝一聲,一路人馬就此絕塵而去。
皇宮之中,哈密刺望著眼前漫天大火,他的臉色被撲面而來的熱浪熏得血紅一片,他輕輕地,堅定地自語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