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半個時辰,炮聲漸漸止息,忽然聽聞一聲長嘯。霎時,山莊四周頓時響起震天的吼聲。號炮轟然一響,立時是殺聲震天。
楚天與素素、茜兒分別出了暗道,暗道出口恰好是山莊三個中心地帶。莊丁們奔跑著,拿著弓箭的莊丁疾速向山莊院牆附近奔去。牆角邊、屋簷下隱藏著手持火銃弓弩的莊丁。
三人閃晃在暗影裡,鬼魅般的身影閃過,慘叫聲出,隨之飄起血雨。楚天出口正是山莊花池旁的假山,一隊隊莊丁往來奔馳,楚天打出一顆霹靂雷火彈後,猛然撲向假山後正在向外狂射的莊丁。
楚天斷喝一聲,驟然發掌,狂猛的烈陽神掌帶著炙熱如岩漿般的勁氣,拍向四面八方。狂猛的勁氣,猶如颶風海嘯,無堅不摧。轟然巨響中,頓時是砂飛石走,無數石塊,呼嘯著疾射,伴著慘呼,三十餘名莊丁立被捲上天空,身體支離破碎,零落飛灑。
巨響聲中,楚天身形頓杳,見莊丁正四散奔逃,眼光瞥處,神識乍起,雙掌疾拍,摧枯拉朽似的掌力,在瞬息之間已將假山擊得粉碎,砰然震響中,碎石銳嘯疾射四方,尚未逃遠的莊丁俱被碎石擊中,哀嚎著撲倒在地,或死或傷,一派狼藉。其餘莊丁驚呼著,沒命似地飛遁,莊院中,驚恐的莊丁護衛狼奔豕突,亂作一團!
素素身形飄飛,忽隱忽現,在血光中追擊、閃躲、撲殺,身形猶如一縷淡淡的青煙,快得好似無物。身形過處,莊丁護衛俱都肢斷頭離。正殺得性起,混亂中,忽見一個頎長瘦削,膚色黝黑的五旬漢子,手握長刀飛撲而來。
這漢子正是在通惠河碼頭被茜兒打傷的「京師雙刀」齊幻天,半月以來,傷勢已然痊癒,功力自是不凡,刀光有如一道流燦的寒光,驟然而至。
素素嬌喝一聲:「狗賊子納命!」喝罷,玉手倏然幻化出一片猶如飄飛的斷刃,綿綿密密,自身軀中心,由外向內電閃飛縱。叮叮叮地一連串錚錚作響,掌刃與長刀相接,脆響聲中,如幻的掌影,又似暴閃的磷火,直向齊幻天罩去。
掌影疾速飛縱,齊幻天儘管使出全部真力,將刀法發揮到極致,卻仍然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縱橫江湖幾十年,極少有過無力之感,而今日感覺非但乏力,更有一種臨近死亡的無奈。
就在此際,楚天長嘯聲響起。頓時,在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中,火銃齊鳴,數百烈陽勇士縱身飛過院牆,這些千挑萬選的勇士,經過血的洗禮,心性更狠,手段更辣,武功更高。在飛躍的同時,手中的火銃噴著怒火。旋即,一隊隊勇士轉瞬旋成數十個光團,呼嘯著向莊內旋去!
疾旋的烈陽陣隊,猶如爆發的山洪,喊殺聲混和著淒厲的慘嗥,陡然響起,漸漸充斥了整個莊園。屋簷、迴廊、牆角、樹後,每一個角落,都在剎那間映上了殷紅,火紅的身影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刺目的火紅,森冷的刀光,旋蕩在山莊的每一個角落。
弓弩聲錚錚不絕,爆炸聲震天動地,綿密的兵刃交擊聲,閃動的光團,觸之立亡,團團閃動的寒光在山莊內飄飛、游移,蓬蓬血霧揚起,鮮血迸濺。這是慘絕人寰的殺戮,或許,這只是血腥殺戮的序幕。
烈陽陣隊前隊旋過疾退,後隊迅速遞進,火銃齊鳴。閃動不定,交替進擊,始終追隨著范家莊大隊人馬,不給對方以雷火彈投擲之機。山莊內,血肉橫飛,殺聲震天,混戰膠著。
楚天飄飛在山莊中的每一個角落,電閃中,一路轟擊,一路血雨,身形猝閃電射,挨上即死,觸之即亡。人馬少處,十指箕張,穿心指攜著炙熱如岩漿,冰冷如千年寒冰,三昧真火與玄冰真氣彷彿無數冷熱萬端的鋼錐與寒冰,透進莊丁護衛的身體。
三昧真火之下透進身體的瞬間,內府頓時化為腐肉,焦灼難聞。玄冰真氣之下,身體立僵,氣血凝結,心脈寸斷。莊園內,五臟六腑,殘肢斷臂,到處酒落!但每個人都好似忘卻了恐懼,眼中飽含殘忍,噴著怒火,腦海中只有血色,只有血腥,只有殺戮。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匯聚成一個意念:殺!
血光中,范家莊人馬逐漸被烈陽勇士逼到山莊大門前的空場,也只有空場己方的人馬才能聚集,形成力量。七八百名莊丁護衛咬緊牙關,浴血奮戰,怒吼著舞劍揮刀,血水染紅了全身,前面的人倒下,後面之人踏著同伴的屍體與鮮血又遞補而上。
茜兒鮮血沾衣,身形飛縱,騰躍撲擊。「關外八義」李洪良八人已然有三人躺在地上。剩餘的五人雖然身上滿是傷口,卻仍是刀劍狂舞,吼聲連連,死命攻擊。戰況慘烈,生死只在須臾之間。
祁剛、狄龍二人往來衝殺,渾身浴血,刀光霍霍,鞭影飛捲。但見素素二女應付自如,便疾向別處殺去。趙雲天、趙啟義父子二人狠戾攻殺,喪子之痛已令趙雲天更是滿腔怒火,長槍宛若蛟龍,刺、劈、挑、掃,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偏院中,范六與范曉蓉已然驚得萎靡在地。自書房躲到此處,不足四五十丈的距離,已經堆滿殘缺不全的屍體。自外面跑回來的莊丁,雙腿打顫,驚恐地自門縫向外看著淒慘恐怖的景象。
「外面……情形……如何?」范六已經語不成聲。
那莊丁顫聲道:「莊主,齊前輩與『關外八義』仍在血戰,但顏前輩與駱前輩已然不知去向。莊中兄弟死傷無數,僅僅剩下不足七百餘人。恐怕再難支持長久,望莊主盡早定奪!」
范六大驚,旋即,怒火填膺,恨道:「甚麼!顏真與駱成不知去向?那駱成口口聲聲痛罵馬如空膽怯遁走!枉自背負『塞外獨俠』虛名,而今,在生死之際,自己卻不見了蹤影。」
莊丁驚懼道:「顏前輩左臂盡碎,功力大打折扣。恐怕亦是懼怕生死而遁走,駱成傷勢痊癒,功力盡復,也已自顧逃命。莊主,應早作決斷,遲恐不及啊!」莊丁語音中帶著驚恐的哀求。
「唉,我等又能將到何處。天下若被烈陽門掌控,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仍將是苟延殘喘!也罷,速速去尋殺神,便說本莊主願意拱手出讓山莊!」范六急道。
「這……這……這!」莊丁乍聽讓自己尋找殺神,立時嚇得口不能言。但見范六狠戾的眼神,不由乍著膽子推開房門,驚恐萬狀地向前院跑去。
素素與齊幻天仍在拚鬥,說是拚鬥,實則已到了立判生死之際。齊幻天渾身上下皮肉翻捲,前擺、肋下,大腿等處,衣衫盡碎,血肉模糊。刀勢已然凝滯,身形漸趨緩慢。
此時,長嘯聲又起,素素渾身一震,嬌軀中熱血忽然激盪,嬌喝聲中,身形倏然騰起,猝然向斜刺飄飛,躲過炫舞的刀光,身形一斜,嬌軀忽然似電光一閃。已倏然到了齊幻天身側,左手五指箕張,右手立掌如刀,虛幻的掌影大盛。齊幻天再難躲避這上古絕學,「喀嚓」一聲,握刀的手臂疾飛而去,砰地一下,斗大的頭顱已挾著滿天血雨飛向半空!
「關外八義」只剩下了李洪良三人,眼睛血紅,狂吼不止,瘋狂撲擊。茜兒眼見莊中戰場形勢,芳心安穩,身形更趨曼妙,閃避之際,玉手虛拍,遙遙一掌,輕描淡寫地劈向李洪良三人。李洪良三人早已忘記生死,哪顧得茜兒輕描淡寫的掌式中是否含有凌厲的殺招,仍是忘我地拚命攻上。
但僅僅在霎那之間,前撲的身形忽然停止,強如山嶽的勁氣猶如暗潮狂湧而來,一波強似一波,撞得內府血氣上湧,神志清醒的瞬間,急忙後退,但那無儔的勁氣好似附骨之蛆,疾湧上身。砰砰兩聲,李洪良三人頓被震飛,滿口噴著鮮血,慘嗥著摔跌出去。
啪嗒幾聲悶響,三人摔落在地,滾了幾滾,已然重傷不起。茜兒晃身疾至,玉掌倏翻,照著三人便要拍過去。突地,茜兒心中忽然一震,李洪良頹敗淒慘的神情乍現眼前。好似無形中有雙大手捏住了玉掌,茜兒緩緩地收回玉掌,殺氣漸消。
莊外山丘,沈寒冰卓然佇立,螢光閃動的俊面,銀白飄灑的鬚眉,酷似神仙一般。嚴月筠依在身旁,嬌面紛嫩,帶著絲絲紅暈。
聽著遠處山莊隆隆的爆炸聲,沈寒冰好似回到了幾十年前,腦海中血腥殺戮,殘肢斷臂的場面倏然掠過腦際。往事不堪回首,回想楚天初出江湖,離開紫薇山之際,自己心中所擔心之事:如楚天現身江湖,當是江湖福音還是一場浩劫。而今,血腥仍在繼續,且規模更大,死亡更多,比之當年自己所造成的血腥,不知大了多少倍。此情此景,均是老夫一手造成,如此,是否仁慈?
沈寒冰思緒萬千,慨歎道:「此戰下來,不知又要造就多少個孤魂野鬼。烈陽一門,數代單傳。而今,烈陽門在天兒手中發揚光大,席捲天下。若以門派來看,確實令人欣慰,但生靈塗炭,著實令人不安。老夫復仇一念,尋得天兒,卻不料烽煙四起,血腥遍地。唉!」
嚴月筠輕柔道:「相公,莫要太過自責。凡事難以預料,既然征戰天下,死傷難免。妾身得遇相公,乃是命中注定,想不到天下如此多姿多彩,妾身後半生當與相公長相廝守!」
沈寒冰輕笑,拍拍嚴月筠,道:「老夫老來卻又泛起年輕時心性,呵呵,這些俱是天兒所賜。老夫昔年幾位妻妾無一倖免,俱都早早殞命。月筠年歲輕輕,跟隨老夫著實令人尷尬。老夫比你父母尚要大上十幾歲,真不知如何面對嚴兄弟夫婦!」
嚴月筠聽了,面容含羞,美艷萬端。低聲道:「相公說得哪裡話來,雖然年歲已然過了七旬,但看相公面貌,也只有四旬而已,天下間又能找出幾人。」說著,嚴月筠更加嬌羞,靠在沈寒冰身上,溫婉道:「茜兒曾說,門主屢經奇遇,身體彙集萬年朱果及千年龍涎草之精華,輸功之下,可返老還童。不然,相公面貌何以這般年輕,甚至妾身都已變得如桃李樣貌!」說罷,面泛紅暈,羞澀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