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禹州城,人傑地靈。
戰國時雜家代表呂不韋、法家代表韓非子:漢時的張良、晁錯:三國時期的徐庶,民間所傳「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指的便是徐庶。向劉備指點並推薦臥龍鳳雛的司馬徽,世人稱之為「鬼才」的曹操謀士郭嘉:唐代畫家吳道子,被後世尊稱為「百代畫聖」,民間則尊其為祖師。唐初大臣、書法家褚遂良等均為禹州人。
古鈞台,又名夏台。
磚石結構,略呈方形,兩丈餘高。台下有洞,進深四丈餘。南面正中洞門,塊石拱券,洞門兩側磚刻對聯,書有「得名始於夏」,「懷古幾登台」上下楹聯。台上所築雙重簷亭殿,周圍用二十四根明柱支撐,紅柱黃瓦,透花門窗。四邊圍以青石雕刻欄杆,古樸典雅,巍峨壯觀,亭殿四周分佈翹簷青瓦房屋,已是破舊不堪,房上雜草叢生,凌亂的雜物堆砌整個庭院。
古鈞台正門前,幾個滿臉髒兮兮的叫花子無精打采地趄歪著,骯髒不堪的灰黑衣衫,沾滿泥圬的討飯棍子,黑乎乎的飯碗放在身邊,已附著一層灰塵。
驀然,花子們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原因是幾個身著光鮮衣衫的男女向這邊走來,有錢的主非但常人能看出,討飯的花子更是內行。即使如此,花子們眼睛雖亮,但身子已然趄歪著,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當幾人走到近前,花子們正自拿起破碗,準備伸出時,卻聽其中黃褐面色漢子道:「幾位小哥,煩請通稟貴幫幫主,就說昔日故人求見!」
花子們眼見是找尋幫助而來,不知是何路數,眼睛又慢慢回復了茫然的神情,一語不發,半閉著雙眼,又欲假寐。
來人笑笑,伸手入懷,向每人丟下足足二兩銀子。花子們的眼睛又亮了,身子亦挺起來,眼中已放出燦爛的光輝,旋即,又斜身一倒,再無言語。
來人仍是笑道:「幾位小哥是嫌棄銀子少,還是變成啞巴?」
此際,有一瘦若的花子有氣無力地道:「大爺給的銀子夠花子們吃上旬月,但幫主不在此處,花子們卻是無能為力!」
來人笑道:「如幾位小哥不願通稟,那在下自去尋找便是!」說罷,就要舉步進門。
忽然,原萎靡不振,趄歪一團的幾個花子,機靈一下,無精打采的神情倏然不見,齊齊站起身來,目中儘是詢問,身形一閃,便將門口擋住,看身形當是武功不若的花子。
來人又道:「幾位小哥身手不錯,老幫主不愧是大幫的幫主,弟子遍天下,討得白食,無慮無憂,卻也逍遙。」說罷,來人面色一正,道:「煩請幾位小哥快去通稟,在下耐性有限!」
幾個花子毫無徵兆的感到空氣漸漸轉涼,看得渾身一震,身子不由地顫抖,凝注來人,道:「你這人怎地如此囉嗦,花子說幫主不在便真的不在,怎會欺騙於你!」
來人面色稍緩,道:「如真的不在,在下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如何?」
幾個花子稍微猶豫了一下,轉瞬間,便又恢復神色,擋住門口,一副無賴樣貌。
見此,來人再未言語,舉步便欲向門內走去,花子們急忙出手攔住,但未見來人如何動作,幾個花子便相繼滾跌在地。來人正要向內走進去,猛然聽到一聲洪鐘也似的喝聲:「尊駕何人,膽敢擅闖丐幫重地!」
只見一毛髮花白,蓬亂骯髒,挽著褲管,補丁滿身,趿拉黑布鞋子,面容瘦削,而目中卻是精光四射的八袋老乞丐來到庭院,老乞丐目注眼前的黃褐面色漢子與兩個黃臉婆,並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幾個乞丐,不由上下打量來人,沉聲道:「尊駕何人,到此有何意圖?」
來人抱拳道:「長老,在下乃是老幫主昔日友人,特意前來拜望!」
老乞丐面色不耐,道:「老幫主身體欠安,已久不見客,還望你等回轉吧!」
來人不由一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在下早年學得一些岐黃之術,頗有功效,早年亦曾給老幫主醫治過小疾。」
老乞丐一怔,道:「不知尊駕何人?」
「呵呵。」來人一笑,道:「如老幫主確有小恙,便請長老引我等探望,在下何人,到時自知。」
「本幫自有幫規,一切通稟皆須問個仔細,否則,本長老不敢做那僭越之事,以免遭幫主責罰!」
「長老,幫中確有此規矩,還是有意搪塞我等?」來人問道。
「本長老已經言明,你等何必再行囉嗦!」長老有些不耐,神色微微慌張。
忽然,來人面上已不見了一絲溫暖,寒霜乍起,低沉道:「久聞丐幫禮賢下士,無不笑臉相迎,今日何故百般推脫敷衍我等,幫中是否另有隱情?」
老乞丐神情一震,凌厲道:「幫中何事與你等有何相干,奉勸你等快速離去,本長老尚有要事待辦,恕不奉陪!」
老乞丐說罷,轉身便欲行去。
「且慢!」來人一聲輕微的斷喝,將老乞丐喝得一怔,不由停下腳步,看著來人已漸漸冷酷的眼眸,只覺得來人眼光如利劍般直透心脈,脊背頓起寒意。來人語中不帶一絲情感:「在下自行進去便可,再不煩勞長老引路了!」
說罷,來人舉步逕自向庭院裡走去。「站住,本幫重地,豈能讓外人邊晃身阻在幾人前面。
「如若長老再行阻攔,可休怪在下不講情面了!」來人已是沉聲慍怒。
「哈哈哈。」老乞丐大笑起來:「尊駕好大的口氣,我丐幫屹立江湖數百年,幾曾受過他人威脅,如尊駕執意如此,便過了本長老再言其他!」
「真的如此?在下與你言語相求,已是今生破天荒之舉,讓是不讓?」來人語氣已冷如寒霜,令人顫慄。
老乞丐身子一顫,行道江湖數十年亦未有此異樣的感覺,雖是震驚,卻仍阻攔在前。
來人強自忍耐,又等了片刻。一語不發,舉步便行,週身好似有著一堵無形的鐵牆,將老乞丐推得向後直退,提足功力亦未阻擋分毫,地面上已劃出深深的一道溝槽,嚓嚓作響,老乞丐面上已成紫紅,鬚髮皆張。
足足走了將近十五六丈遠近,行走速度依然如故,老乞丐漸感不支,突然,卡嚓一聲,庭院邊上的房屋門窗已應聲而飛,唰唰地湧出二十餘人,齊齊奔到來人兩側,隔著來人怒目相向。
來人真氣一卸,老乞丐吃上慣力,不由前傾,險些撲倒在地,面上不由一紅,尷尬異常,對來人的功力無比震驚。
恰在此時,其中一鳩面鶴發的九袋長老對著老乞丐寒聲道:「李舵主,為何讓這幾人進入庭院,本長老早已言明,未經本長老應允,任何人不得進入庭院,這是為何?」
那個叫做「李舵主」的老乞丐恭聲道:「錢長老,此人勸告不住,乃是硬闖進來!」
「噢,本長老倒未看出來此人還有如此功力,堂堂一個丐幫的舵主都攔截不住,當真是有損我丐幫聲譽!」錢長老有些不屑一顧。
隨即問道:「來者何人,盡速報上名來,以免傷了和氣!」
來人道:「在下只是經過禹州,隨便看望洪老幫主,不知有何不可?」
錢長老冷然道:「既然是路過,不看也罷,老幫主不喜見客,你等還是盡速離去,省的徒遭其辱!」
「哈哈。」來人大笑一聲:「久聞丐幫乃是天下第一大幫派,弟子逾萬,行走四方,素有狹義之舉,而今卻又為何不講情面,拒人於千里之外,如那李舵主說,老幫主身染重病,在下初通岐黃之術,尚有可能醫治一二!」
錢長老已有些氣悶,厲聲道:「老幫主身體確有小恙,但已請得江湖郎中,不需閣下費心,還請你等速速離去!」
「在下不惜繞行千里,期盼一睹老幫主神采,還望錢長老通融,在下瞧上一眼老幫主尊顏,即刻便走,如何?」
「不行!」錢長老聲色俱厲,怒氣漸漸上湧。
此際,便聽另一側一個鬚髮皆白的九袋老乞丐道:「錢長老,老幫主病體已有半年之久,本無多大疾患,卻是愈來愈見萎靡,遍請郎中,亦未有何效果,此人言說通曉岐黃之術,讓其試試又能如何,而錢長老何故百般推脫,究竟有何隱情?」
「白長老,老幫主的疾患實因年事已高所致,任何良藥亦恐難治癒,何來隱情一說,如此說法豈不是陷本長老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嗎!」
「哈哈。」那叫白長老的大笑一聲:「既然錢長老如此寬懷,讓其醫治一番又有何妨!」
「那……那……那,也罷,就依白長老所言!」
兩側乞丐有如水火不容,互不相讓,伴在所來幾人身側,向庭院內走去。走過兩重院落,眾人來到一寬大房屋前,錢長老看一眼來人,略一遲疑,道:「請!」
隨後,當先引路,推開房門。來人毫不遲疑,舉步邁進房內。
待進入裡間,乍見床榻上一枯瘦老人,發白如雪,卻是面黃肌瘦,無精打采,萎頓不堪,似乎行將就木,去日無多。
白長老急忙到得來人近前,一指床榻上的老人,平和道:「這便是本幫洪驚天洪幫主!」
來人微一作揖,道:「在下受一友人所托,特來看望老幫主,卻不想,老幫主身染重疾,在下實是唐突之至,還望老幫主原宥!」
洪幫主吃力地動動手指,氣息微弱地道:「不知是哪位友人托你看望我這將死之人?」
「老幫主,先不急說及此事,在下略通岐黃,還是先讓在下看看老幫主的病情,如何?」
洪幫主微微點頭,算是應允。
只見來人伸手搭上洪驚天腕脈,面上平靜得不由使人懷疑其是否懂得醫術。片刻,來人微一皺眉,自言自語道:「怪哉、怪哉,在下行走江湖數十年,怎地從未見到過如此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