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說罷,一飲而盡。慕容馥一口亦喝下大半碗,擦擦嘴,便看見如雪已抓起一大塊牛肉啃將起來。小小飯莊,頓時便酒香四溢。
萬峰萬萬料不到此三人怎會有如何酒量,眼見第三罈酒開啟,轉眼便要見底,趕忙跑到裡間,不管店家同意與否,蹬蹬蹬地又連續搬出三罈酒。
楚天三人談天說地,海闊天空,快樂萬分,嬉笑怒罵,隨性而為。萬峰看那快樂場面,回想在武當山中,日日早起,天天做功,不得言笑,單調異常,哪見過如此場面,心中艷羨不已,早將恐懼消除,只恨不得也坐到酒桌,好好喝上一番,只是擔心自己酒量,從未飲過酒,不知酒是啥滋味。但見三人吃酒的樣貌,這酒肯定是極可口的美味。
五罈酒下去,三人依然是談笑風生,絲毫未見醉態。萬峰只感到酒香味更濃了,被酒香熏得都有些醉了,舔著嘴唇,看著三人喝酒,羨慕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道士,過來!」
「姑娘有何吩咐?」萬峰急忙慇勤道。
「本姑娘心好,見你伺候周到,也勞累了半天,你便搬個椅子,過來一起吃酒!」
萬峰乍一聽如雪話語,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不由使勁扣扣耳眼,啜啜地道:「姑娘是言說讓小道士與楚……你等一起吃酒?」
「就是,你難道未感飢餓?」
「不不不,小道士餓得已是渾身癱軟,頭昏眼花,目眩神迷,恍恍忽忽,精疲力……」
「快坐下,真個囉嗦,不吃算了!」
「嘿嘿,小道士怎能不吃,不然便要去找丘老祖師去了!」
萬峰趕忙坐下,驚懼地看一眼楚天,不知是先自喝酒好,還是吃肉好,慕容馥笑道:「見你小小年紀,吃肉便了!」
萬峰見楚天面帶笑容與如雪喝酒,心神漸漸平復,訕笑著道:「老祖宗有規定年紀小便不能飲酒嗎?」
慕容馥一愣,吱吱唔唔地道:「老祖宗雖未有何規定,但小孩子飲酒不是好事,還是不飲的好!」
「小道士見你等飲酒甚是有趣,不若也讓小道士飲幾杯如何?」
楚天見萬峰真要飲酒,遞過一隻大碗,道:「如你要飲酒,自行斟滿,喝便喝吧,還管他年紀老幼,行事何須在乎那多規矩!」
楚天話落,鄰座那位粗布衣衫之人亦不由身子微微一動,隨即又自顧自喝酒。
聽罷楚天言語,萬峰驚恐的心總算暫時放下,自己倒滿一碗,嘻嘻地笑著,點頭道:「那小道士便不客氣了!」
如雪道:「這小道士真是囉嗦,不知是你母親生養你時是否難產?」
「未曾聽聞我母親生我時難產,這與囉嗦有何相干?」
如雪笑道:「生你慢,慢就是囉嗦,因此判定,你母親生你時難產,對否,妹妹?」
慕容馥笑道:「姐姐儘是說笑,我未曾生養,怎會知曉似他這等囉嗦原是處於難產之故!」
如雪咯咯而笑,聲音嬌嫩甜美,悅耳動聽,與黃臉婆的外貌對比,極不協調,反差巨大,看得店家與萬峰驚異萬分。
萬峰許是餓極,端起酒碗,學著如雪模樣,張嘴就是一大口,剛剛嚥下一半,不由嗆得咳嗽不止,俊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滿滿平復,不由手捂胸腹一勁喘息。如雪與慕容馥笑得是前仰後合,嬌笑連連。
「小道士,這美酒的滋味如何?」
萬峰面色愁苦,擦去眼淚,道:「這這酒如何稱得上美酒,這般辛辣,太過難喝,但酒卻怎地如此飄香?」
「呵呵,小道士,非是年紀小不能飲酒,而是人生的酸甜苦辣你尚未經歷,便不知酒中甘味,酒如人生,箇中滋味盡在其中,苦中有樂,樂中有苦,沒有比對,焉能知曉百味,領略人生歡樂與淒苦!」
「好言語!」楚天話音剛落,便聽鄰桌之人發話。
二女及萬峰俱都一驚,不由向那人看去。
「哈哈哈。」楚天一陣大笑,笑得屋脊震動,灰塵簌簌而下。
嚇得萬峰又是驚懼不已,店家佝僂著身子,眼中驚恐,急忙躲到裡間。
「那位老丈,必是聽聞在下之語有感而發,當是經歷非凡,不若與我等共飲如何,何苦一人獨坐,豈不寂寞!」楚天慷慨而豪邁。
老者道:「老朽只怕承受不起你那等豪飲,卻又擔心酒後無德,驚擾了你等好事,或許飲酒亂性,妄起干戈!」
「哈哈,老丈真能說笑,大丈夫喝便喝了,吃便吃了,至於酒後如何,與喝酒有何相干,在下不才,囉嗦幾句,不知老丈以為然否?」
「夠豪氣,那老夫便打擾各位清靜了!」說罷,站起身形,拿起黑褐色寶劍,緩步而來,楚天等人只覺此人步履緩慢,只幾步之遙的距離,走了好似極長的時間。雖穿著簡樸,卻是清樸自然,渾然天成,由裡到外透著一股淡雅渾厚,如山般的氣勢,立時充滿整個小店空間。
待老者坐下,楚天微微笑道:「老丈,在下不知如此稱呼是否妥當?」
那人道:「稱呼只是稱呼,哪有當與不當之說!」
楚天似有所感,又道:「喝便喝了,吃便吃了亦是同理!」
老者道:「你這老弟頗為有趣,按理確應如此!」
楚天又道:「死便死了,殺便殺了,又做何講?」
老者道:「該死必死,該殺必殺,亦是同理!」
「哈哈。」楚天大笑道:「老丈心性頗合在下心性,來,老丈,不如飲下這碗如何?」
「呵呵,不需客氣,老夫冒昧叨擾,飲與不飲,還請老弟定奪!」
「老丈痛快,干!」楚天說罷,並末端起酒碗,只見嘴唇翕動,突然,酒碗中的酒水,已如水劍般急速射進楚天口中,須臾,酒碗中再無一滴酒水。
二女及萬峰看得驚訝萬分。老者微微一震,亦同時將碗中美酒吸入口中,只是微微有些滯後,不由開口讚道:「老弟好功力,老朽佩服!」
「哈哈,老丈客氣,飲酒當豪飲縱歡,酣暢淋漓,不似婦人扭捏之態,方顯豪傑氣概,生死當為人傑與鬼雄,才不枉到世上走此一遭,不知老丈以為如何?」
「哈哈,老弟言之有理,老朽頗為贊同!」
楚天忽地面色一緊,正色道:「老丈,在下心中微有靈動,老丈所來,與在下實有莫大干係,不若真誠以待,直面相向,方更顯磊落,如何!」
說罷,楚天抬手往面上一抹,立時,那縱貫面頰的傷疤立現,淒美詭異,英秀奇崛,渾厚自然的面目展現眼前。老者不由一怔,許是心底被看穿,不由微微猶豫,隨即大笑一聲,伸手摘下斗笠。
只見老者白鬚白眉,細長的雙眼柔和溫潤,隱含威芒,儘管鬚髮皆白,但面色白裡透紅,無一絲皺紋,仙風道骨,氣質湛然,凜凜威儀,不由使人肅然起敬。
楚天乍看之下,亦是心中感佩,豁然一笑,道:「老丈真是豪爽之至,絕不似那一般宵小及虛偽奸狡之徒,兩面三刀,口蜜腹劍,陰險毒辣,哈哈,在下囉嗦,請老丈萬勿見怪,尚請原宥!」
「哈哈,老朽卻無老弟所言那麼磊落,只是嚮往而已,老弟謬讚了!」
楚天面色柔和,如春風化雨,笑道:「老丈如此說,便更是與在下意味相投,在下實不需再行隱瞞,在下賤諱姓楚名天。」
老者聽罷,又是一怔,對方直接了當報出名號,自身又待如何,暗自思慮不已。楚天見此,以為對方未聽清楚,又道:「在下便是目下江湖人人欲殺之而後快的搜魂修羅楚天!」
未等老者開口,便聽咕咚一聲,店家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驚駭莫名,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嘴唇青紫,不住地打顫。
楚天微微一笑,道:「店家休要驚慌,江湖傳言屢有不當之處,楚某看來是否如傳說一般?」
店家驚恐地看著楚天,見楚天面色柔和,卻不似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方才顫抖著道:「不……不……不……不似……傳說。」
楚天轉而對老者道:「老丈以為如何?」
老者猶豫再三,方道:「楚老弟確是豪爽萬分,快言快語,豪氣干雲,老朽佩服,只是老朽名諱早已不為人知,說來亦是有辱人耳,慚愧慚愧!」
「哈哈哈。」楚天大笑,道:「老丈自有難言之隱,在下實不敢再言其他,常言道: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名號乃是虛幻之詞,貴如五帝三皇尚且已作千古,何況我等一介凡夫俗子,鄉野草民,何值一提,不言也罷!」
楚天說罷,便見老者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楚天話中有話,語含玄機,老者焉能聽不出,老臉更是羞愧。
「唉!」不由長歎一聲,道:「老夫名諱久已不為人知,且老夫幾十年來亦未再報過自己名號,實因孤獨寂寥,實無再言必要,今見老弟之豪爽,真乃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老夫再不言說,又豈能對得起天地,老夫昔年名號便是江湖上稱為劍仙的華無雙!」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老者報出名號的瞬間,二女、萬峰以及店家驚震得無以復加,愣愣地說不出話來。萬峰更是驚駭莫名,奇事年年有,惟有今日多,世上兩大新舊奇人,一日間均讓自己碰上,一個如遁世的神仙,一個如再世的魔王,聽之都是震顫無比,見之更是心神巨震。
「哈哈,原來是華老前輩,楚天這廂有禮了!」楚天說罷,抱拳一揖。
「老弟何來如此客套,慚愧慚愧!」
二女及萬峰見楚天與「劍仙」華無雙彼此如此客套融洽,心中的擔心漸漸而去,面上回復自然。慕容馥咯咯一笑,道:「原來是華前輩,小女有幸一睹仙顏,真是三生有幸,家父慕容……慕容塵以及江湖中人常常說起華前輩的諸多傳聞,日下江湖早已將前輩比做神仙,今日怎會如此客套!」